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懷定在兒子跟前站定。
他不知道他們兄弟在說什么笑話,繃著個臉,上下打量著霍以暄。
當然,他繃得漏洞百出。
誰都能看得清楚,霍大人的眼睛里,笑意擋都擋不住。
他拍了拍霍以暄的肩膀:“考得不錯。”
霍以暄立即放松下來:“我也覺得不錯。”
霍懷定瞪了他一眼。
這話說的,讓他都不知道怎么接了。
偏自家兒子就這么個性子,霍懷定也習慣了。
“我這趟出京,時間久,你不能松懈,之后還有殿試,”霍懷定交代著,“盡力發揮,但也別光顧著念書,休息時候多陪陪你母親。”
霍以暄自是全部應下。
霍懷定對他也有信心,沉聲道:“等我回來,再吃酒慶賀。”
衙門公務緊張,霍懷定抽空來這么一趟已是不容易,簡單交代之后,他轉身離開。
回到轎子里,霍大人臉上全是笑容。
挺好、挺好,兒子爭氣。
更讓人高興的是,他們兄弟之間,關系親近。
沒有什么比一家人融洽更讓一家之主安心的了。
雖然,霍以驍是皇子,說一家人,是他們霍家厚臉了,撇開那道身份不說,霍懷定是真的把霍以驍當自家晚輩。
霍懷定離開,溫辭便招呼眾人往燕子胡同去。
領現金紅包看書即可領現金!關注微信.公眾號書友大本營,現金/點幣等你拿!
這個時候過去,應是酒菜皆熱。
霍以驍去不了,他還得回千步廊,只能讓溫辭代為向老夫人與曹氏問安。
知他公事在身,一行人自然不強求。
溫辭只道:“說不定吃到夜里去了,若下衙后得空,只管與宴姐兒一塊過來,家里都念著她呢。”
千步廊與燕子胡同不順路,各往兩頭走。
杏榜下,看結果的考生們也漸漸散了,最后,只剩下了少數人。
其中,有錢暉一家,也有王笙一家。
楊繼林最終沒有參加春試。
案子在官差跟前推得再干凈,心里也沒有真正的平靜。
從牢里出來的那天起,他就病倒了,一直渾渾噩噩,直到開考前都沒有退燒。
順天府倒也沒有難為他。
該給考生的補助,一日都沒有落下他的。
畢竟,朝廷出銀子,拿這些東西“出氣”拿捏人,委實沒有什么意思。
也正是因為衙門的公事公辦,讓楊繼林的心氣垮了。
那口考了幾十年、稟了幾十年的心氣散了,就再也聚不起來了。
而錢暉和王笙,踏進了貢院,眼下,兩家人一塊,湊在榜前看。
從頭到尾、一個字不落,看了五六遍。
沒有。
他們都落榜了。
錢暉低著頭,捶在身側的雙手攥得緊緊的,腦袋全然空白。
錢父悶聲不說話。
錢母輕聲勸著:“書院的先生們也說,一次不中很正常,頭一回就是試試手,你……”
錢暉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喉嚨都跟堵上了一樣,發不出聲來。
打破他壓抑的是王笙的嚎啕哭聲。
王笙沒有半點...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沒有半點兒讀書人的樣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如此動靜,讓本來想罵他考前揮霍時光的王父都罵不出口了,無措地看著他。
王母和王妻趕緊去扶他,手上勁兒不夠,拉不動人起身,只能好言勸。
王笙握住了兩人的手,一面哭、一面道:“我還想考,還想再考一次。”
他一直覺得,對于功名,他已經看開了。
能力不算突出,家境又很普通,能中舉人就不錯了,再往前,瞎貓撞到死耗子都撞不到他頭上。
可真的站在這兒,看著高高的杏榜,王笙才突然意識到,他想考上,他其實是喜歡念書的。
念書那么苦,若不是真的喜歡,為什么堅持了那么多年呢?
他的確平庸,他缺少勇氣、底氣,但他還想再試一試。
試著去改變,試著去進步,哪怕結果依舊是失敗,他也能坦然面對家里人,讓他們明白他已經盡力了。
他問心無愧了。
而不是跟這次這樣……
王妻咬著唇哭得停不下來。
王母摟著兒子,道:“考、那就考!”
王笙抬頭去看錢暉,問道:“你怎么說?考嗎?”
錢暉渾身顫得厲害,他依舊發不出聲,只是重重點頭,一下又一下,固執極了。
貢院前面,這樣的堅持之人每一次都會有,與之相對的,是熬不起、只能放棄的人。
午后,杏榜前,幾乎沒有人駐足了。
溫宴坐著馬車到了宮門外,她一跳下來,就看到了等著她的霍以驍。
“家里來報喜了,”溫宴彎著眼道,“聽說燕子胡同里熱鬧極了,二叔母樂得跟大哥考中了一樣。”
霍以驍道:“下回就輪到他了。”
溫宴頗有信心地點頭。
與此同時,另有一輛華貴馬車停在了沈家大宅外頭。
車衣華麗精美,處處都是皇家風范。
徐其潤走到馬車前,恭敬行禮:“請長公主安。”
車簾子掀起了一個角,永壽長公主坐在其中,冷冷看著徐其潤。
“我要進府,”長公主一個字一個字,道,“你總不會攔著吧?”
徐其潤為難地看著長公主。
“昨兒下旨了是吧?”長公主又問,“宮里哪一位到府里傳的旨意?你當時也聽到了吧?不如與我復述一遍,皇上的圣旨是怎么說的?”
徐其潤答道:“御書房于公公來傳的旨,我確實聽到了,只是記性一般,不能重頭復述。”
“那你總知道,上頭有沒有寫,不許我探望沈家人的?”長公主繼續問。
上頭真沒有說。
皇上只讓圍沈家,不許沈家人外出,誰要來探望,倒沒有明確阻止。
當然,這個時候,別人也不會隨便來,幫不幫得上沈家還說不好,自己反倒是一身麻煩。
也就是永壽長公主了。
徐其潤只好往邊上退了一步:“沒有不讓探望,長公主,請吧。”
永壽長公主冷笑了聲。
徐其潤比想象中的好說話。
也是。
沒有皇上的旨意,徐其潤攔不了她,自然也沒有必要硬攔她。
“把門檻卸了,”永壽長公主道,“我馬車進府。”
徐其潤的視線落在馬車輪上,略一沉思,揮了揮手,示意底下人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