第六十章小亂第六十章小亂
姐妹們各自回了院子,秀蓀在浣石山房梳洗過后,陪老太太喝了盅茶,就跑去了蔥介軒。
八老爺不在,說是去外院書房了,最近八老爺的傷口基本痊愈,能下床了,常常隨處逛逛,不過老太太還是強硬地要求八老爺晚上必須要歇在蔥介軒。
阮氏不動聲色,到了晚上卻叫八老爺去竹石屋里,也沒委屈了八老爺,實際上是她懶得見他。
八老爺被伺候得很周到,連帶著對阮氏也多了些喜愛,并自以為是地覺得阮氏是因為懷了孩子轉了性兒,變得溫柔賢惠了,阮氏心里直喊呸,暗罵他自戀狂。
秀蓀終于找機會得知了她們上閨學去的這幾天家里發生了什么事。
阮氏提到這個就呵呵笑了兩聲,眼角眉梢都透著幸災樂禍。
陳媽媽將白瓷燉盅端給阮氏,看著自家小姐的模樣有些無奈。
原來秦姨娘進府以來處處碰壁,病倒之后終于有時間靜下心來總結經驗,她發現鄭媽媽實在是不適合在深宅大院里行走。
在這里爭斗是無形的,是玄妙的,與拳頭大小,嗓門大小關系不大,鄭媽媽絲毫占不到便宜還常常拖后腿。
于是她明智地提出要把鄭媽媽送回鐘山去看房子,那是她最后剩下的一處財產。
阮氏爽快地答應了,還承諾鄭媽媽雖回去看房子,府里的月錢還是照拿。
不過可惜的是,秦姨娘前腳和阮氏提了,還沒待走出蔥介軒,鐘山就傳來消息,秦姨娘位于鐘山的小院子起了大火,燒了個一片焦土,片瓦無存。
秦姨娘傷心欲絕,想重新蓋房子,可惜沒錢。
因前些日子生病,她和鄭媽媽雙雙臥病在床。小芭樂年紀小,又貪玩又不會照顧人,熬藥、加菜都需要單出銀子打賞,帶來的散碎銀兩很快就被小廚房的媽媽們掏空了。
身無分文的秦姨娘只好找八老爺哭訴。八老爺平日里在金陵。與同窗應酬,買喜歡的古董字畫都是直接記賬,由老太太在金陵的一間陪嫁鋪子定期結賬,八老爺在外的每筆花用也會定期呈到老太太面前,方便監督管理。
八老爺每月只有可憐的五兩銀子零花。而要說姨娘們撒嬌賣乖要銀子的本領,還是莫姨娘第一,她手里那些赤金簪啦,金紐扣啦,小珊瑚珠子啦,都是從八老爺的牙縫里摳出來的。
八老爺本來就囊中羞澀,這次考舉不中,老太太干脆扣光了這點零花錢,秦姨娘卻不知道。
她覺得八老爺是一家之主,怎么會拿不出銀子來。就算不管庶務,家里的老爺想在賬房支取幾千兩銀子還不是一句話的事,于是沒完沒了地纏著八老爺。
八老爺愛面子,又不能對愛妾說自己其實口袋空空,最后一角銀子前些日子剛給莫姨娘搜刮走,只好拿大道理壓她,告訴她安貧樂道的道理。
秦姨娘賊心不死,攛掇著八老爺來向阮氏要錢,八老爺還真來找了阮氏,阮氏卻道。秦姨娘進府的時候口口聲聲看中你的才華,而不是錢財,現在考驗她的時刻到來了。
何況那房子雖燒了,地還在。早蓋晚蓋還不是一樣,就不要湊著這個當口讓老太太不痛快了,不如等老爺他日中了舉,能在賬房支領銀子了,再高高興興堂堂正正給秦姨娘蓋個大宅子。
慢悠悠把老太太搬出來的效果是立竿見影的,八老爺一聽。覺得阮氏說得話很有道理,又害怕老太太過問,下次秦姨娘再提起銀子的事兒,就這么承諾了,當然他沒說自己中了舉才能支銀子的事兒,而是很冠冕堂皇地說,那房子一時半會兒也不住,不如到時候就當個彩頭,將來想起也是不錯的回憶。
秦姨娘聽了簡直要吐血,就算下次八老爺能順利中舉,那也要三年之后,那塊地雖說還是她的,可不耽誤鄰居見那塊地荒廢了起了侵占之心,今天一厘,明天一尺,她到哪兒說理去?
隨即覺得八老爺是在敷衍她,心底好生委屈,她曾聽說八老爺大手一揮就買個兩千兩銀子的筆洗,可見是并不把銀錢放在心上的,為什么如今到了她這兒,卻不舍得花了。
不由得悲從中來,又病了。
八老爺怕在秦姨娘面前沒面子,干脆苾芬館都不去了,只在蔥介軒里教竹石竹云寫字。
秀蓀聽了這個長長的故事,烏溜溜的大眼睛眨了眨,問道,“秦姨娘的小院子是怎么著火的?”
雖說天干物燥的,這也太巧了吧。
阮氏將見底的燉盅遞給陳媽媽,自己拿帕子揩了揩嘴角,笑道,“誰知道呢,這天干物燥的,難說。”
秀蓀聽了就拿了個橘子放在手心剝了起來,阮氏這么回答,說明不是阮氏指使的了,而后半句“難說”,又有的猜測了。
不是阮氏,不一定和佛手湖別院沒關系。王姨娘作為褚家的家生子,也許在老宅那邊有些什么助力,趙姨娘如今還被懷疑與老宅私下聯系,而褚家各房多少在金陵都有些產業,還有莫姨娘的娘家也在金陵城里,鐘山離金陵城也不遠。
這幾個人,秦姨娘都結結實實得罪過,仔細思量,個個都有嫌疑。
不過嘛,也許真是因為天干物燥呢,又不是她家房子被燒了,也懶得去追究。
秀蓀將包好的橘子瓣放在琉璃小盤子里遞給阮氏,看了她一眼,訥訥講了褚秀苡的事,她當然不會說自己去那片花園子是為了尋找不速之客的蹤跡,只說吃完了飯消食逛到那兒。
秀蓀本以為阮氏會責怪她,不想阮氏只問她老太太怎么說。
秀蓀道,“這事兒我沒和祖母明說,但一切都是交給任媽媽去辦的,祖母肯定知道,卻沒有說過我。”祖母沒有阻止就是默認她的做法。
老四房和長房的恩怨沒幾個人不知道,接濟褚秀苡的事只能暗中做,只是讓任媽媽去內院廚房取些吃食,也都是另給了銀子的,只當是老四房加菜,底下的人心照不宣。
這事情鬧出來老四房也是不怕的,她就是不想祖母為難,不過這事早晚瞞不住。
“這事也好解決。”阮氏端著琉璃小盤子吃了一瓣橘子,沉吟道。
秀蓀聽她說就明白是什么意思,只不過,她嘆了口氣,“就怕大太太娘家再挑事。”
不過……秀蓀靈機一動,上次大老爺治喪時收嗣子的事兒,都是大太太的娘家嫂子烏太太上下打點,烏太太借著涼國公府的勢,再加上自家男人福建布政使的官威,多少起了些作用。
而如今,涼國公府滅了,烏太太死了,還是為了大太太的事而遭遇盜匪,要是大太太這邊再出些什么事,大太太娘家哥哥會不會幫忙還兩說。
這事,只要做得巧,說不定會有轉機的。秀蓀心里暗暗謀算起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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