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正在屋內用茶。
天色漸暗,廊下高懸燈籠已亮起。
見二爺滿身酒氣歸來,江氏忙起身去扶,也不接話,只道,“老爺身子才將養好,怎地又喝了那許多酒來,若傷了根基,豈不是不美?”
江氏就要扶上二爺。
卻被二爺猛地一把推了開來。
江氏身子一個不穩,摔倒在地。
“你這蠢婦,莫要壞了正事兒,立刻派人去同趙氏說,說咱們答應先前的婚事了!”
江氏眼眶一紅,崔嬤嬤同廖嬤嬤二人連忙上前,將她攙扶起來。
“老爺莫不是吃醉了不成,這門親事,可是老夫人應下的,如今事情已落定,哪里還有轉圜余地?
再者,若傳出去,云兒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老爺當真是半點不將我們母女二人擱在心上?”
一聲聲斥責,讓葉二老爺心底怒火漸起。
“我已經打聽清楚,如今老三在上司跟前兒得了臉面,日后仕途上,怕是且大有造化。”
“如今我哪里還顧得上你們,我若是沒了,哪里還有你們半點活路?如今舍了她去,才是保全咱們一家的好處!”
江氏卻不肯依,只道,“老爺如今怎地這般怕事兒?且不說自有老夫人,若老爺當真出了事兒,我娘家又豈會坐視不理?”
“婦人之仁!”
二老爺心中卻不如此認同,那到底是要掉腦袋的事情。
“我只再問你一次,這親,你換不換!”
“不換!”
江氏答的干凈利落。
二老爺重重嘆了一聲,抬手就是一巴掌重重打在江氏臉上。
打的江氏一個措手不及。
待回過神來,早已嚎叫起來。
二老爺心中滿是怨氣,作勢就要去打江氏。
崔嬤嬤廖嬤嬤兩個人連忙去攔,可那里攔得住。
江氏被二老爺拽著頭發,將額頭重重砸在床柱子上。
二房一時亂作一團。
葉昀與葉景云兄妹聽見鬧起的動靜,慌張來瞧。
屋內江氏發髻散亂,臉頰上滿是鮮紅的血跡,瞧著嚇人的緊。
葉景云只覺得雙腿發軟,葉昀連忙沖上前去,將父親拉開。
江氏昏昏沉沉,脫離了二爺的鉗制,顧不及臉上的血跡,也顧不上整理衣衫。
頂著一頭散亂的發髻,提著裙擺,就沖出了二房。
一路哭喊著,“老夫人,二爺要殺了我!”
直奔去了老夫人的院落。
這動靜,自是鬧的闔府不寧。
謝氏帶著葉景昭自也要去老夫人院子里瞧瞧。
在老夫人院門口同大嫂梁氏正好撞上。
二人沒有多言,微微額首,算是見了禮,就急急進去瞧。
幾位老爺自是不好來。
故而都是女眷來瞧。
薛氏同丁氏也來了。
可幾人并未能進去,老夫人吩咐都叫在外頭等著。
里頭只有江氏在。
“老夫人……”江氏早已哭的花了妝,整個人瞧著也極為狼狽,“求老夫人為云兒做主,二爺、二爺非要云兒嫁去穆家。”
老夫人心疼地為江氏擦拭著臉上的血漬。
不為旁的,前些日子,江老夫人才在她跟前吃了癟。
如今因著自己那老二,反倒也要在江老夫人面前沒了臉面。
心中只想著如何規勸江氏莫要聲張此事。
“老二怎就起了這個念頭?”
“二爺不知打哪里聽說,說三爺得了上司的賞識,日后仕途也大有前途……”
江氏抬眸望向老夫人,抹了一把淚,又道,“二爺擔心當年的事,若是被三爺知曉鬧了開來,怕是沒命……”
老夫人臉色一沉,緩緩收回為江氏整理面容的手。
冷眼瞥了一眼江氏。
江氏怕老夫人心中顧忌,忙道,“鬧出來又如何?一來早沒了證據,二來,我娘家自是不會不管二爺,只二爺如今這般同我鬧著,豈不是還未等事情敗露出來就被嚇死不成?”
這話就說的有幾分重了些。
“你老爺只怕是下手輕了些,叫你這般口無遮攔,當年發生什么事兒?我這老婆子怎么不知!”
老夫人身子往后靠了靠。
同江氏拉開了一段距離。
江氏眸子一轉,心下嗤笑,可也明白,若真得罪了老夫人,日后日子也不好過,話鋒一轉,只道,“婆母,兒媳也沒有旁的心思,只一心想同二爺好好過日子,一家子和睦罷了。”
“那你成日里就莫要再提什么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情來!”
“是,兒媳記下了。”
屋外頭葉家幾個妯娌還在等著。
老夫人只派人將梁氏叫了進去,其余幾個兒媳被打發了回去。
三個妯娌一并出了老夫人的院落。
“三嫂,聽說二哥同二嫂動手了,還見了血,也不知到底為著何事?”丁氏出聲打破安靜的氣氛。
薛氏離著謝氏一段距離,沒好氣出聲道,“那也是二嫂活該,這些年,她私底下貪了多少銀錢去!”
謝氏只笑著,沒有接話。
丁氏見薛氏這般非議二房,好心提點了一句,“四嫂,那些沒影兒的話,還是莫要再提才是。”
薛氏被丁氏這話激將的一時沒有個把門,白了一眼丁氏。
冷嗤了一聲,“若不是為著我家的陪嫁,老夫人怎會娶了我進門?”
“四弟妹真是會說笑,伯府怎會動用兒媳的陪嫁呢?”
謝氏心中有些疑惑,試探開了口。
這薛氏是個不大聰明的,且性子不大好。
薛氏白了一眼三嫂,卻也懶得開口。
“乏了,我先回去了。”
薛氏草草行了一禮,同二人告辭。
丁氏隨即也告辭跟了上去。
“莫不是祖母動了四叔母的陪嫁?”葉景昭嘟囔著。
她不大關注四房,就連前世,也不大有什么深刻印象。
“自打薛氏進門,一慣同我不大走動,但這些年,冷眼瞧著,冷淡大房,親近五房,對二房好似極為怨恨?”
謝氏想起往日的事情來。
雖說薛氏不喜她,可也不似對二房那般。
一眼瞧著,似是有許多隔閡在。
可江氏也并不曾刁難過薛氏。
今日猛地一聽薛氏這話。
怕是伯府真的動了薛氏的陪嫁。
且這事兒還是薛家默認的。
不然老夫人那樣的人,怎會為自己嫡親的兒子求娶一介商戶之女?
即便是伯府兩個庶出的公子。
老夫人也頂多是往那門第極低的人家挑選。
也未曾動過心思,為這兩位庶子娶個商戶之女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