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女千歲

88、為什么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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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彬和趙容止收到入宮口諭的時候,盡管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是依然難掩激動和興奮。

“為父未完成的宏愿,就要由你來完成了。”

進宮的一路上,趙彬曾對趙容止語重心長地這般說。他沒當上皇帝,但他的兒子當上了,一樣是勝利,他最終還是壓到了親哥哥趙晟。

然而等到入宮,發現趙容毅、趙梓真這兩個不相干的人也來了,父子倆不免也有些疑惑。

這個時候,所有人都已經到場,就等著趙晟發話了。

“朕御宇多年,不敢稱政治修明、海晏河清,但也是日日勤謹,不敢有違先皇教導。只可惜朕不肖,多年來膝下無所出,愧對列祖列宗之余,自身已覺清介孤寒。現決意從宗室之中過繼子嗣,一來使朕老有所依,二來不至于朕百年之后江山無主,諸卿以為然否?”

“皇上圣明!”群臣唱喏。

趙晟又道:“朕的叔伯兄弟均子嗣繁榮,眾子侄之中,也有與朕親厚之人,朕思慮再三,決意擇靳王之子趙容止……”

趙彬和趙容止的心快從喉嚨里跳出來了。

“……先長兄之子趙容毅、平王之孫趙梓真為嗣,不知叔叔、弟弟可愿成就朕的請求。”

趙彬和趙容止的心瞬間又掉下深淵去了。

不是過繼一個,竟然是一口氣過繼三個,這同時有了三個皇子,那哪一個才是儲君?

眾大臣都料不到趙晟會忽然來這么一手,登時都有些發懵。

禮部尚書第一個出列道:“皇上既要過繼子嗣,一個便足以,武臨王為獨子,不適合過繼,恐誤孝道。”

趙晟道:“一個難免獨孤。總得有個伴,朕也希望膝下兒孫環繞。趙容毅雖為獨子,但父母皆早喪,當年朕的長兄去時便曾囑托朕,要朕好好照顧容毅,朕如今正式撫養他,也是全兄弟之誼,滿足長兄死前所愿。”

禮部尚書頓時無言以對,拿死人出來說話,趙容毅的父親都死這么多年了。他上哪里求證去,只能任由皇帝說了。

而至于趙梓真,撇開其他不說。客觀條件跟趙容止差不多,也沒什么有力的反駁理由。

這事情,趙晟早跟秦國公商量過,為了不打草驚蛇,他沒有親自出面。而是讓秦國公找了大宗正平王趙永泰,透露了要同時過繼趙容毅呵趙梓真的事。

趙永泰跟趙晟叔侄感情極好,完全支持趙晟,所以也早就有了準備,還提前看了黃歷,黃歷上說今天是個好日子。宜進人口。

按照宗法,過繼子嗣需要雙方父親在宗祠簽約畫押,由趙永泰入宮主持也是一樣。趙容止父親還在。畫押沒有問題;趙容毅雖然父母都死了,但是可由大宗正趙永泰代理;趙梓真的父親也已經過世,所以也由爺爺趙永泰代理。

過繼文書是宗正寺的日常業務,揮筆即就,很快便呈現到了當事人的眼前。

趙永泰胸有成竹。先把趙容毅和趙梓真的簽了;然后又將趙容止的文書遞給靳王趙彬。

趙彬握著筆,心里真是苦辣酸甜五味雜陳。這筆落下去,兒子就成了皇子,離登頂只差一步,但從此以后卻不是他的兒子了;況且今日的局面超出他的預料,皇帝竟同時過繼了三個兒子,遠沒有一錘定音,所以老頭子難免還是有些失望。

不過這名字還是非簽不可的,趙彬干脆利索地簽完字。

趙永泰將三份文書呈獻給趙晟,趙晟完成了最后一道手續。

然后便是群臣拜見皇子,正式確立了趙容止、趙容毅、趙梓真三人的皇子身份。

趙容止自然是激動之中夾雜苦澀,趙梓真則早就被爺爺耳提面命過,知道自己不過是為了皇帝破趙彬趙容止父子營造的“勢”的工具,雖然做了皇子,但離皇位還是很遙遠的;只有趙容毅,事先沒有任何人想到他也會成為皇子,如今卻一下子跟趙容止平起平坐了,少不得有人犯嘀咕,莫非這位竟然心機如此深沉,也早早就暗地里籌謀了。

但是趙容毅本人喜怒不形于色,光看面上是看不出他的心思的。

皇帝出了這么一招,算是把趙彬和趙容止父子辛苦營造的勢運輕易給擊垮了,三個皇子,誰能保證趙容止就一定是登上皇位的那一個。

然而趙容止一方也并不是就此慌了手腳。

當天詔書公告天下,全庸京城都知道皇帝同時立了三位皇子,不久之后消息也會傳遍全國。

而第二天朝野上下便開始議論紛紛,說皇上此舉乃是和稀泥,同時立三個皇子,儲君之位依然未定,若是三位皇子鬧起奪位之爭來,禍國殃民,皇帝莫非是貪戀權柄,不愿放手,所以才如此作為嗎?

大約是趙晟一朝太過仁慈,對言論也十分地寬容,上到朝臣下到黎民,全都可以議論國事,只要不是惡意造謠中傷誹謗之類,很少出現因言論獲罪的。這下子全庸京城又再一次沸沸揚揚起來。

趙晟卻不管,他用一招就將趙彬和趙容止父子經營的局勢給打破,朝野之外如何吵鬧那都是無關痛癢的,朝臣們心里的變化才是最重要。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皇帝此舉反映出了一個重要指向,那就是趙晟并不中意趙容止,否則何必過立兩個皇子來跟他競爭,靳王府的勢力也不足以控制整個局勢,朝臣之中大部分都是沒有支持對象的,是中立派。

而三位皇子一立,至少說明一件事,皇帝的確是開始考慮身后事了,那么這些朝臣便很自然地考慮起站隊的問題來,趙容止、趙容毅、趙梓真,總得支持一方。

三位皇子之中,明顯趙容止最勢大,但要知道,趙容止之所以有今日的支持率,乃是父子兩代經營的結果,他們要扶持自己的黨羽,就勢必會耽誤或打壓到別人的前途,朝臣之中也有好一些人對他們父子有意見;另外就是一些秉性忠良的臣子,不屑于靳王府這種私結黨羽的行為,不愿同流合污。這些人,都是可以轉化為趙容毅和趙梓真支持者的潛在勢力。

不提朝臣們面臨為站隊問題沸騰,此時此刻,大慶宮中正在上演一場嚴肅的對話。

對話的雙方,一個是當今皇帝趙晟,一個是新鮮出爐的皇子趙容毅。

趙容毅在問趙晟:“為什么要把我過繼成皇子?”

常樂正在給趙晟和他奉茶,聞言抬眼看了他一下,暗想這人也真夠別扭的,被立為皇子是多么榮耀的事,換了別人,高興還來不及,偏這位大爺,倒跟吃了大虧似的。

趙晟并沒有生氣,外在榻上,捏著茶杯,笑吟吟地對常樂和顧太平道:“你們看看,他這面孔,哪有成為皇子的高興勁,倒像是朕欠了他幾百兩銀子似的。”

常樂微笑著抿嘴,趙容毅變成皇子,她可是很高興呢。

顧太平笑道:“二皇子心里有疑問呢。”

趙晟這才看著趙容毅,微笑道:“怎么,朕做你父親,你不樂意?”

趙容毅道:“皇上對侄兒一向疼愛,侄兒也視皇上為最尊敬的長者,雖為叔侄,但情同父子,侄兒并不排斥與叔叔成為真正的父子。”

趙晟微微挑眉,示意他說下去。

“侄兒不解的是,為什么皇上要選中我,來作為你的繼承人!”

趙容毅雙眼直視趙晟,此舉可謂十分大膽,但他目光之中澄澈堅定,并無絲毫的邪念,雖有攻擊性,卻無惡意。

趙晟哈了一聲,放下茶杯笑道:“你這孩子,未免太過自負,朕如今有三位皇子,你怎么就敢說出朕將你視作繼承人!你知道繼承人是什么意思么?”

趙容毅道:“自然是儲君的意思。”

趙晟露出嘲笑道:“是呀,你怎么就認定自己會成為儲君,朕難道不能選趙容止做儲君么?”

趙容毅面無表情道:“皇上若中意趙容止,又何必過繼我跟梓真,多此一舉。”

趙晟涵養真是太好了,對他這種陰陽怪氣的論調真的一點也不介意,仍舊笑道:“那么梓真呢?梓真也是皇子,也同樣有繼承皇位的可能。”

趙容毅搖搖頭:“梓真根本無心于權位,只鐘情于逍遙山水,他對國事政務全無興趣。他的性子連我都知道,皇上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既然知道,皇上又怎么會選這樣一個人來繼承皇位呢。”

趙晟啪啪拍了兩下手掌,贊嘆道:“你果然聰慧非常,朕沒有看錯人。”

旁邊的常樂頓時睜大了眼睛,皇上這話的意思,不就說趙容毅猜對了。皇上居然真的中意趙容毅繼承皇位?!

她驚訝地朝另一邊的顧太平看去,顧太平嘴角帶著一絲微笑,面上卻全無驚訝之色,像是早就知道一樣。

常樂好奇極了,此前毫無預兆,皇上怎么就突然間定了決心,選中了趙容毅呢。

同樣好奇的還有趙容毅。

他直視皇帝,一字一字用力道:“侄兒想問的正是這一點,皇上為什么選中了我?為什么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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