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門春秋

第七十九章 交心

古言第七十九章交心

第七十九章交心

七妹。

連稱謂,帶排行。秀蓀忽然意識到,也許原先在褚秀苡的心里,從來沒有融入過這個家,而如今才是他首次將自己擺在和她平等的位置,以兄妹相稱。

秀蓀立刻起身,斂衽回禮,“十一哥不必客氣,你我兄妹,本就應該相親相愛,哪有什么恩不恩的。”

理論上,他們從沒在園子里碰見過,她從沒給他送過糕點,兩人也從沒有密謀過小二房二老太爺的錦鯉。

褚秀苡看見秀蓀如此滴水不漏的說辭,頓時有些懷念那個肆意妄為愛指使他的小姑娘,如今想來,分寸之事她是再明白不過的,只不過是想讓他心里好過一些,故意裝作頤指氣使罷了。

他忽然有些懷念過去,看到那圓圓胖胖的小臉上恰到好處、無懈可擊的笑容,不由得抬手彈了她一腦崩兒。

“哎呦!”秀蓀沒料到他來這一手,再沒辦法繼續裝蒜,捂著腦門怒目而視。

卻見他彎下腰笑容可掬道,“七妹乖,十一哥正跟著二老太爺練五禽戲呢,頓頓都能吃三大碗米飯,身子骨可結實了,以后再馱著你爬樹絕對讓你踩著穩穩的。”

秀蓀聽了也忍不住撲哧一笑,想起有一次兩人在老三房那荒廢的院子里發現個鳥窩,秀蓀就讓褚秀苡馱著她去看,可是褚秀苡太瘦了,秀蓀踩著他的肩膀只覺得腳下嘩啦啦直晃蕩,她就抱怨他是瘦竹竿。

褚秀苡當場生氣了,說要是哪天有了飽飯吃,一定要練出一身腱子肉來,讓她見識見識什么叫英武偉岸。

可是如今。他們再也回不去從前了。

他再也不是滿院子亂跑的野孩子,他是長房板上釘釘的繼承人,身上背著闔族的期盼,他要寒窗苦讀,要撐起長房門楣,要挑起家族重擔。

她也再不能沒大沒小提出各種奇怪要求,她是隔房的妹妹。要尊重兄長。要端莊淑雅。

他們兩個人,隨著那個秘密的埋沒,再不能如從前一般親密無間。不然有人會疑問。為什么褚秀苡對一個隔房的妹妹那么親切,卻對嫡親的大姐冷冷的。

有所感觸,秀蓀真誠道,“十一哥。如今上了學堂,一定要考個功名回來。有了功名才能在家里說話算數,才能撐起長房。”

這話從一個七歲女童的嘴里說出來,聲音軟軟糯糯的,就像那白糖糕。卻是成人的口氣,外人聽了難免怪異。

褚秀苡見過秀蓀毫無保留的一面,知道她向來早慧。道出如此推心置腹的言辭,是將他當成了親近的人。

他笑著保證。“妹妹放心,大學我已經讀了第二遍了,二爺爺說我學問扎實,今年就讓我去考童生試。”

“啊?”秀蓀愕然,這家伙才十歲呀,難道也是個讀書種子不成,不過想到二老太爺對自家老爹的預言失敗了,又有些懷疑,也許二老太爺又走眼了呢。

不過這種事也不好打擊人家,她笑著點點頭,捧著胖胖的兩只小爪子,拱了拱手,“那就祝十一哥早日高中啦。”

褚秀苡也笑著拱了拱手。

她們雖是兄妹,卻也都年紀不小,秀蓀不便在此久留,她掃了一眼羅漢床里側的食盒,“十一哥,我陪著三姐姐在內院廚房看著婆子做的,應該……沒問題。”

她不知道用什么語言去表達。

褚秀苡順著她的目光看去,表情變得有些無奈,“其實我也知道,就是心里還膈應著,不太習慣罷了。”

是呀,長房式微,下人們也跟著迎高踩低,這時候不會有人愿意為了幫長房做壞事兒承擔風險的。

秀蔓今天非要拉著秀蓀去內院廚房做點心,而不是直接在長房的小廚房做好了帶過來,就是為了讓秀蓀當證人吧,還有她走的時候并沒有將秀蓀一起拉走,偏偏囑咐秀蓀將食盒送回內院廚房,就是希望秀蓀對褚秀苡說出方才的那番話,點心是沒問題的,放心用吧。

“那十一哥您把這些點心拿出來,食盒還有盤子我要送回小廚房去,”秀蓀只打算交差了事,“要是原樣拿回去,倒也不好。”

褚秀苡明白,喚了丫鬟槐花進來將食盒盤子都騰出來。

秀蓀示意小喜鵲將食盒抱在懷里,給褚秀苡行禮告辭。

褚秀苡送秀蓀出門。

兄妹倆行至門口,忽自門前的玉蘭樹下竄出小小一團身影,秀蓀還以為是只大野貓,習慣性地屏息立在當地沒有動,她本來可以往后退或者往旁邊閃,無奈褚秀苡反應也挺快,從身后扶住了她,害她反而沒處躲,只能傻站著。

身后的小喜鵲卻驚叫了一聲。

那一團東西眨眼間到了近前,和秀蓀撞了個滿懷,軟軟香香的,秀蓀定睛一瞧,竟是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娃。

圓滾滾地小身子,包裹著玉色纏枝四季花暗紋錦緞小襖,烏黑的頭發上系著純銀鏤空玲瓏球,脖子上掛著一塊羊脂玉鎖,藕節一般的雙腕都戴著純銀丁香花的小鐲子。

白面包子一般的小臉上,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黑葡萄一般,晶亮亮的,清澈見底,秀蓀和她對視著,輕易地就看見了其中自己的倒影。

這么漂亮的小娃娃,是從哪兒來的?

那小女娃也不認生,只管抱著秀蓀的大腿,全部的體重都毫不客氣地墜在秀蓀身上,把秀蓀壓彎了腰。

秀蓀這才發現她那一身錦緞小襖上沾滿了濕泥和草屑,同色小褲子的兩個膝蓋的部分已經變成了兩團烏黑的泥團,一雙饅頭般的小手,指甲縫里也黑黑的。

見她又要把拳頭往嘴里塞,秀蓀趕緊蹲下捉住了那有勁兒的手腕子,“哎呦我的乖乖,這手指這么臟,吃了會拉肚子的。”

那小女娃,就低頭啃了啃秀蓀胖胖的臉頰,晶瑩的口水掛滿了秀蓀的臉,她卻覺得很有趣似的,咯咯直樂,沾滿了泥土的雙手拍得啪啪響,口里還喊著,“琳瑯,琳瑯……”

琳瑯?是她丫鬟的名字嗎?這丫鬟真是不盡責,竟然讓走路還不穩當的小孩子,一個人跑出那么遠。

秀蓀正疑惑著,拿起帕子抹了抹自己的臉,又給小女娃擦了擦手,正打算派丫鬟去打聽一下府里是不是來了客人。

就聽見有喊聲由遠及近,“靈卉——靈卉——”(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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