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女穿書守則

199 所謂貴人

“時辰不早了,你先回去吧!”趙嫣然見從夏初這兒問不出什么,看了眼外頭的天色,便開口送客了。

“是,臣妾告退。”夏初起身,向趙嫣然福了福身,離開時卻又道:“娘娘莫要多思,朝堂政事,皇上自有定論。”

這是什么意思?她微微一愣,是要她裝聾作啞嗎?

送走了夏初,趙嫣然神色難辨。

夏挽秋,到底是不是知道什么?

也怪不得趙嫣然這般疑神疑鬼。

她出生是在京城,長到七八歲時,去了北疆,在那邊一直生活的如魚得水,還遇到了師傅。

父王說,師傅身份尊貴,要她好好跟著她學習,還說鳳凰山上有許多高人,但凡她能得一二指點,都是受益無窮!

這世上,是否當真有神仙?

趙嫣然天性直率,并不信鬼神之說,更不相信什么奇人異事。母妃曾請人將那些在街頭賣藝的人的把戲說給她聽過,教導她不要被表象所迷惑!

父王和母妃的說辭,她更相信后者,畢竟一直以來她都是在母妃身邊長大,母妃待她也全心全意,從來有什么好的都是緊著自己,趙嫣然自忖是有良心的人,母妃也沒有理由騙自己!

然而,師傅的種種手段,卻是她想都不敢想的!她曾親眼見到師傅救治過一個兵士,那兵士同她無親無故,被人從戰場上抬下來的時候,已經只剩最后一口氣了,渾身血肉模糊,軍醫已經斷定就不回來了!

可師傅不過是去了一盞茶時辰,那兵士的傷情就已經穩定了下來,一個月后她出于好奇,去看過那人,卻見他已經能下床走動,只是裸露在外的皮膚上留下了許多猙獰的疤痕!

一個腿骨都被砍斷的人,短短一月時間,居然能自己下床了!

這可是神仙才能辦到的事!

一時之間,北疆的軍中都在傳說,師傅是天上的仙女,救苦救難的活菩薩!

那時她還年幼,有幾分天真,吃驚之下,跑去問師傅,她是不是真的神仙?

師傅卻搖頭說,并不是,她只是有一些救人的手段,僥幸救了那人一命,但卻救不了這天下所有的人!

如果是神仙,為何能救那兵士,卻救不了其他人呢?

即便如此,師傅也已經很厲害了,她的醫術出神入化,早已不是普通的大夫可比。趙嫣然曾經想過要跟師傅學醫,但她一背上那些草藥名稱就昏昏欲睡……她實在不是那塊料!

師傅便教她學武,這倒是她喜歡的,不過她學的卻不是拳腳功夫,而是內功……師傅告訴她,內功看似沒什么大用,但關鍵的時候,卻可以保住她一條性命!

后來有一次,她不慎被人擄走,遭人挾持威脅父王,父王為了滿城的百姓,含淚決定放棄她這個女兒……她不怪她的父王,因為他本就是愛民如子之人!

她……受了重傷,緩緩倒下時,正是用這‘內力’護住了自己的心脈,這才救回了一命。

師傅說,那是她的劫,渡過了這一劫,她命里注定還有一劫!

而那一劫,只有在她回到京城之后,才會發生。

師傅是她的貴人,這一次,趙嫣然真的信了,因而伺候不管師傅教她什么,她都很用心去學!而她教導她的很多東西,讓她回到京城之后,也絲毫不遜色于京中的貴女。

當然,她身為洛王府的郡主,本就該享用這世上最好的。

其實,她原本以為,自己會一輩子留在北疆的,因為父王聽過師傅的話之后,就曾說過,不打算帶她回京城了。

但師父聽了父王的話,只是淡淡一笑,轉過身只對她說了一句話:“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

強求什么?她不懂。

后來,為了她的婚事,她果然回了京。父王原本看好她童年的玩伴,顧家的顧騰,兩人幼時玩的不錯,顧家家世也配得上,那顧騰長得不錯,雖有些小白臉的嫌疑,但功夫卻是實打實的,只是一張臉生的‘柔弱’了些。

她對顧騰沒什么想法,但人是父皇選的,她便同意了。

但顧家的狀況,卻不能與他們家聯姻。

洛王府和顧家手中的兵權,若是合在一起,足以讓任何一個開明的皇帝心生忌憚!

父王很遺憾,他是真的覺得顧騰不錯,但也只能放下這樁心事,就連母妃也是哀嘆連連,不只一次在她面前說過,真是便宜了夏家的那個小女娃……

說的多了,她對夏初生出了一絲好奇,便決定去親自去看看那個‘搶了’她親事的女孩兒生的什么模樣。

……很精致漂亮又白嫩的女孩兒,性子有些淡漠,坐在一處與人下棋,安靜的好似沒有存在感,偏生又沒人真的能夠忽視她的存在——她莫名覺得,她有些像師傅。

師傅便是不說話,只是默默的坐著,也無人能夠忽視她的存在!

那時,她還不懂,那叫氣場。

她平日里出了習武,也就喜歡下棋,看出夏初棋力頗深,便起了切磋的心思,邀了她到王府。恰好那時先皇病重,請了師傅回京,她便同她說起了夏初。

師傅也很感興趣,說要見她一面。

可……見過夏初之后,師傅忽然對她說,她的劫數已解,鳳命天生不再有威脅,可以安生的過日子,還說她命中有貴人相助,要她與對方交好,多多往來。

師傅這般作為,她自然認定夏初便是她的貴人!

誰叫師傅是見過夏初之后,才這般說的呢?

這才有了她的折節下交……否則以她洛王郡主的身份,分明只有旁人巴結她的份,她又哪里會去結交一個小官的女兒,便是夏家嫡長女夏雪,她都未必看的入眼!

何況,夏初的性子實在是太過冷淡了些,她又是個開朗愛說話的,碰上這個悶葫蘆實在是無趣的很!倒是她后來帶來的夏挽秋,反倒讓她覺得十分投契!

說話爽直明快,心思也直白,雖有討好,卻無諂媚!

時間長了,三人便真的成了朋友!

如今想來,師傅其實并沒有說誰是她的貴人,也未必就是夏初……她雖然氣質獨特,對她卻也并不很熱絡,倒是夏挽秋,更像是她的貴人,甚至還早早的提醒她小心防范吳卿蕓!

但趙嫣然也不知為什么,有什么不解的事情,還是忍不住想找夏初說說……大概是夏挽秋身份太低了些,沒有資格進宮的關系吧!

今兒借著太后千秋見了夏初,本就是病急亂投醫,她知道北疆的兵權對父王來說有多么重要,這無緣無故的少了一半……雖然不見得對洛王府有什么損傷,可她就是心理擔憂。

總覺得十分的不安。

但夏初……卻告訴她后妃不得干政!

若說是提醒,這提醒未免也太不走心了。

趙嫣然心中嘆息,她是真的拿夏初當朋友,才將這樣的事情都想同她商量,可她卻拿這樣的說辭來敷衍自己……

不……不像是敷衍,夏初的神色鄭重恭敬,并無閃爍,可見是發自內心。

肺腑之言么?

她又如何能懂她在這深宮之中的艱難?身為皇后,卻留不住皇帝,連想要個孩子都難……

趙嫣然面上浮出一絲苦澀。

師傅告訴過她,莫要對帝王動情,她是天生鳳命,是注定要當皇后的。而在宮中,對皇帝動情,無疑就是再自尋死路。

可是,那人也是她的夫君啊!別人做夫妻,恩恩愛愛,相攜并進,她卻像是他的臣子,而不是妻子,在她面前,他時時刻刻都帶著面具偽裝,從不肯對她說一句真心話!

現如今,還要對她的娘家下手……

她知道自己奢求了,可還是忍不住怨尤!

皇帝只要她當好這個皇后,管理好六宮,恨不得她裝聾作啞不聞不問,如今就連夏初也這么說,難道她真的不該妄想么?

或許……她該聽聽夏挽秋的建議?

思及此,趙嫣然忽然振奮起來,心里做好了打算,一定要見一次夏挽秋!

別說什么夏挽秋身份太低不能入宮,從前是她太過小心了,可她是皇后啊!想見一見從前的閨中密友,又何須太過顧及身份呢?又不是見什么朝中重臣的妻女!

打定了主意,趙嫣然心中驀然就輕松了許多。

若是夏初知道趙嫣然的心思,只怕會啞然失笑。夏挽秋和皇后的情況截然不同,又無這般經歷,如何能夠給出恰當的建議?

但她并不知曉。

太后千秋之后不久,趙嫣然果然召了夏挽秋入宮,倒是讓她惴惴不安。進宮前日,夏挽秋先是回娘家住下,又去了將軍府拜訪……這就是住的近的優勢,走動起來也更方便!

“皇后娘娘召你入宮?”夏初有些吃驚,見夏挽秋也是一臉的莫名其妙,滿臉擔憂的樣子,便知道應該是趙嫣然突發奇想,便輕聲安慰道:“許是娘娘多日不見閨中姐妹,有些想念,這才特意找你入宮伴駕……”

“要是這么簡單,她只怕早就找我了,我就怕是有什么事……”夏挽秋卻并不覺得自己與趙嫣然有多么身后的情誼,畢竟從前去洛王府,她都是和夏初一道去的,雖說很能和趙嫣然聊上幾句,但也僅止于一些流于表面的東西,比如吃食啦,衣服啦,女孩子們都在意的保養護膚什么的,哪里有什么深情厚誼呢?“你說是不是我這幾年倒騰的東西太多了,叫上頭忌憚了?哎呀,早知道我就不折騰了……”

你還知道你很能折騰啊!夏初心里無奈的想道。

不過面上,她當然不會這樣說:“無妨的,你那些小打小鬧的東西,入不了那位的眼……再者那些貴重的,不早就交出去了嗎?大伯父還為此得了好幾次褒獎,這其中也有你的功勞,你放寬心就是。”

“可是,可是我也不懂什么宮中的規矩啊!萬一明日沖撞了皇后怎么辦?”夏挽秋仍舊是憂心忡忡的模樣,說道。

夏初頓時笑了:“又說傻話,忘了季嬤嬤是從哪里出來的了?你從前學的那些,何嘗不就是宮中的規矩了?再者這一次,季嬤嬤不是跟著你一道來了嗎?由她提點著,不會有事的。你進了宮多聽多看少說話便是,總不會這樣還能出錯。”

夏挽秋一呆,原來她竟然是學過的嗎?

一時有些不好意思,一時又想起了趙嫣然這突兀的旨意:“也不知道皇后抽得哪門子的瘋!”

夏初瞪了她一眼:“又胡說八道了,娘娘也是你能非議的?你這張嘴,遲早惹禍,明兒你就聽我的,少說多看就是!”

夏挽秋吐了吐舌頭,沒再說下去了。

夏初對她也是頭痛的很,也不知她那個時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這丫頭對皇帝皇權全無半點恭敬畏懼……又叮囑了一番,這才讓人將她送回夏府休息去了。

可夏挽秋仍是一夜沒睡著,第二日頂著黑眼圈起來把吳氏嚇了一跳,連忙又是熱敷又是涂粉的遮掩了過去,這才將她送進了宮。

……從宮里回來之后,夏挽秋沒有回夏府,而是直接去找了夏初!

“……皇后娘娘同你說了什么,把你嚇成這樣?”看著她滿臉驚惶,夏初也不由愣了。

“……就是不知道說了什么!”夏挽秋懊惱的抓了抓頭發,這曾經是她煩惱時的小動作,后來經由季嬤嬤教導,已經改了許多了,只有在十分抓狂的時候才會犯這老毛病!“我,我在大殿等了很久,困得不得了還不敢睡,后來……后來去見了皇后,只覺得迷迷糊糊的……而后也不知道她說了什么……”重要的是,她不知道自己說了什么!

可是后面這半句,夏挽秋沒敢張口!

聽季嬤嬤說,趙嫣然親自陪著她出來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很是古怪。

……啊啊啊,她到底說了什么啊!

夏初瞪大了眼睛看她:“你不會睡著了吧?”

夏挽秋尷尬的笑了笑:“倒是沒睡著,就是迷迷糊糊的,啥也不記得了……”

“……”這叫她說點什么好?

夏挽秋嘆了口氣,說道。

“既然娘娘不曾怪罪,想是無事,你也……別多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