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線人
第一百四十八章線人
那霍掌柜果然一愣,似乎沒想到秀蓀會如此直言不諱。
秀蓀卻分明看見,他那張忠厚老實的臉上,眼珠子里閃了兩下精光,哼,裝得倒老實。
她要是縮手縮腳小心試探,指不定要讓這老狐貍耍太極推脫,如此直率,就是希望打破節奏,讓這人露出馬腳,果然,被她窺到了端倪。
“那,小姐不如問問二老太爺的意思,二老太爺是長輩,定不會錯的。”那掌柜的恭敬地垂下了眼簾。
秀蓀心中怒火中燒,死老頭,還和她打起哈哈來。
她便脫口而出,“霍掌柜認得蕭先生嗎?”
那霍掌柜被問得一愣,不由得抬起頭,碰上秀蓀那雙似深不深,似淺不淺的眸子,又趕緊低下頭去。
秀蓀怎么會放過他,“霍掌柜定是認識的吧,若不認識,怎么會拿出那么好的茶葉招待?”
那霍掌柜倒也有幾分定力,面對秀蓀的步步緊逼,反倒冷靜下來,笑著道,“小姐誤會了,那鐵觀音是奴才打聽到小姐愛喝,專門給小姐沏的,小丫頭給弄錯了。”
秀蓀垂下了眼簾,哼。
不管她喜不喜歡鐵觀音,實際問題不大,作為掌柜的,想巴結東家小姐,是理所當然的事,萬一運氣不好,所托非人,將小姐喜好打聽錯了,也是有可能的。
可是呢,他的孝心是在的,作為東家小姐,怎么會為他這一片赤誠之心去為難這個忠厚老實勞苦功高的掌柜呢。
只要被他牽著鼻子走,就會掉進他設計的陷阱離去。
可惜,他一開始的眼神出賣了他,現在裝得再好也白搭。
秀蓀索性不搭話,只繼續自己方才的話題,“無論是我老四房,還是阮家,應該都不喜歡吃里扒外的人,霍掌柜今天不給個交代,怕是沒完。”
說完便輕輕將手中的茶杯一松,“砰”地一聲掉在青石地面上摔得粉碎,門邊迅速閃出幾個健碩的漢子,霍掌柜認識,他們都是秀蓀帶來的護衛。
那幾個漢子一步一步緩慢向他走近,漸漸將他圍在了當中,霍掌柜這才有些慌,暗暗覺得今日之事無法善了了,他再次抬眼看了看那坐在寬大太師椅里的稚嫩身影。
沒想到這位小姐看著像個孩子,說的話,做的事卻沒有意見是能與小孩掛上鉤的,今日算他倒霉。
他抿了抿唇,只好豁出去了,“小姐,小姐不如去問問大老爺。”
大老爺?秀蓀神色一凜,他口中的大老爺,應該指的是阮家舅舅。
這是她母親的鋪子,掌柜的多是阮家帶來的陪房,只是,他到底是阮家舅舅的人,還是二老太爺的人?抑或?秀蓀盯著那霍掌柜的臉色漸漸凝重起來。
他會是蕭鏡的人嗎?
那霍掌柜說出了這些,反倒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秀蓀又深深探究著他的眸子,發覺他似乎沒有在探究自己,那么他說去問阮家舅舅,就是底牌了嗎?
或者他此刻的表情僅僅是一場純熟的表演。
秀蓀不敢貿然下結論,而另一個結論卻昭然若揭,那就是二老太爺與他們老四房的牽扯,似乎比她想象得更加深遠。
森森的寒意伴著濕潤的冷汗從沿著脊背一直爬到發根,二老太爺的這條船,他們老四房是注定要跟著一道浮浮沉沉了嗎?
這次來金陵的主要目的是來把陳敘罵一頓,次要目的是把金陵鋪子里的掌柜們都收拾一遍。
現在目的都達成了,又碰上這么檔子事兒,秀蓀沒有心情繼續留在這里,當即吩咐收拾東西,臨走之前覺得很不甘心,恐嚇霍掌柜道,“你最好說的是實話。”
船到浦口碼頭,紅彤彤的晚霞已經披上了半邊天。
秀蓀也沒心情等行李卸下來,留了兩個護衛押車,帶著小喜鵲和阿紅輕車簡從地直奔佛手湖別院而去。
進了府門,來接車的婆子稟報道,“陳大人來了,這會子正在浣石山房陪老太太說話呢。”
秀蓀聽了就撇撇嘴,“哼,他倒跑得快,前一天還在一大堆********里拱來拱去,一眨眼就跑過來裝慈父了。”
秀蓀心中鄙夷,輕輕哼了一聲,先回了粉鏡塢梳洗了一番,換了身衣服,這才往浣石山房而去。
浣石山房里靜悄悄的,透著點詭異,秀蓀一路進了老太太的屋子,曉燕說老太太和陳大人都在碧紗櫥,那表情,有些古怪。
秀蓀淺淺地探究了一眼,見她想笑又拼命忍住的樣子,趕緊打發她下去。
自己進了碧紗櫥。
一進門,就見陳敘坐在羅漢床對面的玫瑰圈椅里,這椅子女孩家坐著正好,他一個高大的男子,即使渾身沒啥腱子肉,也顯得局促了些。
秀蓀略略打量一眼,見他明顯是熟悉過的,臉上青青的胡茬子已經刮干凈,身上的衣服也換了一件,略略消氣。
轉眼往羅漢床的方向瞥了一眼,見老太太側坐在羅漢床邊上,靈卉趴在羅漢床里,小屁股沖著她爹的方向。
羅漢床邊上擺著個太師椅,卻沒人坐。
果然詭異。
秀蓀裝作什么也沒看見,垂著眼上前給老太太行禮,然后轉過身給這位便宜表舅行禮,恭敬到了極致,和前一晚指著他的鼻子破口大罵的那個小潑婦判若兩人。
陳敘挑了挑眉,也裝作什么都沒發生過的樣子,忽然想起前一天晚上還當著這小丫頭的面痛苦了一場,有些不好意思,只能掩著袖輕咳一聲。
那邊靈卉不樂意了,“哇”地一聲就哭起來,老太太忙去哄。
秀蓀也趕緊拍了拍她的小腦袋,轉身間陳敘坐在椅子里一動不動,再次怒從心起,“靈卉哭得這么傷心,也不見表舅心疼。”
老太太覺得秀蓀這么說話有些過分,卻不想當著外人的面批評自家寶貝孫女,只好婉轉道,“你表舅不是不想來哄,而是這整整一個下午,靈卉都像個小刺猬似的,你表舅只要一靠近,她就哇哇大哭,你表舅要是和別人說話,或者看向別處,她也要哇哇大哭。”
老太太似是無奈得緊,輕輕拍了拍靈卉的小屁股。
秀蓀仔細去看靈卉,之間小丫頭嗓子都哭啞了,大大的水靈靈的眼睛水光迷離,長長的睫毛上掛著晶瑩剔透的淚珠,可是那黑漆漆的眸子卻是不是往她爹的方向瞥。
她終于知道曉燕為啥要癟笑了,這一點點的小娃娃,這么多心眼兒,誰見了不覺得好笑。
這孩子到底隨了誰呀,秀蓀無奈地想。
肯定不是隨柯敏,她家柯敏多么光明磊落。
接著,秀蓀將不善的視線停在了坐在遠處滿臉無奈的陳敘身上。
壞丫頭,一定是隨她這矯情的爹。(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