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月瑤這日子過得像是一日如一月般，恨不得這郡公府迎親的隊伍提前到來。

各有心思，各有打算，葉婼婼在東梧院也算是落得一個清凈，葉母則是時常在府中賞著姜家的丫鬟婆子，還有暗地里打聽平日里柳氏是如何待葉婼婼的。

這聽多了，葉夫人倒是越發堅定要和離，每回姜老夫人請葉夫人到院子里喝茶，葉夫人就板著臉。

姜老夫人也是傲氣的人，請了幾次，干脆不請了。只讓嚴媽媽每日熬著燕窩山參送去東梧院給葉婼婼補身子。

七月二十二，鄔州郡公府周家幼子迎娶姜家四小姐，姜月瑤。周姜兩家結親，這時可算是驚動了大半個京城的官眷。

有些姜家以往請不來的排面，看在郡公府的顏面上也會將賀禮送去鄔州郡公府，又到姜家來討一杯喜酒，算是給了郡公府一個面子。

姜昀在清澤院聽著姜家后院張燈結彩鑼鼓喧天，鞭炮齊鳴，陣仗一點都不輸于嫡子娶親，除了東梧院，哪處都是喜氣綿綿。

說陣仗不輸于嫡子娶親，也是面子上的工程，其余章程細節還是按照嫁女兒的規矩，到底會清簡許多。

一打早，姜老夫人就在正廳里坐著，滿面喜色。全然沒有前兩日那些惆悵面容。柳氏更是，說面色有些消瘦，敷了一層厚粉也看不清面色憔不憔悴。只知道滿面笑容的在院里出面張羅迎客說笑。

前院迎客，后院一院落擺滿了陪嫁的嫁妝。細細數來也有上百余擔，都是用梨木雕刻了百生纏枝的大箱子。上面打著紅綢緞還有貼了大紅喜字。

姜昀坐在青澤苑里，聽著外頭那些動靜，蘇桃上前：“小姐我們不出去嗎？”

姜昀端起一盞茶，飲下，喉嚨覺得溫潤，如玉般的手指上下碰著琉璃盞。

姜昀道：“出去那么早，有時被拉進堂里，跟那些貴夫人們說說話。豈不是自討沒趣。”

蘇桃會意：“那小姐是打算什么時候出去？”

姜昀眉頭一蹙：“快了，再等等，等新娘子快出門時再去。”

不出半石成玉媽媽便走了屋，看著姜昀道：“小姐郡公府迎親的隊伍來了，零頭的是周家幼子，也就是新郎官。”

姜昀點了點頭，他原以為迎親的隊伍來的應該是旁支或是庶出，這周家公子是抵死不愿勞累奔波的。

采薇聽后，雙眼有神：“這郡公府公子是不是果真如傳聞一般相貌平平，長得十分平庸？”

于媽媽有些失笑：“你這丫頭，你自個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采薇有些嬌態：“于媽媽直接告訴我不就好了。”

蘇桃抬起手輕輕敲了采薇，嘆了一聲：“等會隨小姐一同去廳里，你還怕看不著？”

三人一笑，采薇摸了摸后腦勺，耷拉著腦袋，片刻，便一起出了清澤院。

采薇見姜昀是網往明湘院里走，有些不解：“小姐是不是走錯路了？”

蘇桃既不可聞的輕嘆了一聲。扯了一把采薇：“小姐是在自己府里，哪能走錯？”

姜昀徑直到了姜月瑤房里，姜月瑤正在菱花鏡前，一襲大紅平針團錦花繡金裙袍，頭發綰了雙云鬢，云鬢里點綴插著金冠珠釵，耳上掛著掐絲朱紅寶石耳珰，凝脂纖長的手上戴著點翠綠瑪瑙手鐲，細腰曼妙系著芙蓉紋的腰帶，領口下折枝花栩栩如生，腳上穿的是繡玉蘭花攢珠鞋。

施了粉黛，更能修飾出姜月瑤眉下媚眼如絲的鳳眼，和嬌態，姜月瑤正一臉嬌羞的坐在那里，不知旁邊婆子說了些什么，姜月瑤笑顏如花，臉色一下紅透了。

婆子說完抬頭，看見姜昀，面色變了變，低頭又細細說了一聲。

姜月瑤面色一冷，抬起頭看著姜昀，只見她穿著一襲淺色繡月華緞花軟緞衣裙，發髻上別著白玉香松玉簪，耳上花青種耳環，白皙如青蔥的手上戴著一白玉鐲，腰間系著綠半月水波絳，輕掛著扣合如意堆繡荷包，一雙絲線繡攢珠底鞋，倒也是清雅。

這倒是讓姜月瑤吃驚，姜月瑤顧盼自己鏡中的姿態。再看了一眼姜昀，到底是自己艷壓她姜昀一頭。

姜月瑤不明的痛快一番后，聲音冷冷道：“三姐姐到我屋里來作甚？難不成三姐姐要來與我說與我多年姐妹情深舍不得我。”

姜月瑤側過頭去繼續弄著自己的發簪，一旁的丫鬟木盤里端著一紅蓋頭。

姜昀自顧自的走到姜月瑤身后，看著菱花鏡中的姜月瑤，不禁感嘆：“桃面紅腮，妹妹真是貌美。”

隨后姜昀頓了頓：“妹妹不覺得這頭冠太重了嗎？鄔州路途遙遠，妹妹皮膚嬌嫩，要是戴著一路到鄔州，怕是會壓傷額頭。”

姜月瑤不悅：“少來貓哭耗子，你我二人素來水火不容，用不著你在這裝好人。還是你見我高嫁郡公府，今日特意來跟我道歉的？若是如此，我倒是個寬容大量的人。三姐姐要是下跪認錯，我自然可以既往不咎。”

姜昀伸手去拿起一根金杏發簪，認真看著，像是有些失神的回答姜月瑤：“三妹妹這話我聽的糊涂，我是哪做錯了？”

姜月瑤看著姜昀，聽姜昀這話姜月瑤一下激動抬頭，頭冠上的步搖滋啦作響。

姜月瑤瞪著鳳眼：“你沒做錯什么？你這些年搶我的，害我的你都忘了？三姐姐忘了，我這當妹妹的可沒忘！”

姜昀聽后，看著姜月瑤，淡淡道：“今日是四妹妹大喜日子，四妹妹莫惱，花了妝容可就不值當了。”

姜月瑤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心中更是怒火中燒，委屈了這么多年，就像是要這一刻傾瀉出來一般。

姜月瑤譏諷笑道：“三姐姐，你是怕了吧？”

姜昀忽而放下手中金杏發簪，側過頭去在房中走了幾步，聲音淡淡在房中響起：“我與妹妹有體力話要說，都出去侯著吧。”

姜月瑤身旁的婆子看著姜月瑤，姜月瑤眼里看了婆子一眼，婆子識趣的領著屋里的丫鬟退出門外。

姜月瑤尖銳嘲笑，道：“你我二人也有體己話？”

姜昀雙眸一冷：“自然有，妹妹與我斗了這么多年，自上回與妹妹傾吐后，總覺得舒暢痛快，這眼下就要遠嫁離京，妹妹沒有想說的話跟我這‘姐姐’說的，我這當‘姐姐’的可是有一肚子話想跟妹妹你說呢。”

姜昀最后尾音拉長，有些駭人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