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二伯母接了您過府是在二房?”
“是啊。”
“那您如今是府中下人嬤嬤,還是三房親戚?”
崔嬤嬤面上得意,冷不丁聽見這么一問,愣在當場。
面上的笑意也有些掛不住。
“昭昭。”
謝氏出聲,欲要為這位姑姑解圍。
葉景昭握住母親的手,輕輕摁了摁,隨即坐在母親身旁,示意母親莫急。
“若崔姑姥姥此次來,單單是為了二伯母手底下缺人手,那就同府中下人嬤嬤一般無二。”
葉景昭淺笑,“那也自然不同先前走親戚的長輩,崔姑姥姥,你說,我說的可對否?”
句句緊逼,她沒有給這位崔姑姥姥留半分情面。
因為她不喜這位長輩。
不是未曾親近導致的疏離不喜,而是因著在她記憶中。
每一次。
這位姑姥姥來尋母親,母親總要落淚傷懷半月。
崔姑姥姥是她外祖父嫡親的妹妹,幼時因著饑荒。
父母求了人,這才將姑姥姥送去了江老夫人跟前。
后來謝家也因著崔姑姥姥得了江老夫人的青睞,日子倒也勉強維持了下來。
后來家中漸漸寬松,便想著將女兒接回來。
可這位姑姥姥已跟著江老夫人過習慣了好日子。
哪里還肯再回來。
家中這才歇了將女兒贖回來的打算。
直至后來,這位姑姥姥嫁人,家中也未曾干涉半分。
只是這姑姥姥眼光不好。
瞧上個白面書生,誰知書生落榜,最后竟是以酒度日。
整日渾渾噩噩。
后來又染上了賭癮。
家中從小有家底變成了入不敷出。
后來這位姑姥爺便開始動輒打罵姑姥姥。
若不是江老夫人出面,這位姑姥姥怕是早被那姑老爺給打死了。
“四小姐說的是,是老奴一時糊涂了。”
崔嬤嬤強顏歡笑,盡力平穩心神。
“姑姥姥出來也有些時候,怕是二伯母該要尋您了,您就早些回去吧。”
生怕崔嬤嬤不走,葉景昭起身親自來送。
崔嬤嬤一張老臉被個小輩羞的通紅,還擠不出一句反駁的話來。
只能去看謝氏。
謝氏也不想再同這位姑姑說話,索性也附和著女兒的提議,“是啊,姑姑,您暫且先回去,二嫂怕是已派人出來尋您了。”
崔嬤嬤心下暗罵謝氏,面上還得故作歉意。
送走了崔嬤嬤,葉景昭又回來看母親。
就見謝氏正垂首抹淚,見女兒折返回來,忙用帕子胡亂擦拭了一把。
“回去了?”
葉景昭點頭。
謝氏一時也不知該說什么。
心中的委屈,不能同任何人訴說。
“昭昭,你先回屋去換身衣裳去吧。”
“母親,如今二伯母請了崔姑姥姥來,日后必然時常就能撞上,母親心中也該有個掂量才是。”
“再者,崔姑姥姥如今是以下人身份來伯府,且在二房幫忙。那就不似往日以三房親戚長輩身份前來。母親也該顧忌自己個兒的身份才是。”
她怕母親一時聽不進去勸,又道,“母親不為著女兒,也該為著二哥想想才是,二哥如今也該開始相看了,若是叫旁人知曉,母親還有一位這般難纏的姑姑,誰家還敢將女兒嫁來?”
謝氏長嘆了一聲。
是了,她長子如今也該到了婚配的年紀。
若是自己被這位二房下人的姑姑整日拿捏。
傳出去,京都哪戶人家會愿意將女兒給嫁來?
她不求著兒子娶高門大戶貴女,只要兒子喜歡哪怕平常人家女兒,她也會喜歡。
可即便這樣的人家,若是知曉了崔嬤嬤的身份。
到時才是真真麻煩。
“昭昭,母親都明白,你莫要擔心,日后不會了。”
她沒有同女兒提起今日姑姑同她說的那些話。
那些刺耳嘲諷的話語,她獨自承受著。
不想叫兒女受人非議,所以她愿意獨自去面對。
自打崔嬤嬤來了伯府二房。
江氏整日都會讓崔嬤嬤往三房跑。
崔嬤嬤都會選擇葉景昭去學塾的時候,再來三房。
起先謝氏也恭敬款待著。
但崔嬤嬤讓她將屋內下人遣散出去時,謝氏第一次開口回絕。
后來一日一日,崔嬤嬤索性也不端著。
就當著三房下人的面,嘲諷謝氏上不得臺面。
謝氏忍了幾回之后,終于爆發。
最終讓王媽媽帶著人將崔嬤嬤攆了出去。
崔嬤嬤回了二房,正要去尋江氏,可才走到房門口就停下了腳步。
這兩日夫人不知怎地,忽然就有些厭食。
整宿睡的不踏實,二爺這些日子也不肯回來住。
江氏也不肯請了大夫來瞧。
思量間,江氏若知曉她今日如此狼狽,沒得往心里添堵。
可誰料江氏正從屋里出來,一見崔嬤嬤在門口徘徊。
“崔嬤嬤,可是三房為難你了?”
江氏一眼就看出了崔嬤嬤有些不對勁。
崔嬤嬤又不想叫江氏擔心,“哪里的話,老奴是記掛著夫人您的身子,今日可好些了?真的不用請了大夫來瞧一瞧?”
“無事的,今日覺著好些了,這才想著出來透透氣,屋里怪悶地慌。”
“那老奴陪著夫人就在院子里走走罷。”
江氏點頭。
崔嬤嬤從廖嬤嬤手中接過攙扶江氏的活計,就順著長廊走著。
先前江氏厭食,整個人懨懨地。
后來沒兩日,江氏就來了葵水,眾人只當是因著葵水導致的。
誰料后來算著日子,江氏的葵水這一次竟拖拖拉拉沒有走干凈。
江氏不想叫人知曉自己這病。
私下讓廖嬤嬤去外頭抓了藥,這兩日才開始服藥。
人也恢復了些精氣神。
眼瞅著身子一日日好了起來,葵水也才走。
誰知就在此時,安州那頭來信。
老夫人不日就能回京都。
江氏又吩咐人開始各處清掃。
人也徹底累狠了。
老夫人回府的時候,二老爺。三老爺帶著府中女眷一并來了門口迎接。
承恩伯府門前停著好幾輛馬車。
為首的馬車被婆子掀開了車簾,大夫人梁氏先下了馬車,回身就去攙扶老夫人。
下了馬車,老夫人掃了門口一眾人。
沒瞧見江氏,微微皺起眉,“老二媳婦呢?”
“母親,江氏病了,還望母親莫要怪罪才是。”
二老爺連忙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