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她戲多嘴甜

第475章 緩兵

皇上端起茶盞,抿了一口,對永壽的說辭不置可否。

在他看來,這番話說得也算漂亮了。

示弱、逼迫、威脅、感悟,全都有了。

永壽在等他見好就收,若是他不肯,那沈臨小老頭被逼上梁山,胡言亂語起來,可就不怪誰了。

指腹摩挲著茶盞,皇上垂著眼,渾身都透著骨子不暢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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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沒有以驍遞給他的那些消息,他現在能被永壽這一步逼得不得不低頭。

朝堂平穩,不起風波,不背罵名,這些都是他所希望的,可這不該是永壽和沈家硬塞到他手里的。

和沈家你好我好地、好到永壽都壽終了,那他也是躺在棺材里的那個了。

再受沈家幾十年的氣?

幸虧,他已經有了后手了。

按照布局,他現在無需跟永壽爭高低。

可一退到底,全盤接受,又不像他的性情,容易讓永壽起疑。

“朕憑什么信你?”皇上反問道。

“憑我也只能信您,”永壽笑了聲,“您怕我反悔,我還怕前腳邁出御書房,后腳京中又傳沈家強勢、長公主逼迫皇上讓步。”

皇上冷笑:“那你大可一出宮就一個踉蹌,直接摔倒。

說起來,你不該直接來御書房,不如就在宮門口跪,還熱鬧些。

只是今兒,運氣總歸差了些,出了太陽,這會兒也沒有什么風,不似定安侯府告狀那天,大風大雪。”

永壽長公主本就不真心的笑容全凝在了唇邊。

皇上點得這么透,就是在告訴她,若要與他談條件,就別再折騰那些花招。

偏偏,這話說得戾氣十足,不止是警告,還帶嘲諷。

永壽氣歸氣,卻也沒有辦法。

從皖陽被咬住的那一刻起,沈家除了讓步,別無他選。

差別只在于,退多少。

只要能穩住皇上,先讓皇上與沈家之間相對平和下來,之后,另尋機會。

更何況,皇上選擇了穩,霍以驍肯定不愿意。

“您放心,”永壽長公主道,“答應您的,我能做到。”

“你是你,沈臨是沈臨,”皇上沒有給永壽留后路,“可別到時候給朕來一句‘管不住’,朕的耐心有限,沈臨年紀也不小了,再活個三五年,差不多了吧?”

永壽長公主咬著牙,應了。

吳公公送人出去。

皇上依舊坐著,想了下剛才的應對,覺得還過得去。

他生氣了,也退讓了,能糊弄過永壽。

而永壽長公主沿著宮道前行,也在琢磨那番對話。

她咬著牙走,反而會更讓皇上放心。

畢竟,吃這么一大虧,誰會歡天喜地?

長公主的馬車依舊停在宮門外,永壽還記得皇上的警告,沒有弄厥過去那一套,只匆匆上了車。

唐云翳訝異地看她,他本以為,長公主這一趟,怎么說也要等天黑才出宮了。

永壽靠著引枕,疲憊不堪。

唐云翳觀察她的神色,示意馬車先回長公主府。

永壽緩了緩,把自己的應對說了一遍:“緩兵之計。”

唐云翳頷首。

“離春闈第一輪還有三天,”長公主交代道,“到時候,都去關心春試了,也能太平些,你留心些,別讓人再渾水摸魚、把溫辭和小蝠胡同翻來覆去地說,先熬過了這一段。”

唐云翳認真聽完,想了想,輕聲問:“小公子可康健?”

永壽的唇邊有了些許笑容:“聽說,又長個子了,我原想從皇陵回來,沿途去看看他,可惜,京里出了事……”

唐云翳道:“辛苦您了,郡主性情直接,容易被激怒。”

定安侯府那幾個,從老到少,全不按常理出牌。

眼看著皖陽郡主好下手,下得全是狠手。

永壽長公主聞言,眼皮子都沒有抬,淡淡道:“她到底是我的女兒。”

養出這么個糟心女兒,永壽也不可能把她扔了、棄了。

若她連女兒都不管,肯定會讓皇上起疑。

而她,現在還需要時間。

京城入夜。

千步廊左右,除了還當值的小吏,大部分官員都已經下衙了。

兵部衙門里還亮著燈,因為朱桓和霍以驍沒有走的意思。

袁疾陪著,心里七上八下。

長公主進宮又出宮,也不知道和皇上談得如何。

他悄悄看了眼黃卜慶。

黃侍郎也在看他,只那眼神,如同在看一枚棄子。

袁疾越發心慌了。

黃卜慶其實也沒有底,但他揣摩了下皇上與沈家的博弈,長公主既然回京了,總不至于一味吃虧。

沈家會有損失,但這損失,損不到不是沈家一脈的自己身上。

沈家會舍棄袁疾,多少給三殿下、四公子一點兒交代,但狄察的案子,按說不會死查到底了。

真不行,全推給狄察和袁疾,死人和棄子,還能不滿不成?

等朱桓和霍以驍準備離開時,二更已經過半。

霍以驍回大豐街,進了霍家宅子。

霍以暄從書冊中抬頭,沖他笑了笑:“說吧,我進貢院那天,你打算送什么?”

“吃得太膩,也不怕在里頭被熏得慌!”霍以驍嘖了聲,“我看,還是去寺中求個福,盼著你能得個位子好的號舍。”

霍以暄撇嘴。

讀書人都知道,號舍有時候可以決定一個考生的成績。

萬一分到的是底號,也就是每一排號舍的末端、靠近茅廁的位子,那下筆就艱難了。

兄弟兩人,東拉西扯,說的都是家常趣話。

一刻鐘后,霍以驍起身告辭。

“考完之后,烏嬤嬤還能少了你的好吃的?”霍以驍笑著道。

霍以暄大笑。

從霍家到他自己的宅子,不過幾步路。

霍以驍迎著夜風走,不知道誰家院子里,飄出來些花香。

是寒梅。

等暄仔杏榜提名,這個冬天也就過去了吧。

只可惜,他有事要辦,不能送暄仔進考場了。

出考場那天,也趕不上。

得與溫辭說一聲,到時候備好點心,去貢院外等著,把暄仔和溫辭那個師兄一塊,都叫去燕子胡同吃酒。

誠家莊的鍋子、德揚樓的燒雞,喜歡什么都就買上。

吃醉了就歇一夜。

胡嬤嬤、烏嬤嬤她們心細,斷不會讓暄仔出差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