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姜佑安在府中養病告假不上朝,今日一早讓秦氏備好官服,用了早膳就去上了早朝。
姜佑安在大殿外侯著時遠遠瞧見胡鮑面色枯黃如蠟,神情不濟的佝僂身子站著打瞌睡,心中也料到幾分。
郡王落實兩項罪名后,朝中的氛圍云波詭譎。
為平民怨,皇帝一道圣旨將郡王幽禁在府中,近日百官對郡王一時噤聲不提,只有楊刻冬時而趁著上朝閑暇會問著幾句胡鮑關于郡王余下罪名查實進展如何。
胡鮑過了將近一個月,始終沒有進展,每回上朝都是哆嗦著進哆嗦著出,一散朝就只奔刑部廢寢忘食的查著線索。
姜佑安看朝中形勢,雖懸著的心還沒放下來,但心中也算松了口氣。
姜佑安看楊刻冬與胡鮑耳語幾句,胡鮑就朝自己走來時,姜佑安別過臉去拍著一身干凈不沾染灰塵的官袍。
胡鮑走到姜佑安跟前冷咳一聲,姜佑安躲不過才緩緩回頭裝作一臉詫異的看著胡鮑
“誒呦,胡大人!”
胡鮑不吭聲,只含了含笑意點了點頭。
胡鮑這笑意在他那胡子拉碴,枯瘦蠟黃的臉上顯得著實勉強。
“胡大人面色怎么枯黃成這樣,這氣色與半月前相差甚遠。”
姜佑安心里發虛,他實在怕楊刻冬這性子耿直的人知道了些什么就跟胡鮑說了,胡鮑才無故到自己跟前。
姜佑安幾句敷衍的話,腦子正想著若是胡鮑真得知自己賄賂郡王一事,該編哪一套撇開關系的說辭才不讓人生疑。
“別提了,皇上讓我一月內查諫臺侍郎彈劾清郡王的罪名,這眼下一個月期限就過了,我這是怕辦事不力,惹皇上龍顏大怒,小命不保啊。”
胡鮑嘆氣著連連罷手,姜佑安,聽胡鮑說郡王的事,心虛更是害怕的語無倫次。
“胡,胡大人,這……”
正當姜佑安不知說什么時,殿內在徐公公尖細嗓音一喊,文武百官不停涌動上前。
“胡大人,上朝了。”姜佑安后背嚇出一身冷汗,說了一聲,胡鮑回了自己位置。
胡鮑本想跟姜佑安說自己夫人想去姜家下貼做客,這話還沒說,回了位置后又想著下朝再提。
早朝上齊景焱問了胡鮑查得如何,看胡鮑這瘦骨如柴面色如蠟的樣子又給了胡鮑半月時日去查。
等下朝時,胡鮑尋姜佑安身影,只見姜佑安提著官袍大步流星的走出來出去。
胡鮑趕在后頭,出了殿門喊了幾聲,姜佑安越喊越跑,胡鮑泄了氣,自從自個查了郡王一案,這文武百官都避著自己如避牛鬼蛇神一般。
胡鮑放緩步子慢慢走在后頭,看到前面是長孫禮,胡鮑摸著鼻子低頭快步越過。
長孫府先前讓人來說親讓自己夫人拒了,胡鮑也不明自己夫人為何拒了長孫府的親事。
長孫家三代皇后,這即便是庶女也是極有身份的,也算是皇后的侄女。
自己一個一品臣子的嫡子能求娶到長孫家的女兒算是高攀了,且還是長孫府派人來說的親,長孫家放低姿態被自己夫人一口回絕。
胡鮑這是見了長孫禮是抬不上腰桿,更別提敢當面與長孫禮說話了。
胡鮑越是怕,這是越是來,胡鮑走到長孫禮跟前了沒幾步,長孫禮聲音就從后頭響起
“胡大人。”
“國公爺。”胡鮑恭謹的停著腳步,等長孫禮緩步而來。
“胡大人這是躲著老夫嗎?”
胡鮑頷首低眉“下官哪敢躲著國公爺,只不過是刑部案件堆積如山,下官這趕著去處理。”
胡鮑低頭看不清長孫禮臉色。
“胡大人既然官務繁忙,老夫就不拖胡大人時間了。”
“是,謝國公爺體恤下官,那下官先行一步了。”
胡鮑鞠了一禮,轉頭三步并作兩步的出去宮門。
胡鮑回府后與妻子劉氏說了今日的事,劉氏性子也是個強干的人,看胡鮑嚇成這樣嫌棄的推了一把胡鮑,又吩咐丫鬟把燉好的湯藥端了上來。
胡鮑一邊喝著湯藥一邊抬頭問著劉氏
“為夫還是不懂,這長孫府的親事夫人都看不上,夫人你怎么就看上姜家了?”
劉氏剜了一眼胡鮑“這要論門第自然是長孫府要比姜家好。
你一個一品官員你自己娶妻娶王府嫡女,兒子還要娶國公府庶女,這好事都往你胡家占了。
你也不怕你們胡家祖祖輩輩積下的福報都讓你們爺倆用光了。
先頭也跟你說了,這國公府下貼去給我父親,我父親拒了他轉而來了我們胡家說親,這其中必有蹊蹺。
說不定你查郡王爺的案里頭國公府也牽連其中,這才趕著來巴結你一個一品官。”
胡鮑捂著劉氏嘴巴,驚慌的看了一眼四周
“夫人,你這話不能亂說啊。這污蔑國公,得罪國公可沒有好果子吃。”
劉氏扒開胡鮑的手,用帕子擦了擦嘴角
“呸!你這沒長膽的,我要是怕得罪他國公府,我劉香瀲就不會拒他們長孫家的親!
我也是在自己家說幾句就把你嚇成這樣。”
胡鮑搓了搓手,看著劉氏也真不知自己娶了她是祖上積福,還是祖上缺德。
劉氏看胡鮑不語,自己又徐徐說道:
“我看上姜家那位嫡三小姐自然也是有我的深思熟慮。
這姜家雖是比我們胡家門第要低一些,這自古男低娶女高嫁,這倒也無妨。
何況那位姜家三小姐生母是侯府嫡女,又是舒家和淑貴妃嫡親外甥女。
我聽聞宮里的淑貴妃娘娘可是喜歡這位外甥女,還有舒家也待她不薄。
這按門第是低了些,按身份這一點都不低,要是姜家門第再高些,這就是我們家高攀了。
我還聽說這姜家先夫人舒氏當年陪嫁進姜家的嫁妝不止十里,其中還有一些田產鋪子,金銀首飾。
還有這些年舒家和貴妃娘娘送給姜家三小姐的,要是姜家三小姐能嫁到我們府里,這嫁妝比正兒八經的侯府嫡女都要多。”
劉氏越說,眼里越是有光。
胡鮑聽劉氏這話“原來你是盯上人家的嫁妝了。我先前知你對姜家三小姐有意,上回去姜家時也對她多有留意。
這位姜家三小姐敢在宮宴得罪縣主,還敢在圣上跟前不紊不亂自辯。
即便是郡王夫婦到府中施壓,她也不露怯,并非是尋常深閨女子所為。
我看她雖有幾分聰明,但性子太過剛烈,這要真是娶進家門,不見得是好事。”
胡鮑搖了搖頭,一副再三斟酌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