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景薇的性子,是不可能與王姑娘這樣身份的人來往交際。王太醫固然常常行走于宮中,見的都是貴人,但不代表他自己身份高。
太醫令不過是七品,王太醫之子都是只喜讀書不擅人際往來的書呆子,作為無官無職的書呆子之女,王姑娘絕無可能打進京中貴女圈。
王姑娘的性格又與父親相反,是個活蹦亂跳的少女,性子大大咧咧,甚至有點像個男孩子。
不論從身份地位還是性格本身來看,景薇都不會選擇與她結交,更不可能幫她接近景硯。可偏偏事情恰好相反,景薇還真就與王姑娘成為了朋友。
要說景薇是破天荒“自降身份”,真心認為王姑娘是個可交之人,那么沒道理在人死后連看都不去看一眼。去了喪禮的小姑娘不少,有些還只是點頭之交,不存在忌諱不忌諱。
既然景薇熟視無睹,那么只能說明一點。她接近王姑娘本就帶有目的,目的達到,她就懶得再裝下去了。
讓虞燦感到心跳加速的正是這個“目的”,她隱隱覺得王姑娘的死,與景薇有關。
這猜測一出現就再也揮之不去,虞燦轉眼看向虞明燚道:“王姑娘是在哪里被找回來的?擄走她的山賊可寫信讓她家人去贖回?”
虞明燚仔細回憶了一番才道:“當時王姑娘好像是與誰約在素女山后峰見面,她帶著丫鬟小廝赴約,但是到后山便讓人等在遠處,自己一個人去了溪流邊。待丫鬟小廝聽到動靜趕過去,人就已經沒了。”
王姑娘身邊攏共就兩個丫鬟兩個小廝,外加一個趕車的馬夫,見自家主子說不見就不見了,急得差點撞山自盡。
在周圍找了一圈沒找到,馬夫便帶著一個小廝和丫鬟趕回京中報訊,留下另外二人留在山中繼續找人。等王家人帶著官差趕過去,順著一條小路找到了凌亂的腳印。
“王姑娘沒被擄走太久,約莫是到夜里吧,王家人就在素女山附近的荒山上找到了她。說是被捆著放在一間簡易木屋里,山賊許是察覺到不對勁,早就跑了。”
王姑娘被接回家后閉門不出,也不與任何人說究竟是誰約她去山中見面。她身邊的兩個丫鬟被嚴審了一番,兩個小丫鬟確實是一無所知,只知道自家主子收了一封信,最近心情不錯。
至于信,早就被王姑娘自己給燒掉了。
虞燦越聽越覺得不對勁。
首先,王姑娘接了一封信便與人約在人煙稀少的山中見面,這件事本身就透著古怪。
那個時候,能夠讓王姑娘如此歡喜又小心翼翼的人,怕是只有景硯。然而景硯是不可能給姑娘家寫信的,隨便拉出個認得的人都知曉他做不出這樣的事來。
那么王姑娘收到的邀約信是從何而來?她又為什么能篤定這信就是景硯給她的?唯一的可能是,送信的人本身就是一種說服力。
其次,若真是兩情相悅的男女私會,選擇的地點必然隱秘,但隱秘的主要目的是防止事情泄露出去,如此一來,山賊的出現就更加可疑了。
外人不知王姑娘究竟是約了誰,只當她是倒霉正好遇上山賊,可素女山距離京城這樣近,哪座山頭的山賊敢如此囂張?
最關鍵的是,他們怎么知道當天當時會有一名姑娘獨身前往那個地點?若不是有人刻意安排,難不成還是山賊能掐會算?
最后還有一個疑點,真正的山賊綁人必然有目的,要么求財,要么尋仇,要么是替人解決麻煩。
王家不過是這京城里最普通不過的人家,既無財富可招來這場橫禍,也無了不得的仇家還要收買山賊來對付。唯一可能就是王姑娘本人招惹到了別人,礙了別人的眼。
這礙眼的程度又不至于讓人將她害死,于是就有所謂山賊將人擄走一整天,再完好無損地找回來。
“王姑娘是夜里被找回去的,第二天第三天也都無事,只是不肯與人說話。本以為好好休息一段時間總會好些,結果是第四天夜里吧,就趁丫鬟睡熟后,在房中懸梁自盡了。”
虞燦輕輕一嘆,說不上為這個陌生的姑娘感到傷心,畢竟一面都不曾見過。她只是覺得有些惋惜,對這本不該如此的命運有些憤憤不平。
一個鮮活的生命就這樣莫名其妙消失于世,對她的家人來說該是件多么悲痛的事,死前還經歷了那樣的事,在一些不明真相的人眼中怕是連清白都毀了。
“大姐姐,你覺不覺得這事有些蹊蹺。”虞敏猶豫了片刻,還是將心中想法小聲說了出來。“我總覺得,這件事和景姑娘脫不開干系。”
她說完小心翼翼地掃了一眼屋內,沒有丫鬟在,只有她們姐妹四人,盡管如此她還是不敢說得太直接。
“啊?”虞燦還沒說話,虞明燚倒先開了口,“景薇膽子有這么大嗎?關鍵她也沒什么理由做這件事吧?總不能因為人家看上了她哥,她就把人家給......”
虞燦此刻已經有了一個古怪的猜測,怪到她自己都不敢相信。聽到虞明燚的質疑,她也只能強作淡定道:“這事過去這樣久,想知道真相已經很難了,只不過人心難測,以后見到她都不要招惹。”
虞明燚有些不以為然,她還是不相信這事是景薇做的。“我才不管,她要是招惹我,我就要還回去的!”
虞燦見她一副要和景薇斗爭到底的表情,心中總覺得有些擔憂。景薇是真的什么事都干得出來,以虞明燚少根筋的腦袋是斗不過人家的。
她想想還是沒說景薇收買人手燒岑記之事,這件事已經被景硯接手,也說好了先按捺不動,讓景薇以為這件事已經順利過去。
要是告訴幾個妹妹,她們在見到景薇是難免生出敵意,或是忍不住眼神閃躲。景薇心里本來就有鬼,稍有異動就會更加心虛,到時候就無法保持敵在明我在暗的狀態了。
“反正盡量少和她爭執,能躲則躲不是丟人,是懶得跟她一般見識。”虞燦變著方兒勸虞明燚,因為只有她可能與景薇杠上。
好在虞明燚不是不知道家里的情況,想想覺得忍一時之氣也不要緊,要是真的對上了,以她的身份還是要吃虧。“好吧,那就等大伯和大哥飛黃騰達,我再當面罵個痛快。”№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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