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墻枝

第二百九十一:樹大根深

一陣深秋雨,又添了幾分寒意。等雨停時已是申時。

“殿下,刑部胡大人今日下朝就隨著姜大人一同去了姜府,胡大人在姜家停留了一個多時辰便出來了,胡大人從姜家出來后就去了刑部,刑部剛上呈了折子。郡王夫婦二人蠻橫上官員府邸逼死婢子的罪名也落實了。”落十恭謹的屈身稟道。

“一個多時辰,呵,現在風向未定,按姜侍郎那鼠首兩端的性子也不會這么快就招了。這胡鮑做事也是向來拖拉,什么時候這般利索了。”

齊煜坐在案牘跟前抬起挑花眼思索一番。

“小的聽說,姜大人確實是沒表態多言。但他夫人柳氏句句為郡王夫婦二人開脫,最后還是姜家三小姐不饒喚了一群當日在場的家奴,又震懾一番,才胡大人這么快查清。”

又是這位姜家三小姐,她的性子還可真是烈。齊煜暗暗感慨,嘴角不經意抿了抿。

堂堂郡王爺郡王妃逼死一個婢子算什么,這私營火藥還有鹽引賭坊,強取豪奪良民田地還有秋榜收賄的罪名才是碰了圣上逆鱗。

齊煜將一等用蜜蠟封好的兩信遞給落十,語氣稍稍有些柔道:

“這份悄悄的送去胡大人府里,這份送去京郊。”

自胡鮑離府后,姜佑安便坐立不安,心中日日惶恐。

不出三日便得了發起熱癥病倒在家中,早朝也告了假。

蘇桃將此事告知姜昀后,姜昀也無動于衷,自顧自的在一旁吃著果脯看著話本。

又過了一個時辰,蘇桃看姜昀打起了瞌睡,全然沒將姜佑安病了的事放在心上。

“小姐,主君病了就連三歲的九公子和剛滿半歲的十公子王姨娘和秦姨娘都帶著去了,滿府的公子小姐就差小姐你沒去看望。

先不說主君日后會不會怪罪起來,這柳氏又該拿這事到處說小姐你不孝了。”蘇桃耐不住又輕聲說了幾句。

“我那父親是憂心過慮,自己把自己給嚇病的,我這時去看望他,他見我又動了氣更傷身子。

我這剛死了丫鬟,一身晦氣,不去已經是孝道了。

柳氏那張嘴,她要是想說些什么由她說便是,先由她喘上幾口氣。”

姜昀輕輕吐說完便合上了眼簾,她怎么不知曉她那重利的父親是做何想的。

郡王爺借著秋榜收暗賄,她父親姜佑安前陣才知,好不容易才弄出一些門路,金燦燦的金錠都悉數準備好要抬出去郡王府了,這就來了自己這么一遭事,得罪了郡王爺無異于斷了他替自己兩位哥哥謀求中榜出仕的權勢路。

她父親這剛怒氣難平,后又被人將這一婁子事告到皇帝跟前,且郡王爺不僅罪及一條,還有后面數罪,其中那受賄賣官這事她父親就是準備行賄的一員。

在官場當了這些年官,姜昀是覺她父親姜佑安應是嗅到什么風向,知道這次郡王爺鐵定是要翻了船了,怕查案時也查出他行賄的把柄,那姜家根基全是被自己全毀了才嚇成這樣子。

姜昀不禁替自己這位父親可憐,一陣清風愜意,姜昀躺在藤椅上沉沉睡了去。

姜佑安病了第二日,于媽媽便去頤春院說姜昀身子不適,又惹了一些寒氣為由也抱病在清澤院不出門。

姜佑安熱癥反反復復燒了三四日后,姜老夫人更是急得上火,哪還能顧得上姜昀。

秦氏性子軟弱,每回來看望姜佑安都在榻上哭哭啼啼一會。

秦氏這般嬌柔做派惹的柳氏劈頭蓋臉一頓罵。

姜佑安以前覺得妻妾成群是一種艷福。

這鄒氏王氏秦氏這些侍妾是日日都來床前關懷,床榻前聒噪不已。

幾日后姜佑安便覺得往日的福也成了自己的禍,對這幾位小妾越發看不上眼。

又過幾日,京郊外一農戶拖家帶口到了京中府門敲鼓鳴冤,告的便是郡王爺奪他田地后殺人放火,不僅把自己田地搶了還將自己年邁的老母親活活燒死在家宅里頭。

隨后這事便在京中鬧得沸沸揚揚,才過一日便民怨四起,傳到了齊景焱耳里。

此時齊景焱恰巧在余歡殿,這事聽得舒意歡也眉頭緊皺,說了一番可憐話。

齊景焱龍顏大怒,隨即急召胡鮑入宮,命他徹查此事。

胡鮑嚇得連連磕頭,連滾帶爬的滾出了大殿。

胡鮑前幾日在府中收到一封匿名信時上面也直指這事的線索,這時胡鮑才悔恨早日怠慢了。

郡王夫婦二人在落實逼死姜家婢女一罪名后,在府里就閉門不出。

因這一事,郡王夫婦二人更是恨透了姜家,覺著自己是被姜家合著外人給自己下了套。

郡王夫婦二人在府中惱怒罵著姜家還沒幾日,這京郊外的事又被扯了出來。

郡王爺將大兒子叫來呵斥了一通:“我不是讓你這事做的隱蔽些,不留活口嗎?你是如何的!”

“父親,兒子確實是讓人放了蒙汗藥,等他們喝了蒙汗藥昏睡過去才放的火,火滅后兒子也派人查過尸首,一家七口,一個不少啊!

兒子也不知怎么又冒出這么一些人來!兒子敢肯定,這些人肯定不是許家那七口人!”齊琨鵬家肯定道。

郡王二兒子齊展釗繼續道:

“父親,大哥做事一向謹慎,不會落這么大的一個差錯,其中想必是有詐。

這楊刻冬前幾日敢拿頭顱擔保讓皇上查這些事,說明是有備而來的。

父親,我們這時不能自亂陣腳,兒子覺得還是要與舅舅多多協商好應對法子及時補救才是。”

“父親,反正那些人都是冒用身份的,兒子今夜趁人靜時再讓人進去殺了就是!這告了的人都死絕了,這事量他刑部也不敢查!”齊琨鵬說完就轉身。

老郡王怒斥道:“這是天子腳下!你如何殺?!你是想把府中百余人口的命都搭在你手上?”

“這人都有不測之禍,遭匪遇劫喪了性命的事誰能查到我們郡王府頭上來!”齊琨鵬不滿道。

“簡直是魯莽!愚蠢至極!你還嫌府中事不多?!

你給我好好待在府里哪都不能去。釗兒,你看著你大哥,別讓他又添了什么禍事!”

片刻書房里老郡王鐵青著臉走了出來。

夜里三更,郡王府后門出了一輛馬車進了國公府后門。

老郡王進了長孫禮書房才脫去一身夜衣。

“郡王深夜至此,是因今日之事?”長孫禮給郡王倒了一盞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