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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嬤嬤送了溫宴出去。
再回來時,馮婕妤正靠著引枕,把玩著手腕上的珠串。
白嬤嬤上前,拿起美人捶,替馮婕妤輕錘雙腿。
馮婕妤見她欲言又止,便道:“想說什么,只管說吧,也沒有旁人。”
“奴婢只是在想,”白嬤嬤垂著眼,道,“四公子夫人為什么會問起那一位呢?”
“我明白你的想法了,”馮婕妤輕笑了聲,“收定而已,或者說,主要是為了收定,媽媽不用擔心,便是他們當真生了那個念頭,與我們來說,也沒有什么不好的。”
霍以驍遲遲沒有恢復身份,馮婕妤并不清楚結癥在哪里,但她了解皇上。
朱鈺死后,皇上會更積極地去“認”兒子。
如若是霍以驍生母的身份真的讓人忌諱,他們父子不愿意大白于天下,那么,記在別人名下,倒不失為一個好法子。
皇上還是皇子時就已故的正妃俞氏,是個不錯的選擇。
那位本就是所有皇子的“母親”。
“那個身份,擔起來不容易,”馮婕妤道,“皇上要真讓他記在那位名下,等于是表了態度了,其他殿下們能拍手答應?”
不說朱茂,便是朱桓與霍以驍之間的關系,都得生變化。
霍以驍主動選擇如此,是迎難而上,是更積極地去面對朝堂關系。
說白了,就是他要爭、要斗。
馮婕妤既然與溫宴做買賣,圖的不就是霍以驍和溫宴能笑到最后嗎?
那兩人要是不爭不斗、遠離一切,馮婕妤才虧大本了。
正如她告訴溫宴的那樣,樹欲靜而風不止。
恩榮伯府煩她就算了,一旦讓顏敬妃等人勝出,朱晟和成歡將來怎么辦?
“現在就看,他們是不是真的生了這個念頭,又是不是真的扛得住。”馮婕妤道。
白嬤嬤聽了馮婕妤的話,緩緩頷首:“您說得對。”
另一廂,溫宴穿過御花園回景秀宮。
成安公主正與白玉團耍玩,見她回來,微微一笑,朝黑檀兒招了招手。
黑檀兒上前,叼了小魚干就走,根本不理會白玉團。
成安撫掌直笑:“白玉團哪里得罪你了?
黑檀兒咬著魚干,一溜煙跑了。
成安哈哈大笑。
笑過了,屏退了人手,只留了玉蟬下來。
“公主想說什么?”溫宴問。
成安抿了抿唇,腦袋靠在溫宴的肩膀上,嘆了一聲:“之前,母妃就在挑駙馬了,四皇兄出事,她才不提了的,可我不想嫁啊。”
溫宴握著成安的手。
成安與她同齡,作為皇上的掌上明珠,并不愁親事,可也做不得主。
“惠妃娘娘不愿意你留在京里?”溫宴問。
成安微微頷首。
溫宴不知道要如何接這話。
上輩子,成安就是遠嫁。
其中緣由,并非是惠妃不在乎女兒,讓女兒離開自己身邊,更深的是,惠妃不想她們母女卷入朝堂爭斗。
惠妃沒有兒子,但她有個極其受寵的女兒,她又是妃位。
用馮婕妤的話說,惠妃也是那棵被風吹得不得不搖擺的樹,不是不想靜,而是靜不了。
惠妃能做的,就是讓成安嫁得遠遠的,徹底遠離京城這一灘渾水。
成安并非不懂母妃的良苦用心,只是,她舍不得。
離開熟悉的宮廷、離開母妃,去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招一個全然陌生的駙馬……
這事情,很多寬解的話,其實都不頂用。
溫宴想了想,干脆問道:“那你可有心儀的人選?”
“駙馬?”成安撇了撇嘴,“我這幾年見過的男子,我掰著手指都能數出來。
見得最多的是我母妃娘家那兒的兩個表兄,具是榆木腦袋;
見得最俊的,那肯定是趙子昀了,那么俊的當駙馬爺,太可惜了。”
溫宴忍俊不禁。
哪里是俊的當駙馬可惜?
是趙子昀要走仕途,趙太保對孫兒很看重,尚主失前程,趙太保不會愿意,皇上也不會勉強趙家。
“還有呢?”溫宴問。
“我想想,”成安道,“是了,昨兒還見了個韓誼,他喜歡貓,這點兒不錯。”
只要是愛貓之人,十個有九個,人都不錯。
成安喃喃道:“要不然就他吧?誰叫他昨兒遇上我了,算他倒霉。”
溫宴哈哈大笑,伸手去捏成安的臉:“怎么就倒霉了?”
“尚主的,”成安做了個鬼臉,“都是倒霉蛋。”
說完,她自己也哈哈大笑起來。
兩人說笑了會兒,成安心情好了些,又生了淘氣心思。
“母妃這陣子不會嘮叨,等她再嘮叨我了,我就抓鬮吧,”成安道,“把這幾個都寫下來,抓了哪個是哪個。”
溫宴便道:“記得叫上我,我來看看倒霉蛋的誕生。”
傍晚時候,溫宴出宮回了大豐街。
黑檀兒早就回來了,坐在秋千上。
溫宴換了身衣裳,在黑檀兒邊上分了半個座位,一邊輕晃,一邊在腦海里整理著與馮婕妤的交談。
若是直接問郁錚老將軍與牙城之戰,不說馮婕妤能不能答上來,但她定然會疑心。
而問郁正妃,馮婕妤則不會警惕。
哪怕事后回顧,馮婕妤也猜不到,溫宴真正想知道的是郁家與皇上的關系。
由馮婕妤的講述里,也能證實一些之前的猜想。
在合作之初,皇上和沈氏的關系就很磕磕碰碰。
沈氏太強勢了,皇上被他們的掌控弄得煩悶不已,而熙嬪則成了他的溫柔鄉,那樣隱秘的關系,反倒是他能喘一口氣的存在。
如此拉鋸一般的合作下,馮婕妤猜想沈氏會對郁正妃下手,也算合情合理。
可是,回到最初之時,那時候的八皇子,真的愿意與沈氏合作嗎?
八皇子不愿意。
這一點,在畢之安提醒了沈燁那番挑撥的話之后,溫宴與霍以驍就討論過了。
郁家戰功赫赫、手握兵權,又因出身西軍而與平西侯府關系極好,八皇子背靠郁家,再能得平西侯府之力,他又不是無能之人,勝算不小。
沈家要么退一步、居二功;要么扶其他皇子,與郁家、平西侯府等將門扛到底,賭一個輸贏……
那才是沈家最頭痛的選擇。
可惜,郁家倒在了牙城。
牙城到底發生了什么,能被永壽長公主認為是皇上真正的死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