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趣

第三十三章 敏感

秦相一走,秦夫人臉上的笑意便斂了下去,睨了眼家嫂,又瞅瞅沐恩郡主同陸思瓊,頗為惱憤的轉身回了甄老夫人的屋子。

藥方無過,她還能怎樣?

無理取鬧的事兒胡攪蠻纏下去,有失.身份,何況有那個必要?

說到底,她也就平時嫌甄周氏礙眼了些,沒有什么深仇大恨,無需得罪榮國公府。

至少,明面上不去招惹。

進了內室,她尚未曾開口,姚媽媽已彎腰在旁挑唆:“夫人,您就這樣不計較了?舅夫人今兒好大的脾性呢,直接當眾使人將奴婢趕了出去。

奴婢是得了您的吩咐留在這照看老夫人的,這隨隨便便用藥,奴婢不過是謹慎多問了幾句,她就這樣落您顏面,還說夫人您往日請來的太醫都是無能之者,真是完全沒將您放在眼里。”

秦夫人鎖著眉頭沒有接話,似在思索。

說者則繼續道:“還有沐恩郡主,她仗著是裕親王的女兒,就這樣目中無人。

您可是皇后娘娘的胞妹,平時哪怕去宮里,那些個嬪妃貴人又有誰敢給您這樣的氣受?”

說完再次望向自家主子,見其仍是不語,不由輕推了推她胳膊,低聲提醒道:“夫人?”

姚媽媽自詡為秦夫人的親信,平日里囂張慣了,清早在甄家受了那般對待,心中怨恨不已,是滿心思想說動主子為她做主。

然秦夫人心念的只有自個丈夫,今兒秦相難得愿意同她回娘家,還沒見著病重的母親便離開,豈不怪異?

本專心琢磨著原因,非被人生生打斷,不由暴躁的喝道:“唧唧歪歪的說些什么呢?成日搬弄是非,還有沒有規矩了?!”

姚媽媽為之一驚,“夫人,您怎么……”

可話還沒說完,秦夫人就怒了拍案道:“就是你這愛嚼舌的東西總在我跟前攏顧點宥骺ぶ韉牟皇牽p她是宗室之女,以往仗著出身就沒與誰低過頭,你倒是好,以著我的名義去叫囂,替我開罪人,否則相爺方才能生氣?

做奴才的居然敢跟主子較勁,我嫂嫂到底是甄家主母,有什么不對的自有我這做小姑的提醒,容的你在這編排?”

她喜怒無常,把滿心的怨氣不滿都撒到了姚媽媽身上,哪里還管是不是自己親信,不過只是個下人而已。

沒了她,就沒其他婆子了?

當下不顧已跪倒在地連連認錯的姚媽媽,喊了人就拖下去打板子。

在她看來,丈夫方才之所以不悅,都是因為跟前這人。

她需要瀉火。

一番動靜,驚動了里面熟睡的甄老夫人。

屋里服侍的人早前本是想提醒的,但見姑奶奶氣盛,誰都不敢上前觸霉頭。

姚媽媽跟了她這么多年,還不是說杖打就杖打?

秦夫人從小被甄老夫人縱溺著長大,既雷厲風行又自私果斷,除了秦相之外,是誰都不在意的,哪里會注意處境在哪,是否會煩擾人休息這點。

不過,意識到之后,秦夫人自然是在意母女之情的,忙繞過屏風入內。

親自接了丫環遞來的茶盞,服侍對方飲了水后,又親自在其身后墊上靠枕,緩了語氣問道:“娘,您好些沒?是女兒不好,吵到您了。”

甄老夫人待她素來寬容,醒來就見到她,自更歡愉,拉過對方的手就笑:“蓉姐兒何時來的?等好一會了吧?”

說著側首望向沙鐘,倒似有些驚訝,“這一覺竟是睡得極好,也沒疼醒,沒想到已過了午時。”

她身邊的大丫鬟適時解釋:“午時用膳奴婢見您睡得沉,沒敢打攪。老夫人,現在可要布膳?”

“蓉姐兒可用過飯?”甄老夫人先問愛女,滿目疼愛。

秦夫人還念著早前的事,沒什么精神,點點頭語調喪氣:“用過了,和相爺用了飯才過來的。”

甄老夫人聞言,目光放亮,驚喜道:“姑爺也來了?”

說著撐著身子就要坐起,還對身邊近侍埋怨道:“你們這些丫頭,姑老爺來了府里也不叫醒我,讓人好等。”

丫鬟們忙告罪,甄夫人則按住對方,容色尷尬的接話:“娘,您別動,相爺只是來瞧瞧你,還請了廖御醫過來呢。

他孝順您,不好意思打攪,又因公中有事,已經離開了,說回頭再來看您。”

“走了?”

對于這位貴人事忙的女婿,甄老夫人自然重視,可往日對方并不怎么來府上,現聽聞這話難免失望。

不愿讓女兒為難,又因素了解眼前人脾性,笑了道:“姑爺是宰相,又得圣上器重,難免忙碌,你平日也多體諒些,能分擔的就分擔點,府里的事別叫他費心。”

“女兒都知道的。”

秦夫人說完,沉著臉色忍不住詢問:“娘,您見過德安侯府的那位二姑娘嗎?”

“德安侯府?”

甄老夫人先是微愣,繼而才反應過來,“是你大嫂那外甥女是吧?每每同周家人過府,我見過幾回,倒是個文靜的姑娘。”

說著似想起之前迷糊時聽到的話,不由添道:“我早晨服的藥就是她開的吧?

你嫂嫂把人請過來給我診病,我當時還不信,現在想來該就是起了藥效,身子比之前好多了,脊背也沒那么疼。”

說著說著就笑了,又贊許道:“那丫頭倒還真有幾分本事。”

“可不是?她能耐大著呢。”秦夫人語帶酸味。

甄老夫人這方覺得蹊蹺,忙問道:“你這是怎么了?突然就動怒,蓉姐兒,你今兒不對勁。”

“相爺之前見到了那位陸姑娘。”她扭過頭,很是別扭。

甄老夫人起初沒理解,轉念無奈了道:“你這吃的是哪門子醋?陸家那丫頭還是個孩子呢,娘瞧著你是太過敏感了。”

她這閨女,大的毛病沒有,就是這輩子被秦相吃得死死,但凡是與秦相有關的事立馬惶急,亂了手腳,往日就愛吃酸捻醋。

秦夫人聽到這話,連忙否認,“娘,這不是女兒多疑。年紀輕怎么了?相爺若是中意,何曾顧及過什么,往常那些納進府的小妖.精,怎樣出身修養的都有。

女兒就是覺得,相爺剛剛的異樣,是因為那位陸姑娘!

娘,您是知道他往日性子的,方才居然主動向大嫂問起,我看那陸姑娘的模樣,就是相爺喜歡的。”

甄老夫人畢竟因服了陸思瓊開的藥而緩了疼痛,對人那是大有好感之時。

何況秦夫人這思維,她亦不認同,總覺得是女兒大驚小怪了些,并沒怎么上心。只安撫了道:“蓉姐兒,你就是愛胡思亂想。姑爺是何等身份的人,難道會做那些有失.身份的事來?

何況,德安侯府雖然如今不怎樣,過往也是顯赫過的,世家貴勛之族,哪容那等事發生?那位陸姑娘又是榮國公老夫人的掌上明珠,你切莫再杞人憂天。”

“但女兒就是感覺不妙嘛。”

秦夫人激動站起,嬌氣上來,亦惱起了親娘,繃臉道:“您又不是不曉得我對相爺的心思,這么多年夫妻,他的想法我還能不清楚?

女兒說有問題,就真的有問題!不行,這個事,我得回去查查。”

說著,哪里還記得來甄府的目的,急沖沖的就走了。

甄老夫人靠在床頭,扶額疲倦,抬手懨懨道:“傳膳吧。”

她本已有餓意,原是想讓閨女陪著一起用,沒成想聽了一堆苦水后,對方走人了。

就在這時,外頭婢子通稟道:“老夫人,夫人來了。”

甄夫人進內,福了身問好,上前柔聲道:“母親,您可好些了?清早兒媳多有得罪,還請您別見怪。”

“無妨,倒是讓你操心了。”

這時候看到周氏,甄老夫人無疑的萬分感慨的。

她不是不明理的人,想到早前病痛中對兒媳婦的態度,不由添道:“這幾日辛苦了你,娘也不是故意使你難堪,就是疼得煩躁,糊涂時候說的話,你別往心里去。”

“您嚴重了,服侍公婆本就是兒媳的本分。”

甄夫人笑得得體,正巧婢子擺膳進屋,便親自布菜服侍。

膳畢,她笑道:“您今兒胃口好,晚上再讓廚娘做些新鮮清淡的來。”

“多虧了那帖藥。”

甄夫人聽到這話,自是高興,“瓊姐兒雖是兒媳的外甥女,可若無把握,我也不敢給您用的。

如今有效便好,姑老爺請的廖御醫也說這開的藥甚妙,母親您且安心服用。

等過幾日,我再請瓊姐兒過來給您瞧瞧,早日治愈了這病痛才好。”

“好。”

見氣氛甚好,甄夫人這方問起心中疑惑:“對了,兒媳剛來時看見四妹離開,怎么走得那樣匆忙?”

“相府里的事兒,你又不是不知她那急性子。”后者明顯不愿多談。

甄夫人亦是聰明人,從善如流的止了話題。

“那陸家姑娘,可還在府里?”

聽了女兒的說法,甄老夫人突然想再見見陸思瓊。

“已經離府了,我大嫂說過來有些時辰,就領著瓊姐兒回去了。母親您問起,可是有什么事?”

“也沒什么,只是這藥開得好,想謝謝她。”

甄夫人笑意更甚,忙接道:“您這可是折煞她了,瓊姐兒是晚輩,哪里當得您的謝意?”

婆媳兩又說了會話,甄夫人才起身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