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明薇鼻子像是被什么堵住了,耳朵也燙的驚人,她睜大眼看著面前的韋嘉朝,想要伸手去觸碰,卻又不敢。
而就是這須臾之間,韋太夫人已經醒過來了,此時正被玉書攙扶著過來,見到韋嘉朝的模樣,她老人家嘴唇發顫,面色慘白。
但是她仍舊還是堅持著,坐在了韋嘉朝身邊,帶著哽咽輕聲喊了一聲:“朝兒。”
她其實很少這樣叫韋嘉朝。
孩子大了,她基本上都喊他,老大。
很少這樣稱呼他的小名。
所以聽見韋太夫人的呼喚,陸明薇更是心痛。
韋嘉朝卻似乎也真的聽見了太夫人的呼喚,他勉力睜開眼睛,看到太夫人的時候,眼里露出光來,嘴唇張了張,似乎是想要說話。
太夫人急忙將耳朵湊到他嘴邊:“你說什么?”
韋嘉朝卻已經發不出聲音了。
他頭一歪,手無力的垂了下去。
陸明薇瞳孔巨震。
而孫院判也小心翼翼的看了他們一眼,輕聲說:“太夫人,二姑娘,他已經去了。”
陸明薇捂著嘴痛哭起來。
韋太夫人卻怔怔的,失魂落魄的盯著床上的韋嘉朝看,不知道到底是在想些什么。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隨后趕到的陸明惜才攙扶著已經脫力了的韋大夫人進來。
韋大夫人一聽說韋嘉朝已經沒了,當即便暈了過去。
營房里頭頓時亂糟糟的。
太醫們已經看完了,都勸陸明薇等人節哀順變,又嘆氣說:“二姑娘,人死不能復生,再耽擱下去,叨擾將軍清靜,還是讓仵作來驗尸吧,也好讓將軍早些安葬。”
這也是因為他們跟陸明薇的關系不錯,所以才會好心提醒。
像是韋嘉朝這種情況,肯定是要讓官府的仵作過來先驗尸,確定是真的死于意外,才能收斂的。
陸明薇頭痛欲裂。
但是還是堅持著跟孫院判和胡太醫道了謝。
韋嘉朝忽然去世,他的下屬等人都在外頭等著,想要看他們的將軍最后一眼。
而營房里的女眷們一個個都失魂落魄。
韋大夫人是直接暈過去了。
而其他的人也沒好到哪兒去,精神都不大好。
眼下情況如此,陸明薇也只能堅持著做決策,先是讓孫永寧令仵作過來,然后才走到了營房外頭透氣。
舅舅死了。
她真是萬萬沒有想到。
重生以來,雖然也多的是艱難險阻,但是其實她身邊的重要的人,卻都好好的,并沒有出什么事。
她還以為這一世已經跟上一世截然不同了。
沒有想到,意外卻還是這么突然的發生了。
原本韋家是要去登州的,可現在韋嘉朝死了,去登州的事兒,如今又成了泡影韋太夫人雖然也曾經在軍中,可是她到底是個女流之輩,而且現在年紀也大了。
朝廷不可能同意讓韋太夫人出面去登州重新整編三大營的。
那么現在,登州的事便去不成了。
她心中一動,見孫永寧忙進忙出的,忽然出聲喊住了他:“孫大人!”
孫永寧雖然忙的馬不停蹄的,但是聽見陸明薇喊,也急忙停住腳應了一聲,臉上還帶著十足的疲倦。
陸明薇則看著他,沉聲問:“我舅舅到底是怎么出事的?神機營的這些火器,按理來說都是十分有經驗的人操作才是,為什么我舅舅會受傷?”
孫永寧提起這件事便面帶難過,他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當時是在比武,將軍是主持比武的人,按理來說是在臺上的,后來也不知道怎么的,將軍聽見了什么,便下演武臺去了......”
他說起這件事,聲音里也不禁的染上了哭腔:“將軍下去不久,火銃忽然就走火了,將軍正好面對著那把火銃,當場就受傷嚴重......”
陸明薇聽的眉頭緊皺。
這話像是把事情都說清楚了,但是實際上卻又好像什么都沒說。
她挑了挑眉:“火銃走火的時候,你知不知道是誰在操控那把走火的火銃?”
提起這個,孫永寧立即便有些警惕的看著陸明薇,急忙解釋:“陸二姑娘,我們軍中比武是有規矩的,而且將軍身份貴重,跟我們大家也情同手足,這次的事,真的只是個意外而已!”
火銃跟意外聯系到一起實在很正常。
因為火銃的確是不穩定的,經常出現誤傷自己人的情況。
韋嘉朝不是頭一個了。
前幾年出事的人更多。
其中不乏高級將領。
這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但是稀奇的是孫永寧的態度。
他是韋嘉朝一手提拔起來的,若不是韋嘉朝帶著他從登州回來,他現在還在登州軍營里當個小兵,年紀到了便被趕回去種地。
他從前對著韋嘉朝也是忠心耿耿。
這么一個人,為什么會這么篤定的說這的確是個意外?
她甚至都還沒查!
什么都沒說,不過是問是誰操控那把出事的火銃罷了。
陸明薇不說話,沉默的盯著孫永寧看。
孫永寧被看的一時有些受不住,他總覺得陸明薇的目光像是能夠穿透他的心臟,看透他的想法,以至于他扯出了一個很難看的笑意:“陸二姑娘,我也只是,只是怕你多想。”
“我之前沒有多想。”陸明薇不為所動,冷冷的看著他:“只是現在覺得有些奇怪,我什么都還沒說,只是想問問是誰操控的火銃,這為什么讓你如此緊張?”
孫永寧嚇得說話都有些結巴了:“我,我沒有緊張,我就是......就是有點,有點擔心您。”
“那就不必你操心了。”陸明薇面色冷淡:“你只需要告訴我,是誰?”
見陸明薇的態度陡然變化,孫永寧也知道自己的行為惹得陸明薇不高興了,也不敢再多說,只能猶豫著開口:“是,是神機營里的秦.....秦小將軍。”
秦小將軍,陸明薇對軍中的人不熟,但是還是隱約記得這個人,似乎是跟李從勛他們一伙人玩的很熟的,也是某個勛貴將門的出身。
如果是這樣的話,孫永寧緊張倒是也能理解了。
她哦了一聲,輕聲問:“他現在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