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趣

第七十二章 心喜

送走喬嬤嬤,宋氏便立到陸思瓊身旁。

她雙眸炯炯的盯向那枚并無神樣的同心結,含笑道:“龔家二爺怪用心的,這是親自給瓊姐兒你打的吧?”

“母親多心了,他乃建元侯之子,手執的是寶劍,指勾的是節鞭,怎會擺弄這些女兒家的玩意?”

陸思瓊面不改色,言辭淡淡。

話落側身對她,復語道:“您該關心的是尚在觀荷榭的甄二夫人,待會她祭拜完之后,總是要尋我們府討個說法的。”

聞者表情訕訕,對方這話便有些不客氣了。

身為子女,對母親這般說話,實則是很無禮的。

細聽此言,又覺得透著幾分傲嬌。

眼前的這枚紅色花結,且就稱它為同心結吧。

同心結是傳情達意之物,非有情人如何會相贈?

再觀做工,粗糙簡陋,渾不似樣,顯然執手者青澀生疏。

而以龔家二爺的身份地位,若是從外購得,不說是紅繩,便是金絲銀絲的花結亦不為過,其上又怎會空無一物,連基本的流穗都如此參差不齊?

回想剛剛喬嬤嬤的神色,顯而易見,定然是出自龔二爺之手。

思及此,宋氏微有不滿。

瓊姐兒又是何等聰慧的人,自己都能洞察,她怎會看不明白?

恭維她一句,她倒是反去強調龔景凡的身份能耐來,這是合著不想與自己說話呢。

陸思瓊涼涼的說完那句,折身坐回了位子。

確真是不太想說話。

若站在跟前的是娘親,這女兒家的心事,當是該說上一說的。

然與宋氏,著實沒那必要。

她也懶得敷衍。

頃刻,沉默的宋氏開口:“瓊姐兒你說的是,甄家的事才最重要,我這就去找你祖母。合著商量個說法來。”

陸思瓊象征性的站起,微福了福身,低聲道:“女兒送您。”

“不必了,這日子漸熱。此時將近正午,你身子弱,剛又一場走動,還是別出門了。”宋氏滿容慈愛。

后者沒有堅持,只道了聲謝。

宋氏前腳出屋,隨旁的周媽媽便上了前,關切詢道:“姑娘精神不大好,可是身上不舒服?

這又是換季的時節,前陣子還乍暖還寒的,最易染上風寒。姑娘您若有哪里不妥的。可不能瞞著奴婢。”

“媽媽,”陸思瓊沖她搖頭,“我沒事,就是懶得應付罷了。”

“甄家二夫人的事,自然有老夫人跟大夫人去應付。這本就不用您來操心,何苦累著自己?”

周媽媽慣是偏主子的,只是沒能解意。

“我是不大想應付她,”陸思瓊頓住,顯得有些意味深長,自嘲道:“清早我去錦華堂里,瑤姐兒見了我就要我抱。纏著“姐姐、姐姐”的喊。

最近我確實有陣子沒見她了,原想著在那好好陪陪,可惜她不準我親近瑤姐兒。”

周媽媽聞言,心里亦不是滋味。

自家姑娘離府的早,同各房同齡姑娘的感情其實并不算好,而獨對宋氏所出的七姑娘分外在意。

當初陸思瓊剛剛歸府。瑤姐兒尚是蹣跚學步的年紀,作為長姐,難免對她呵護一二。

這年復一年,感情漸深,宋氏總這樣干涉姐妹相處。不怪主子要寒心。

“我自認為待瑤姐兒是真心的好,可落在人眼中,總成了不懷好意,倒是要防著戒著了。”

陸思瓊嘆氣,語氣無奈:“媽媽,你說我是女兒身,又能礙著她什么事?

等到將來,這份家業除了玨哥兒又能傳給誰?父親子嗣單薄,我也就這一個兄弟,她是嫡母,我心中縱待她再有意見,難道還能去逆了她不成?

如今這樣,何必呢?”

總是被誤解,陸思瓊也會使脾氣。

“好姑娘,是這宋氏不理解您。你現在怎么要強怎么爭,還不都是為了長房,否則何苦一次次的為她去得罪四夫人?”

周媽媽滿是心疼的撫上對方胳膊,輕拍了拍寬慰道:“您的心思,老奴最是清楚,可惜宋氏迎合著老夫人,哪里會用真心待您?

這過去是因著榮國公府的顏面,眼下是瞧著與永昭伯府的那門親事。

今兒見了喬嬤嬤替龔二爺送來的同心結,以為您二人早已情投意合,這便又說起好聽的來。”

“可不是?我就是知道她是這份意思,才故意說那話的。”

陸思瓊鮮有的賭氣口吻,儼然是在使性。

其實,她何嘗看不出手中這枚同心結是出自龔景凡之手?

那人怪是如此性子,好似想他說幾句好聽的真話出來,便跟要了他的命一般。

捏了捏寬袖中并不平整的花結,陸思瓊低頭一笑。

有人喜歡,自是高興的。

具體感覺說不上來,就覺得龔景凡這人挺有意思。

周媽媽見她莞爾,隱約透著幾分羞澀,瞥了眼旁邊的空匣子,又低眉瞅了眼對方藏在袖中的手,心領神會道:“姑娘,您剛剛刻意對夫人否定同心結是龔家二爺所做,可心中怕是已有答案吧?”

“媽媽何故取笑我,如此笨拙的手藝活,除了他,還能有誰?”

與親近之人,陸思瓊嬌嗔半笑,并不掩情緒。

周媽媽自是高興,“二爺待姑娘您這般用心,想來往后不會辜負了您。”

這話,陸思瓊便不好接了。

親事,已是眾人心照不宣的,現在就只等一紙婚書。

既然未來是夫妻,他中意自己,待她用心用情,自然值得歡喜。

可受了人家的情,若不能等同以待,恐心中難安。

故而,實則是,陸思瓊怕會辜負了龔景凡。

她從未有過男女之情。

許是過早逝母,從小便失去安全感,自我保護的意識過強。她不會輕易交心。

“媽媽,這個言之過早,且再說吧。”

陸思瓊不愿再就去想這個,神色倦倦的揮退了身邊人。吩咐午膳晚些時候再傳,便要小憩些許。

周媽媽見其果真面色無神,沒有耽擱,退出了屋子。

而陸思瓊雖告訴自己不要去多想,可等人散后,揣著手中花結便盯上了。

或是實在嫌棄這外觀,忍不住去笸籮里翻出了銀針,擺在幾面上入神的挑著重擺改動。

雖說結果還是較尋常的同心結差勁了些,可不知為何,莫名的就是順眼。

眼前似乎浮出了那人扭頭尷尬的模樣。陸思瓊笑溢眸角。

然宋氏攜著惱意出了嬌園,并未急著往老夫人處去,腳步滯在院門前,滿臉沮喪。

宋媽媽識得主子意思,轉首先使婢子們遠遠跟著。自己則輕聲言道:“夫人,今兒二姑娘忒的過分,她這同外男私相授受的,收這等露骨之物,還容不得您問上幾句的。

剛剛說話的那語氣,是炫耀著龔二爺的出身低位呢。

她現在可還沒過門,尚是侯府的姑娘。便敢如此說話,這以后若真成了建元侯與蕙寧公主的兒媳婦,還會將您放在眼中嗎?”

“好了,你少說幾句,也不看看地方?”

宋氏低斥了身邊人幾句,并不嚴厲。足下輕抬,緩步邊走邊道:“她有周家做傍身,這輩子本就不凡。

饒是侯府蕭條沒落,她這侯府千金還是照樣光彩奪目,你道別人看她看的是陸家姑娘?呵。人家念著的是國公府表姑娘。

就昨兒那場面,偏生就她二姑娘的芳誕宴才可能集這么多貴客。

再想想剛她廳里的賀禮,不談蕙寧公主的,便是宮里就有許多份。連太后娘娘都記掛著她,東宮里太子妃命人一送,許多貴人美人也都爭相來表示了。”

周媽媽感慨:“二姑娘往后是真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了。”

“龔家二爺齊射素是京中一絕,各大世族子弟中的翹楚,又有此出身,再加上深蒙圣寵,今后必然前程似錦。”

宋氏語氣欣慰,并不失落,反帶著幾分深以為傲的意味。

后者則不明白的低道:“夫人,七姑娘喜歡親近二姑娘,其實也無什么不妥的。

奴婢瞧著,府中好些姑娘都討好著二姑娘,爭相攢段姐妹情分,咱們姐兒本就頗得二姑娘歡心,您何必還……”雖未道盡,意思已不言而喻。

“你不懂,這府里的事,沒這么簡單。”

宋氏并未深言,望著前方不遠處的蘭閣,突然奇道:“對了,最近瑾姐兒怎么回事,正常的有些反常呢。”

“左右不過是因為王姨娘的事,奴婢聽說不日前她還去嬌園求過二姑娘。”

“去找瓊姐兒?也怪是個沒腦子的。”

宋氏微微一嘲,“這府里要說誰最厭惡王氏,當屬瓊姐兒。她能不計前嫌待瑾姐兒姐妹之禮已是寬宏大量,如今手腳不干凈,還敢去求情?簡直是不知死活。”

提到手腳不干凈,徒然想到昨兒的事,出聲又問:“昨兒瓊姐兒安排人搜院,老夫人還辦了瑜姐兒,你可知是何緣故?”

宋媽媽即回道:“回夫人話,奴婢尋三姑娘院里的人問了話,說是她家主子毀掉了二姑娘的一件重要物事,至今都還沒尋著。

對了,奴婢還聽說,二夫人派人盯著四姑娘呢。”

聞言,宋氏神色一凜,壓低嗓音嚴肅的吩咐道:“王氏那等德行教出來的女兒你那個有多好,瓊姐兒怕是也明白這點。

那個王氏,既然去了莊子上,這了出府哪里還有再回來的道理?這事你去辦,別讓人起疑。”

宋媽媽鄭重應是。

感謝大家的打賞重感冒發燒,昨天掛了一天點滴周末根本沒有玩到,昏昏沉沉的,實在抱歉。今天上推薦被編輯大抽,只得爬上來寫,睡了整天應該蠻有精神的,可就是手上無力,斷斷續續的寫了好久,下一章可能要到早上了,真心不好意思,等行衣好點會補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