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臺有人,會盡快回復!
104一胎雙生喜憂難測
104一胎雙生喜憂難測
風軟景和煦,異香馥林塘。
登高一長望,信美非吾鄉。
夏初心里不知為何想起了這首詩,默念了一遍回過神來便含笑道:“三舅,多謝你。”
她一低頭,卻發現壓根看不到鄭齊的臉,只好對著他如墨黑發的頭頂道:“我看好了,可以回去了,你放我下來吧!”好的風景,要一點一點慢慢品味。
這態度,即便語氣和煦,卻也有種說不出的頤指氣使。
不是那種令人不痛快的指使,而是不由自主的會想要照她說的做,莫名其妙的叫人聽話。
像是哄孩子的語氣,又好像哪里不一樣。
可不是不一樣么?哪一個孩子能把她扛在肩頭坐著呢?
這就看好了?剛才明明挺開心的呀!
鄭齊心里有些猜不透她在想什么,瞄一眼山腳下,他卻不覺得與往年有什么不一樣。
是了,從前她還是小孩子,不記事,只怕沒什么印象了。
夏初并不知道鄭齊的所思所想,她被他從肩上一個手托下來,輕輕松松的,好像她是什么小動物……唔,她曾經養過一只大尾巴白色的松鼠,是家里進貢的,就喜歡這么蹲在人的肩膀上,蹲她的肩膀,蹲皇帝的,貴妃來了就蹲貴妃的肩膀,一點也不怕生。
那小東西膽子肥的很,就是壽命太短,在她之前就去了。
又想起從前的事情了,明明想好了要忘記的,轉世投胎,閻王殿上欠她一碗孟婆湯。
但這世上就是如此,越是克制,越是難抑。
順其自然吧!
鄭齊帶著帶著夏初回到了表姐妹們所在之處。
她才離開了這么一會,別家的女孩子們便都與鄭家的表姐妹們玩到了一處。
鄭齊便沒有靠近,只看著她走了過去。
“爹,”四表妹忽然叫了一聲,見父親看過來,對上他的目光,又低聲叫道:“爹爹。”
眼里滿是孺慕和渴望。
她羨慕表姐可以坐在父親的肩頭,她也想那樣做。
夏初知道,鄭齊也知道。
于是他招了招手,對這個平素不怎么親近自己的女兒道:“來,丫頭過來。”
四表妹挪動了兩步,又停下,看了眼大表姐。
鄭齊眼底閃過一絲不快。
他唯一的女兒,想做什么還要看別人的眼色行事,就算那個人是自己大哥的女兒,他也覺得心里不舒服。
但他不跟小女孩計較。
鄭柔也不知有沒有察覺,只是對著四妹笑道:“快去吧!”那是她爹啊!
四表妹歡歡喜喜的奔了過去,鄭齊帶她走的遠了,才把她扛起來,放在肩上。
隱約聽見了她細小的尖叫和歡呼聲,滿是喜悅。
女孩子們當中就有些躁動了,不說四妹,就是她們,也都是羨慕的。
這種事情本來就不合時宜,畢竟人多眼雜,但是夏初起了頭,就沒關系了。
夏初的爹是官,而她們的父親是商人,隱隱的,這一小群女孩子們,就以夏初為首了。
當然,也有覺得不妥當的。
有人低聲說:“女孩子家家的,那樣子真不應該。”
“就是呢,真沒體統。”
大家都充耳不聞,但下意識便離那兩個女孩子遠了一些。
民不與官斗啊,她們是不是傻?
等到那一對父女的聲音不再傳來,鄭柔才回過神,有些赧然,于是一一替夏初引薦。
“這是曹叔叔家的二姐和三姐,這是洛姐姐家的妹妹們,這是……”
夏初記性很好,尤其對記住人名身份和長相這一方面,尤其厲害些。
都是上輩子練出來的啊!
看看,前世曾經覺得是折磨,這輩子反倒受惠了呢!
怪道技多不壓身。
最后才介紹了那對說小話的女孩子,鄭柔眉眼間有些淡淡的:“這是周記布莊的小姐,這是她庶妹。”
原來是姐妹,而且一個嫡出一個庶出。
夏初抬眼,從那個面有不忿的周小姐面上掠過,看向了面色漲紅的周二小姐。
前面鄭柔介紹旁人,可沒有說嫡庶的,不是沒有,而是這種場合不好提。再者于商家而言,嫡庶間的差別并不十分分明,但對這位周二小姐,偏偏她就這么做了。
可見她十分不喜歡這位周二小姐。
“周小姐好。”夏初點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顯得有些冷淡。
不過她之前對旁人也是如此,倒也沒什么好奇怪的。
官商本就是兩等人,她們并不敢計較,她這般作態,也并不失禮,要是顯得熱絡反倒奇怪。
女孩子們一塊玩,也就是玩棋子、投壺、雙陸等游戲,夏初隨意參與了兩把,便推說累了,欣賞起周圍的風景來。
直至天色漸漸暗沉了下來,才一同打道回府。
夏初既不曾親切待人,也不曾折節下交,但這些姑娘就沒有一個能挑出她一點不是。
頂多是冷淡。
可待她們冷淡的人多了去了,多她一個也不多。
至少她不曾高高在上,眼底沒有一絲高傲與輕蔑,也不曾把人看低了。
比起這些來,冷淡真的不算什么。
夏初一回來就去看了鄭老夫人,問了丫鬟她有沒有吃藥,又笑著說起溫泉的事。
“在書上看了許多,慕名已久,還是第一次親身經歷。”她笑道,看的鄭老夫人眉眼都舒展。
至少這輩子是第一次吧!
“你喜歡,以后就多來。”鄭老夫人也不好說把個家里的溫泉莊子送給她,那就太過了。“讓你舅舅去接,你祖母必是肯的。”
“祖母也喜歡呢!”夏初道:“回頭我帶祖母一起來,和外祖母作伴。”
那當然好了!劉氏可是有誥命在身的正經官眷啊!尋常攀親戚還攀不上呢!便是兩家結了親,鄭老夫人也自忖和夏家的老太太不是一路人,甚少刻意結交。
不然倒顯得自家特別勢力世故似得。
但是能和官家結親,說出去也是極有臉面的,旁人縱然不看他們家有錢,也要看在親家的面上多予幾分薄面。
“那就讓老夫人一道來,多來幾回也無妨。”鄭老夫人樂呵呵的道,她也不迂腐,有這樣好拉關系的渠道,自然多多益善。
晚上泡溫泉,女眷這邊獨占一個大的,四周都用布圍上了,外頭照著火光,只要有人靠近,便會有影子照在布上。
外頭還圍了不少守著的丫鬟婆子。
也不讓女孩子們多泡,說是怕散了身子,只略洗了洗就將她們趕了出來。
三三兩兩的往各自的屋子里走。
夏初跟大表姐鄭柔住在一個屋里,也熱鬧些。
一行人往回走的時候,正好碰上了同樣被趕出來的少年們。
都是十多歲的孩子,又是同路,好些個還是自家的兄弟姐妹,自然也就沒有什么避讓不避讓的,雖仍是分了兩撥,但期間距離不過把臂,都是一同說笑。
夏初在這里頭就顯得最為孤單些,不過她卻很不在意的樣子,誰同她搭話都是笑一笑,點點頭。女孩兒便說兩句,若是男孩,便不理會。
那個見過一面的宋承兆也上前來說了兩句話,看著少年期盼的模樣,夏初仍是一樣對待。
只偶然有過片刻的交往而已,她可說不上對他另眼相待。
“表妹,你和宋家的哥兒見過么?”鄭柔卻有些好奇。
宋家的哥兒家里雖然窮,卻是陵縣一等一的讀書人家,聽說他們家背后還有一個當官的叔叔,平時對他們很是照拂。
便是她父親,也和宋舉人多有交際,這次才會叫上他們一道。
那宋承兆是讀書人,跟她那些哥哥自然玩不到一起去,平日里看起來也清高的很,從不愛搭理他們這些同齡人,總是悶頭在家里讀書。
沒想到這人竟還會主動致意?
官家和商家,竟然這樣不同么?
“前年跟著母親回來時,在外祖母屋里見過一回。”夏初本不想多說,可思及鄭老夫人,還是開口解釋了一句:“雖是時年長久,他大抵還有些記得我吧?”
在哪個冬日,暖亭共讀書的日子,也仿佛已經是前生了。
畢竟那時還小,現在卻不一樣了。
“原是如此。”鄭柔點點頭道:“說起來,他們家還有一個當官的叔叔呢!好像是什么……守備?”
宋守備?
夏初微怔。
京城官多,守備也不止一個,但姓宋的守備,大抵也就只那一家吧?
這宋承兆竟和宋守備家有親么?怪不得那么個拘謹的少年,竟也會主動出聲呢!
不過即便早就知道這一點,夏初也不會改變自己的做法。
居于眾,就不能區別對待。太過分明,那是扎人的眼,刺人的心。
與人相處之道,她琢磨了那么些年,也不過是摸到了一絲門檻而已。
怪不得呢!
她當年覺得他有些眼熟,如今仔細想想,豈不是和那個小屁孩宋彧有五六分相似?
只是……她之前也被大舅舅帶著拜見過哪位宋舉人,他們父子兩個,倒不是很像。
雖也是書生模樣,但那宋舉人卻生的平眉闊臉,同宋承兆那張俊秀的模子相去甚遠。
大抵也是像了生母吧?
但……若真是如此,又為何同彧哥兒那般相似呢?
夏初有些困惑。
只是她這些疑問,只能留存于心底,卻是不好公諸于眾的。
鄭家在溈山呆了足足三天。
其他人等不得那么久,第二日晌午便告辭離開了,夏初收了一堆禮,也由大舅母幫著還禮了。
先前她給的方子,是為了孝順老人,可不是圖這些個的。
她心里過意不去,打算等回了家,再送些東西過來給外祖家的姐妹們。
有來有往,方是守禮的人家。
離開時鄭老夫人的小毛病已經好了七七八八的,夏初又在陵縣住了兩天,府里才打發人來接。
鄭老夫人再是不舍,也只能目送她回去了。
不過幾日不見,夏初就覺得梅氏的肚子好像又大了一圈,嚇了一跳。
不過聽白鷺說她吃得下睡得著,每日還堅持吃過晚飯在園子里散步,頓時就笑了。
可憐天下父母心,為了這沒出世的孩子,便是夏挽秋寫的那些個不知道當不當用的禁忌,她也都一一照做了。
當然,梅氏也不是那沒頭的蒼蠅只知道亂撞,是問過大夫之后,聽說沒什么害處,多走動走動也利于日后生產,這才高高興興的照做的。
“祖母,嫂子的肚子怎么這樣大?”回了慈和堂,夏初問洛子謙。
她是沒有懷過身孕,但她見過的孕婦不知凡幾,尋常人五個多月的肚子,哪里就鼓成了這樣?梅氏三月里就開始顯懷,但不明顯,但漸漸的就大了起來,先頭她****看到還不覺得如何,這突然離開幾天再回來,就覺出不對勁來。
梅氏骨架子本來就小,看著更是駭人。
“你哥哥好福氣呢,大夫把了脈,說是雙生。”洛子謙道:“咱們家頭一胎雙生子呢!”
雙生啊……
天下間的女子,百有其一能生出雙生子來。
可這樣的幸運,也伴隨著生產時越發的危險。
這事,她也不知是該高興,還是該不高興了:“不管是不是,總要平安生產才好。”
洛子謙白了她一眼,道:“大夫說了,雙生子多早產,我已經吩咐預備下去了。且怕胎兒過大不好生,已不許她吃得太多,想來無事。”
千防萬防,可不到最后一刻,誰能真正安心呢?
“江陰那邊可送了消息去?”夏初沒有多說,點點頭,問道。
“已經送了。”等聽說了這個消息,只怕遠在江陰的鄭氏都要坐不住了吧?洛子謙道:“你娘說不得過些日子就要回來了。”
“回來了還是一樣要走的。”夏初道。
鄭氏同夏慶感情好,那舍得讓他一個人留在那邊呢?
“你倒是豁達的緊。”洛子謙道,也不知是嘆息還是感慨。
夏初微微一笑,又說起了重陽見聞,著重提了一下自己的感受。
聽得洛子謙白眼兒都翻到天邊去了:“這也就是你,從小是個大家閨秀的四全姑娘,我可是回回拿我爹的脖子當馬騎的!你可不知道吧?知道那時候我有多討厭你么?每回家里人提起你再看我,那眼神,就好似我多么不成器似的!”
夏初聽的莞爾不已。
我知道。
這些,她都有預料。
可是那些羨慕著她的女孩兒并不會知道,她曾經,也曾無比的羨慕著她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