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倫靜默了兩秒道:
“我幫你問一下。”
意思就是你要考慮一下?也是,“幸運天平”的負面效果確實讓人猶豫,不過,“生物毒素瓶”和“怨魂”真的很搭配啊,如果不是缺錢,且隨身攜帶會讓體質越來越差,感染疾病,我都舍不得賣,在埋伏戰里,它相當有用!克萊恩隱約把握到了莎倫的意思,將掛著古老錢幣的銀制項鏈塞回了衣領內。
他斟酌著問道:
“讓周圍每一樣無生命的事物攻擊目標是‘囚犯’途徑高序列的能力?”
“木偶。”莎倫言簡意賅地回了個單詞。
序列4“木偶”的能力?自身變成“無生命”的人偶,所以能操縱一定范圍內的全部無生命物品?再往上晉升,會不會直接影響敵人的神奇物品?克萊恩有所恍然地點了下頭,轉而問道:
“那你認識這么一位半神嗎?”
他緊跟著詳細描述了在拜亞姆城外襲擊自己的那位老者的模樣。
“杰克斯。”莎倫平靜地說出了一個名字。
其實我是希望你能多介紹點相關情況的……克萊恩知道莎倫小姐的風格,無奈一笑道:
“那你認識扎特溫嗎?”
這是奧拉維島天體教派首領的導師。
“追捕我們的半神。”莎倫就像一個人偶,沒什么感情也沒什么隱瞞地回答道。
也就是讓我第一次覺得椅子、桌子和窗簾想殺掉我的那位……真是巧啊……不過,這不是安排,只是說明玫瑰學派這種歷史超過千年的隱秘組織,半神也沒有多少位……估計和極光會差不多,圣者數量在五位左右,天使加0級封印物兩到三個……當然,這是因為長期被七大教會打壓,大本營都變成了殖民地,他們全盛時,肯定不止這些……克萊恩想了想,再次問道:
“那你認識僅是一條手臂就讓整座山峰顫抖的玫瑰學派成員嗎?”
他本想具體形容一下那條手臂的特點,可發現自己完全沒敢直視對方。
莎倫安靜聽完,眼眸像是活了般出現轉動,嗓音清冷地開口道:
“你究竟遭遇了什么?”
一個圣者,一位天使,以及“海王”,極光會半神,靈教團人造死神計劃附帶產生的怪物……克萊恩無聲自嘲了一句,苦笑道:
“我惹上了‘欲望母樹’,遭遇了玫瑰學派的埋伏,幸虧當時在拜亞姆,有風暴教會、王國軍方的人出手,而且我還扔出了被‘真實造物主’氣息污染的物品、與靈教團有關的事物,總之,場面很混亂,我趁機逃走了。”
他坦然回應,只是隱去了信使小姐和阿茲克先生的存在,至于“真實造物主”的事情,他相信莎倫小姐早就看得出來他其實沒受囈語影響,這能用及時的心理干預和精神治療來解釋。
“‘欲望母樹’……”莎倫低念著這個名稱,蔚藍的眼眸里漸漸出現了少有的情緒波動。
克萊恩沒有“觀眾”的解讀能力,無法品出莎倫小姐具體的心情,只隱約覺得她有點恐懼有點憎惡。
莎倫很快就收斂住了不正常的反應,重新變成了一個精致到極點的“人偶”。
她看著對面的夏洛克.莫里亞蒂道:
“你很幸運,也很神秘。”
克萊恩笑而不語,既不撒謊,也不解釋。
莎倫沒有詢問,轉而說道:
“你遇到的可能是斯厄阿,祂是九百二十二年前誕生的‘神孽’,自稱‘被縛之神’的孩子,祂也是玫瑰學派現在的首領。”
不會吧,玫瑰學派為了對付我,直接出動了首領和一個半神……我只是一個小小的序列5啊!要不是“橘光”希拉里昂提醒,我恐怕已經被玫瑰學派抓住了……克萊恩又是一陣后怕,隨口問道:
“‘神孽’是‘囚犯’途徑序列2或者序列1的名稱?”
“大概。”莎倫未做肯定的回答。
這時,不等克萊恩回應,她主動說道:
“威廉姆斯街被毀掉了。”
克萊恩揣摩過莎倫小姐提起這個話題時,自己該有什么反應,當即皺眉道:
“被誰?什么時候?”
“‘值夜者’和‘機械之心’,兩個多月前。”莎倫顯然有搜集相應的情報。
克萊恩鄭重點頭,沉思了一會兒道:
“也許我們都忽視了一件事情,那個惡靈并不一定需要我們拯救,它還控制了龐德從男爵!
“會不會是這位先生那里出了問題,引起了‘值夜者’和‘機械之心’的關注?”克萊恩一點也不心虛地說著有真有假的猜測。
莎倫微微頷首道:
“龐德從男爵猝死在了一次狂歡后。”
這是被處理了?亞利斯塔.圖鐸的最后一絲血脈就此斷絕了?克萊恩想了想道:
“威廉姆斯街現在是什么情況?”
“在修建一些高層建筑。”莎倫沒有表情地描述道,“最初有人在暗中監控,之后越來越少,到了上個月初,就沒有了。”
克萊恩沉吟了幾秒道:
“你有下去探索過嗎?”
莎倫的眸光掃過他的臉龐道:
“沒有。”
這是記得我們之間未成文的約定:一起發現的,一起探索?真是一位品格高尚的女士啊,玫瑰學派的“禁欲系”比“縱欲系”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克萊恩試探著問道:
“現在去嗎?”
“好。”莎倫簡潔地表達了自己的態度。
克萊恩立刻吩咐前方的車夫,改道去西區和皇后區交界的威廉姆斯街。
一路之上,他隨意地說了些海上的見聞和不涉及秘密的經歷,莎倫雖然沒怎么回應,但聽得很是專注,似乎頗感興趣。
這讓克萊恩想起了最初認識這位保鏢小姐那會,她坐在凸肚窗玻璃內的虛幻高背椅上,右手托著臉頰,認真地傾聽自己與伊恩的對話,很有“觀眾”的潛力。
馬車在淅淅瀝瀝的雨水里駛過了一條又一條安靜的街道,終于抵達了威廉姆斯街附近。
克萊恩和莎倫沒有靠近,就能發現那邊變成了一個大的工地。
繞至地底遺跡對應的區域后方,站到一株枝葉茂密的大樹下面后,克萊恩對明明沒有撐傘卻一點也未被淋濕的莎倫道:
“我們從這里下去。”
雨水落下,穿過莎倫的淡金頭發和身體,啪嗒打在了地面。
“好。”莎倫沒有問夏洛克.莫里亞蒂要用什么辦法下去。
克萊恩將手伸入衣兜,輕松地解除了靈性之墻,打開了鐵制卷煙盒。
他的側方忽然出現了一道人影,正是穿暗紅外套戴陳舊三角帽的“血之上將”塞尼奧爾。
“他代替我下去。”克萊恩微笑著說道。
緊接著,他從容地操縱起自家傀儡。
“血之上將”塞尼奧爾當即以手按胸,對著莎倫行了一禮:
“晚上好,很榮幸和你合作。”
莎倫掃了克萊恩和塞尼奧爾一眼,什么也沒說,身體飛快下沉,進入了泥土里。
呃,莎倫小姐似乎相當討厭塞尼奧爾……克萊恩勾勒笑容,讓“血之上將”的身體迅速怨魂化,跟著往下沉降。
他本人則虛靠大樹,半閉眼睛,認真地控制著傀儡,周圍空無一人,雨點稀疏,路燈昏暗。
隱隱約約間,克萊恩找到了點“秘偶大師”的感覺。
他的視界和塞尼奧爾的視界在這一刻重疊了起來,看見了黑褐的泥土、蠕動的蟲豸和石頭縫隙間的雜物。
穿透這一層又一層障礙,“他”和莎倫來到了原本地下遺跡存在的區域,這里穹頂倒塌,石柱折斷,泥土填塞,碎石點綴,完全沒有了原本的樣子。
這樣的場景讓克萊恩相信,六神的人形雕像肯定已經被徹底破壞。
讓他慶幸的是,“自己”和莎倫所處的位置相當靠近封印惡靈的那個房間,也就是說,后續的探索里,他不用擔心傀儡活動的范圍超過100米的控制極限。
泥土的氣息和腐爛的味道里,克萊恩的秘偶與莎倫一起,很快進入了之前那個異常危險的房間,可是,磚石泥土間,只那幾堆蓋著腐朽衣物的白骨有殘留被壓碎的痕跡,原本存在的暗金和深藍光芒們全都消失不見了。
“非凡特性被‘值夜者’或‘機械之心’拿走了……”塞尼奧爾的臉皮抽動了一下,完美反應了克萊恩此時的心情。
莎倫在深暗的固實環境里轉身,輕輕搖頭道:
“他們沒有派人進來,這里沒有活物存在過的痕跡。”
也是,如果這個房間半年內有活人出入,“怨魂”應該能感應得到……而且,那些神像很顯然不能被“值夜者”和“機械之心”看到……那這些非凡特性哪里去了呢?克萊恩眉頭一點點皺起的同時,塞尼奧爾也有了類似的反應。
難道那個惡靈并沒有被徹底消滅?它早就逃出了這里?克萊恩想著想著,忽地悚然一驚。
他按捺住情緒,讓塞尼奧爾跟著莎倫穿過被泥土碎石填滿的房間,來到了原本那扇血淋淋大門屹立的位置,而此時只有幾塊碎片證明著目標曾經存在過。
前行了幾米,兩人真正進入了惡靈被封印的房間。
這里同樣已被毀滅,遭到掩埋,克萊恩借助塞尼奧爾的身體和眼睛,邊四處游走邊察看線索。
“這里應該有張黑色高背椅。”莎倫停了下來,指著一片壓在兩塊石頭間的碎木道。
克萊恩一下想起了曾在夢中見過的畫面——那位疑似梅迪奇的年輕男子坐在高背椅上,腦袋低垂,狀似死亡。
莎倫沒有停頓,在泥土的擠壓里往旁邊行去,尋找著別的痕跡,忽然,她再次開口道:
“這里應該也有張。”
還有一張?第二張黑色高背椅?“克萊恩”愕然飄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