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今生不行善

第三百零七章 離心離德

也對。

鄭家從前是與鄭皇后榮辱一體的。

現在嘛,鄭皇后總病著,晉和帝又去推恩貴妃一家,從明面兒上看起來,鄭家跟皇后之間的榮辱利益顯然就不如從前那么牢固。

而鄭家現在全心全意輔佐著趙奕,把所有的希望都壓在了趙奕一個人的身上。

從前鄭家可以說是依附著鄭皇后,現在卻只有利用。

姜莞面色鐵青。

因為在晉和帝雷霆之威懲處發落之下,始終都沒有關于鄭家的旨意派下來。

“盛京三日動蕩,多少人一夜之間丟官罷爵,丟性命的丟性命,流放千里的流放千里,外阜也不斷有旨意派出去,官家是一個都沒有放過,所以才會弄得人心惶惶。

戰火剛剛平息,便有了這樣的大案,連一日的清凈也沒有。

但是三天過去,現在好像都塵埃落定,卻始終沒見到有關于鄭家的任何旨意。”

姜莞聲色清冷,顯然不快:“所以二哥哥心中煩悶又苦惱,是因為這件事情又被官家給按下不提了?”

趙行現在倒是沒有再遲疑猶豫的。

她聲音落下,趙行就頷首說對:“是母后求來的。”

又是鄭皇后。

趙行仔細觀察她面色神情,手臂略略一抬,后來忍了下來,終究沒有落到她的手背上,只是隔著姜莞的袖口,略拍了兩下,然后匆匆收了回來:“你也不用生氣。”

“這怎么能不生氣?”

姜莞騰地一下站起身來。

她坐著的那把官帽椅,站起身來的時候竟然都帶得那把椅子晃了下,足可見力道之大,也正因為如此,方才知曉姜莞眼下是何等惱怒。

趙行怕她磕著碰著,誒的一聲緊張著就要跟著起身,但又見她無礙,才放下心來,重新落座。

“那些罪證,是我二兄用命換回來的!”

姜莞拔高了音調,幾乎是刺耳的。

她一向說話甜軟,尤其是如今沖著趙行時候,最愛拿軟綿綿的語氣口吻,連嗓音都是綿糯的。

趙行也習慣了。

所以今日她突然拔高音調的一瞬間,趙行都恍惚了下:“珠珠……”

“我知道你想說什么!”

姜莞忽而兩行清淚掛在面頰上:“可你不會明白的!邊關邸報傳回兵部,說我二兄生擒南苑王,但是身負重傷,在過去的那么長一段時間里,我跟表姐陪著阿娘,每天跪在小佛堂里,為二兄祈福求平安,求著佛祖庇護。

是,我二兄是沒有受傷,那一切都是計謀而已,但我們是如今才曉得的。

我阿耶還領兵出征的時候,我年紀小,未曾經歷過這樣的心境。

如今我長大了,二兄披甲,保家衛國,我才真正經歷過。

二哥哥,我沒有上過戰場,但我想那是與京中血雨腥風并不一樣的另一種危險重重。

我不敢問阿娘,也不愿問你,不想叫你們擔心。

二兄沒有平安歸來的時候,多少個夜晚,我輾轉難眠,實在難以入睡。

現在他平安無恙的回來,我們已經不去想過去那些天的事兒了。

但你現在跟我說什么呢?”

她其實在很努力的克制,盡可能的平穩情緒,也不是很想沖著趙行發泄這些。

只是她越說越難過,眼淚簌簌往下掉,根本就控制不住。

趙行想替她擦干凈臉上的淚,又不好與她有過分親密的接觸,只能取了一方帕子來,遞過去:“在國公府上,你這樣子哭,叫國公夫人知道了,便以為是我欺負了你。好珠珠,你也替我考慮些,我實是不想還要到國公夫人面前去告這個罪。

你乖,我曉得你委屈,也不是全然不能明白你替你二兄感到心寒。

實際上是前線將士們,浴血奮戰,都應該心寒的。

但是珠珠,現在情況不是已經這樣了嗎?難道你在國公府里大哭一場,大鬧一場,現在就能讓父皇去處置鄭家,發落鄭家嗎?”

那確實不能。

誰能比鄭皇后的分量更重呢?

姜莞哭哭啼啼,突然也不知道要說什么,被趙行問的啞口無言。

她接了趙行遞過來的帕子,擦干凈臉上的淚珠,可是一雙眼睛已經是紅彤彤,且微微發腫的。

這也沒法子。

姜莞本身就是這樣的,她皮膚嬌嫩,每次只要掉一掉眼淚,哭兩聲,眼眶立時就紅了,眼睛也會腫,倘或哭的久了,便是腫的核桃一樣。

她甕聲甕氣的:“二哥哥,那怎么辦?我心里很委屈,也很難過。”

趙行真的很想把她攬入懷中抱一抱,哄一哄。

奈何在國公府上,他又實在不能。

為了顧著小姑娘的名譽,什么事情也不能做。

他只能抬一抬手,落在姜莞的后背上,順著她的后背輕柔而緩慢的拍著,生怕她倒抽泣的時候給噎著了:“你哭了一場,心里還這樣委屈嗎?”

姜莞重重點頭:“是啊,很難過。鄭家……”

可是到了這時候,她還是顧忌著,有關于鄭家那些不好的,一定是不能說的。

免得禍從口出,傳出去不好。

趙行面沉如水:“宇文是昶死在曲陽的事情,還沒有調查清楚,如果一旦調查清楚,能夠坐實這件事情是因鄭家而起,乃是鄭家一手策劃的,那就再也沒什么好說的。

而且你也不用這樣委屈。

我心里苦悶,不單單是說父皇把鄭家的事情壓下不發,也不是因為母后連這種事情上都勸著父皇高抬貴手,放過鄭家。”

他話音忽而收住的時候,姜莞才聽出些別的意味來,一擰眉,抬眼看他:“那二哥哥是因為什么?”

“父皇為這件事情發了好大的脾氣,如今同母后生出嫌隙,這幾天朝廷上的事情忙碌,父皇也就借著這個,再沒有踏入含章殿半步。”

趙行重重一聲嘆息過后,才繼續往下說:“母后在病中,父皇朝中再忙,也沒有對母后這樣過。我估摸著,離心離德,也就不遠了。

我心中憂慮在此,一則是我阿耶與阿娘幾十年的感情,眼看著要分崩離析。

二則是于家國天下,朝政而言,帝后離心離德,那不是什么好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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