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女木嵐

第九章 有所圖謀

(書號:182579)

第九章有所圖謀

作者:素手七七

,最快更新!花廳里,柳氏慵懶的斜倚在軟榻上,陽光從背后的紫檀窗欞透進來,周身被烘的暖洋洋的。

纏絲金鐲環繞著的手,因為保養得宜,依舊柔滑細膩。

此時,這雙手正麻利的把剛剛摸到的一張牌,往面前的一副牌里一混,又輕輕往桌上一推,得意的朝左右作陪的嬤嬤們高聲道:“我胡了!”

談笑間,見木嵐父女前后腳進了門,忙起身熱情招呼道:“嵐兒,快來挨著姨娘坐下,咱們娘倆好好聊一聊。”

木嵐施了一禮,淡淡道:“姨娘好。”

見父親坐下,自己擇了一處不遠不近的位置,跟著坐下。

柳氏走過來,坐在父女倆的對面,滿面笑容道:“嵐兒,你母親近來可好?我們一早就想把大姐接到京里來。可你父親總說再等一等,等家里境況好點再說,免得大姐來了跟我們一起受罪。”

說罷,深深看了木父一眼,又接著道:“你這個父親呀,也是為人太過正直,這兩年公務重,應酬也多。就是這樣兢兢業業如履薄冰,還險些丟掉頭上這頂烏紗帽。這京城方方面面的關系盤根錯結,比不了外埠能清清靜靜的生活,你父親也是沒有辦法,許多事也只能是,明知不能為而為之罷了。”

木嵐安安靜靜的聽著,淡淡道:“多謝姨娘關心。您且放心。我母親素來喜好清靜,這些年在鄉下呆得舒服的很,怕是父親請來八抬大轎,也不會到這里來的。”

柳氏聽了,蹙眉惋惜道:“嵐兒,依我看吶,你以后還是得幫我們多勸勸大姐。等你日后進了宮,我們怎么放心大姐一個人在外生活呢?”

頓了頓,見木嵐并未答話,又款款道:“嵐兒,你父親這些年來,常常和我提起你。我這一見著你啊,心里就有說不出的喜歡。看看我們嵐兒,模樣標致,心思玲瓏,比起你那個憨妹妹,不知要強多少!”

木嵐微微一笑,道:“姨娘謬贊了。晌午我倒見著榕妹妹一回,不過并未說上幾句話。”

柳氏微微一怔,詫異道:“榕兒她去找過你?”

又訊即轉瞬一笑:“你這個猴急的妹妹啊,就是這樣沉不住氣。我昨日才跟她說過,姐姐此行舟車勞頓的,你可不許擅自打擾她。哪里知道這個丫頭,你前腳到了,她后腳就巴巴的來找你。要不是我攔著,今兒保不齊還想跟著姐姐一個被窩睡覺呢!也難怪她待你比對我還親,這些年,我們不知念叨過你多少回,如今總算是先把嵐兒你給盼來了!”

說罷,眼眶微微泛紅,拿出帕子來擦了又擦。

木嵐靜靜的凝視著面前一身雍容的柳氏,微微一笑道:“姨娘,看您說的。妹妹知情重義,姿容秀麗,將來只會遠遠在木嵐之上,您若是為了茲勵木嵐,直接教誨木嵐就好,何苦妄自菲薄榕妹妹呢。”

幾句話,說得柳氏眉開眼笑,看著木嵐越發順眼起來。

木嵐眼睛亮亮的,目光落在柳氏身上富麗妖嬈的牡丹纏枝復紋羅裙上,贊嘆道:“姨娘真年輕,穿的衣裳也講究,看著跟別人的,就是不一樣。”

寥寥數語的贊美,讓柳氏越發神采奕奕,心花怒放:“嵐兒說的可是實話?”

木嵐莞爾一笑,道:“自然句句發自肺腑。只是木嵐生在窮鄉僻壤,如今初來乍到,沒見過什么世面,講話只知直言不誨,恐怕日后要為人所齒。”

柳氏眉梢一揚,底氣十足道:“沒見過世面,又不是你的過錯。你既已進了京城,這些還不好辦么。明日我就讓榕兒,陪你四處逛逛,多走動,多經見,看將來誰敢齒笑木家的女兒,敢不把我們放在眼里!”

說罷,笑容十足親切,朝木嵐投來款款柔情的一瞥。

木嵐盈盈一笑道:“多謝姨娘抬愛。”

果然,從第二日開始,木榕便找上門來,天天拉著木嵐去街上游玩。

木榕天**玩,對京城各商行店鋪了若指掌。

短短數日,木嵐在木榕的帶領下,便已對京城的風土民情,各行各業的商圈,了若指掌。

這一日,木榕邀請木嵐與母親柳氏一起去西山八大處進香,被木嵐以身體不適為由推辭了。

木嵐見天氣晴好,日日與這府中人等消磨應酬,早已令她十分不爽,正好趁其他人一時不在,自由自在去街上走走。

京城最繁華的幾條街道,她都已經轉熟悉了。

今日出了大門,她便徑直朝京城中最大的錢莊日升昌商行而去。

前腳邁進商行的門,后腳就有伙計走上來招呼伺候。

“這位姑娘,請問您這是要存錢,還是典當?”

伙計微不可察的打量了木嵐幾眼,賠笑道。

木嵐略一沉吟,朝伙計道:“掌柜的,在嗎?”

伙計微微一愣,有些不解道:“您有什么物件,能讓小的先過過目嗎?我們掌柜的,輕時不出來。”

木嵐堅持道:“我要問的是貴重物件,你若能作主也行。如果作不了主,我拿出來不太方便。”

伙計聽了,略一思忖,回道:“那行,您稍安勿躁,小的這就去請掌柜的。”

木嵐點點頭。

不多時,從賬簾后走出一位斯文老者,一旁的伙引薦道:“這是我們當家的廖掌柜。”

木嵐朝老者一拱手,認真道:“廖掌柜,我初來京城,急需用錢。您給看看,我這個物件,值多少錢?”

老者點點頭,伙計會意,隨即便將一個軟緞托盤奉于木嵐面前。

木嵐看了二人一眼,小心翼翼從包袱里取出一只翡翠玉鐲,輕輕放在托盤之上。

伙計端到一旁,請老者賞鑒。

老者嫌肉眼看得不仔細,取了老花鏡戴上,仔仔細細看了看鐲子的色澤,又輕輕把鐲子拿起來,對著陽光細細觀瞧了一番,輕輕把玉鐲放回托盤,用毛巾擦了擦手,緩緩道:“姑娘想當多少,先報個數目吧。”

木嵐微微一笑,問道:“能否請您先說引薦引薦,您家東西都有什么當法?”

老者深深打量了一眼木嵐,緩緩道:“這典當有兩種,一種是直當,一種是押當。直當,就是你把東西賣給我們,我們直接按價值付現銀。另一種是押當,是你把東西抵押在我們這里,我們先付一部分現銀,余下的可以分次結賬付現,但要扣除質押期間的利息,直到你在預定期限之內,一次性付現,把抵押的東西贖回為止。”

老者講的很慢,引薦完后便閉口不言,刻意給木嵐充分的時間,權衡利弊思考清楚。

沒想到,木嵐聽罷,便當即道:“廖掌柜,我想押當。您老給個價兒吧!”

老者思忖片刻,悠悠道:“按說,你這只玉鐲,成色極好,是可以當上八百兩足銀的。不過,押當有經營風險,所以一般行市上的報價,要低上那么一些。”

說罷,看向木嵐道:“姑娘考慮好了嗎?其實直當更合適些。”

木嵐看著老者,認真道:“這只玉鐲,是母親傳給我的信物,我視之如同生命。所以,是不賣的。因為需要用錢,所以選擇押當。至于價錢,您家是天子腳下第一號錢莊,在民間口碑童叟無欺,相比別家,相信您會給我一個最為公道的價格。您請但說無妨。”

老者手捋胡須,審慎的思量了片刻,方道:“既然姑娘這樣說,那就給姑娘六百兩足銀的押當價吧。不知姑娘首次要兌多少現銀?”

木嵐道:“我不兌現銀,但有個額外的要求?”

“不兌現銀?”老者扶了扶鏡框,驚訝道:“姑娘有什么要求?我先聽聽,我們能不能辦得到。”

木嵐微微一笑,道:“我的要求辦到既難,也容易。這要求對京城其他的商行,不一定能辦到,或是能辦也有困難。但于貴行卻并不難。”

頓了頓,接著坦言道:“我的要求是,與你們簽訂十年契約。我不要現銀,但會留下一個家鄉的地址。請您們將這抵押的六百兩足銀,在這十年里,每個月頭一天,通過您這處總商行,匯轉給我遠在家鄉的母親。”

老者和伙計聽了,面面相覷,都對這種匯兌方式,覺得不可思議。

木嵐見狀,盈盈一笑道:“我之前打聽過,您家的商行,在我的家鄉設有分號,并且信譽極高。這區區幾百兩銀子,又是拆成這么小額的數額兌付,對您家而言,應該如同囊中取物,并不是什么難辦的事。”

老者聽了,覺得木嵐言之鑿鑿,不無道理,沉思了半晌,朝木嵐道:“好。那這一次,我們便遵照姑娘的要求,辦理一回試試吧。”

說罷,便著手讓伙計起草契約文書。

木嵐過目后,在文書上簽上名字,按了手印。

最后,小心翼翼拿起臨行前母親傳給自己的玉鐲,放在唇邊輕輕吻了一下,才又戀戀不舍的放進托盤之中。

木嵐心知,自己投奔木府這些天來,柳氏和上上下下的殷勤招待,無一不是虛情假意。

柳氏慫恿父親要她進京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不久之后要她代替妹妹木榕選秀進宮。

她想過抗爭,但這些年來,母親和她的衣食來源,都是來自于父親的奉功,雖然寄來的銀錢日漸不周,可總比沒有要強。

不然,母親和她在朝不保夕的境況下,如何能夠生存得下去。

即使能撐著活下去,如若未來有一天她嫁人了,那時母親又該怎么辦呢?

所以,不如以自己為籌碼,為這個世界上最無私也最值得愛的那個人,從此換來余生安穩。

門簾一掀,伙計再次殷勤吆喝道:“客官,慢走......”

木嵐抬頭看看一塵不染的碧空,嘴角微微一彎,加快腳步朝木府輕快而去。

她沒有看到,就在不遠處的一座二層閣樓之上,一位著山青色長衫,腳踩軟底布履的清傲男子,正炯炯凝視著她離去的方向,目光久久不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