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墻枝

第二百八十八:樹大根深

姜老夫人聽姜佑安這番說辭也是有理,但仍不放心道:

“世事難料,若是真有你應該如何?”

姜佑安頗有不耐煩,這時門外小廝剛好叫喚:“主君上朝的馬車已經備好在門外侯著了。”

姜佑安看了一眼姜老夫人,姜老夫人輕聲道:“去吧,今日天氣可能下雨,記得備一把傘。”

姜佑安敷衍點頭,拿起桌面上的官帽配戴好后甩著衣袂大步出門。

姜佑安進了宮門在大殿門口侯著時,群臣同僚私下竊竊私語,還不時投過目光看著姜佑安。

姜佑安難免不自在,當官這么多年,能遇上群臣還沒開朝時就私下議論紛紛的次數寥寥無幾,且大多數都是大事發生的前兆。

姜佑安看那群同僚看自己的眼神,心中惶恐怕議論的事與自己有關,近日皇帝因黨派一事大發雷霆,姜佑安生怕自己無辜受連,心底是又慌又滲。

更是直癢癢也想聽聽議論到底是些什么事。

姜佑安每回靠近,同僚就緘口不言,姜佑安尷尬的擺著官帽抿著嘴角笑了笑,有的同僚也點頭回了一笑,有的板著臉當沒瞧見。

姜佑安碰了幾次壁,縮頭縮腦的回了自己位站著,劉以德越過人群站在姜佑安身側,附身耳語道

“姜大人,聽聞昨日郡王夫婦二人借著賠禮道歉為由登門為難,還逼死了你府中一個婢子。

聽說還是辛虧是徐公公來得及時,這郡王夫婦二人礙著徐公公面子不敢發作才作罷。

這郡王妃是出了名的跋扈,姜大人區區男子漢大丈夫還在自家府邸還要受婦人刁難,這也難為姜大人你了。”

諫臺侍郎楊刻冬輕輕拍著姜佑安的肩膀。

楊刻冬是劉以德的得意門生,楊刻冬入京考榜時還是一個貧窮寒酸書生,才華橫溢卻苦于沒錢打點,導致才華淹沒,在考了兩次榜都無緣中榜。

當年楊刻冬寫的文章機緣巧合下送到了劉以德跟前,得了劉以德賞識,當年的楊刻冬已經人到中年。

此后也是靠著劉以德入仕,楊刻冬是劉以德得意門生,本應靠著劉以德在朝堂中的人脈,在朝堂中平步青云本不難才是。

但偏偏楊刻冬自持才華橫溢,生性清高孤傲,更是不屑于官場暗地里圓滑那一套,得罪不少同僚高官,楊刻冬初入仕途前幾年也算吃了不少苦頭絆子。

后不知何緣故從一個管皇城街道瑣碎事的小官慢慢升到了四品,這幾年慢慢的更是升到了諫臺侍郎。

楊刻冬品性耿直,除了與恩師劉以德有交情,平日里多是一人獨來獨往。

楊刻冬在朝堂彈劾上諫時也不避諱,這明面暗地結下梁子都不知多少茬,也正因這一點,這兩年越是深得皇帝信任。

姜佑安看來人是楊刻冬,心里更是七上八下,額頭直冒虛汗,客氣道:

“楊大人言重了,外面的風言風語楊大人可信不得,信不得。”姜佑安聲音越發細小,眼里四處打量。

楊刻冬比姜佑安年長十歲有余,這一生經歷過貧窮艱苦,也歷經過官途失意才到了今日這身份。

而姜佑安,出生富貴官家,年幼時還是丞相之子,除去被貶岐州那次,仕途可謂是順風順水。

楊刻冬會意,呵呵笑了笑:“姜大人可有聽說過人言可畏?”

楊刻冬話了又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姜佑安。

“常言耳聽為虛,眼見為實,這外面傳的是不知虛實,姜大人這親耳所聽,親眼所見的應該是實了吧?

這外頭傳昨日郡王夫婦二人在你府中的那些事,虛的實不了,實的也虛不了,姜大人你說是不是?”

楊刻冬一番話,姜佑安聽明白了,但也依舊裝著糊涂。

“楊大人,這……”

楊刻冬伸手打斷了姜佑安“這是姜大人家事,與老夫多說無益。上朝了。”

姜佑安抬頭看去,前面的人都有序進入殿內。

姜佑安點了點頭,也跟上了步子,楊刻冬在后面捋胡須看了一眼落荒而逃的姜佑安意味深長的跟上了步子。

入殿百官朝拜后早朝,底下群臣陸續上奏事宜,姜佑安一直聆長耳朵細細聽著,懸著的心盼著早點下朝。

等快下朝,姜佑安心里漸漸放松時,楊刻冬看了一眼姜佑安,出列高聲喝著

“臣有事有奏!”

齊景焱坐在龍椅上剛翻到楊刻冬昨日急著上呈的折子,瞟了一眼楊刻冬

“楊愛卿所奏何事?”

楊刻冬雙手呈上一折子,徐公公看了齊景焱臉色,會意下去接過折子遞上去。

“臣所奏之事事關郡王爺!臣要彈劾郡王爺借著三月接著賑災中飽私囊,暗吞老百姓救命錢!

臣要彈劾郡王爺私下經營鹽引子,私下經營火藥以及在坊間私下開賭坊!

還有臣要彈劾郡王爺這些年私交學子,暗里賣官求榮私結黨派!

臣還要彈劾郡王爺郡王妃二人忤逆皇上圣裁,仗勢欺人昨日到京中侍郎府中逼迫姜家三小姐磕頭認錯,逼得姜家三小姐身邊婢女自戕而亡!

臣還要彈劾郡王爺欺壓百姓,草菅人命!強取豪奪京郊良民田地莊子!逼得許姓一家五口報官無門含恨而亡!”

姜佑安腦中嗡嗡作響,背后冷汗潺潺,今日出門前他老母親說的都應驗了!

今日朝中果真有人敢彈劾郡王爺,還拿郡王與自己府邸的事做刀子。

姜佑安眼下心里慌的不知如何是好,今日早晨要是把那事當真了,想了一下對策也不至于眼下這般措手不及。

與姜佑安一樣惶恐的還有老郡王,老郡王瞟了一眼隔壁淡定的長孫禮,長孫禮站的筆直,像是事不關己一般連看都不曾看老郡王一眼。

齊景焱看了楊刻冬遞上去的折子。

“皇叔有什么可說?”

老郡王挪著步子“皇上明鑒!臣是皇家血脈,怎會做這些私下經營斂財,草菅人命的事來!更不敢做出一賣官求榮私交黨派!

老臣倒是想問問諫臺侍郎怎么無故的就空口白話扣這些罪名給老臣身上!皇上,老臣冤枉啊!”

楊刻冬橫眉星眼看著老郡王:“郡王爺說我空口無憑,郡王爺你就這么篤信你做的那些腌臜勾當做的嚴實就可以瞞住眾人嗎?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郡王爺若真清白,何等皇上下旨讓刑部查查再喊冤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