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嬤嬤不知，我這孫女著實淘氣得很，這由嬤嬤教導些時日，倒是見了長進。”姜老夫人笑著阿諛道。

佩嬤嬤見姜昀掀開茶蓋，輕輕撥動吹氣，道：“老身倒是看姜三小姐穩重端莊，幾日下來，這洗漱更衣，吃茶布菜，談吐大方，姿態端莊，方方面面都不輸侯門貴女。這規矩本就不是一日可學成的，姜三小姐卻容易學到其中要領，老身教習過這么多宮中貴人妃子，姜三小姐可算得上是聰慧的一個。”

姜老夫人聽了，嘴角一彎，又道：“她哪受得起嬤嬤這般謬贊，沒給嬤嬤添麻煩就好。”

姜昀聽后，依舊低著頭不言。

片刻姜老夫人徑直道：“嬤嬤在宮里多年，想必也相識不少權宦貴勛，昀兒年紀尚小，郡主來定親，這日后也算是高嫁，還勞煩嬤嬤多費心思，多些教導昀兒了。”

佩嬤嬤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精光，片刻道：“老身只會教規矩，旁的，老夫人真是為難老身了。”

姜老夫人遲疑片刻，才點了點頭：“是我失了分寸，嬤嬤不要見怪才是。”

佩嬤嬤面色如常：“老夫人，恕老身多嘴問一句，郡主來提親，兩家換了庚貼沒？”

姜老夫人笑道：“還沒……”

佩嬤嬤緊忙搶著道：“老身這就要不忍說一句了，這郡主雖來提親，還沒下聘換庚貼，就不算是定了，這兩家親事，老夫人還是少提為好，傳出去，到底是姜三小姐名聲不大好聽。”

姜老夫人面色鐵青，不好發作，尷尬笑道：“嬤嬤說的有理。”

佩嬤嬤繼續道：“這女兒到底是矜貴，臉皮薄些，無論是高嫁或是低嫁，這話還是需男家提，若不是倒是生了一些攀附的味道，這樣一來女兒嫁過去也是難抬頭，女眷家族顏面上更是落了面子，在男家跟前低了一頭，”

佩嬤嬤一番話，全然沒給姜老夫人半分顏面，句句犀利，羞的姜老夫人老臉通紅。

姜老夫人強抹笑意：“這些道理我自然懂，這話也只跟嬤嬤提過罷了。”

佩嬤嬤頷首：“老身既不是姜府中人，那就是外人，姜老夫人當外人面說，到底不妥。”

姜老夫人面色陡然一變，片刻才緩了緩：“那是，那是……”

姜老夫人沒想到這宮里來的佩嬤嬤性子這般耿直，面子上不由露怯。

姜昀心中暗爽，面上還是不動聲色，給姜老夫人添茶道：“祖母，茶冷了。”

姜老夫人幾番想要問佩嬤嬤一些話，都被佩嬤嬤給四兩撥千斤頂了回去，最后姜老夫人著實吞不下這口氣才離去。

次日早晨，這安靜了十多日的郡主總算是有了動作，登門時姜老夫人是滿臉喜色，換了一身得體華貴的衣裳才出來迎客。

恒河郡主進來時如往日一樣高傲，十多日前離開姜家便像是石子沉河，除了當時翻出點浪花來，后來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想對比她與沈家結親那股熱絡勁，真是天差地別，明眼人都知郡主這并非十分贊成這門親事。

恒河郡主來拿了，換了八字后前后在姜家坐不到半時辰。

當日下午，黎語盈便來了姜家，找了姜昀。

黎語盈進屋見了佩嬤嬤，先是開口：“我許久不見昀妹妹，還勞煩嬤嬤松懈片刻，容我與昀兒說說閨房里的話。”

姜昀見黎語盈十分客氣，不想平日里那副嬌縱散漫態度還有些不習慣。

佩嬤嬤點了頭，姜昀便到了房里，打發蘇桃在門外守著。

四下無人時，姜昀松了口氣，黎語盈看姜昀這走路姿態盈盈一握的水蛇腰輕輕扭著，儼然那些貴女做派，不由戲謔：“半月不見你，脫胎換骨了。”

姜昀剜了一眼黎語盈，黎語盈繼續道：“剛剛來的路上我瞧見恒河郡主的馬車了，她又來了？”

姜昀點了點頭，黎語盈見姜昀面色無波瀾，又蹙眉道：“你瞧不起這門親事？”

姜昀抬起水靈靈的杏仁眼：“也沒瞧不上，你先前不是說這郡主可不是一個好處的婆母。”

黎語盈面露出不屑：“除了公主，誰能入恒河郡主的眼。倒也是奇怪，這郡主眼睛長頭頂，怎么無緣無故就來你府中提親了呢？”

姜昀看著黎語盈，遲疑深刻，如實道：“我問過舒家表嫂嫂，表嫂嫂說是皇后娘娘的旨意，郡主是不敢不尊皇后娘娘的旨意才來提親。”

黎語盈更是困惑：“皇后娘娘如何又想起你來了？”片刻黎語盈腦子靈光過來：“是因貴妃娘娘？”

姜昀一副不知從何說起的困頓神色，兩人對視良久，姜昀真想此刻兩人心靈相通，不用多有言語便明了。

姜昀幾不可聞嘆了一聲，黎語盈見姜昀這番神色，緩緩道：“你若是不想說，那就不提罷了。這郡主是個難處的人，你嫁過去，日日相對的畢竟是夫君，騫敘世子看來也不想是個愚昧的，日后郡主若是刁難與你，他應該會護著你幾分。”

姜昀聽黎語盈這語態，緊忙道：“這事還沒成呢。”

黎語盈當姜昀是含羞，笑道：“有皇后娘娘做主，這事能成是遲早的事。”

姜昀一時語噎，片刻認真對黎語盈道：“我說的是真話，這事怕是不能成。先前我去平定侯府，表嫂嫂與我說了許多，我覺這事不能成了。”

姜昀簡單說了些，這其中太過復雜，她自己如今還沒繞過來，真不想把黎語盈也繞進來，增添惶恐。

黎語盈扭著帕子，抬起眉，道：“想必也是怕你受委屈。”

黎語盈頓了頓“那今日郡主來是……”

姜昀淡定道：“問生辰八字罷了。”

姜昀看黎語盈著黎語盈：“姐姐今日登門，只是來問我這事的？我聽說胡夫人前些日去你府中提親了。我近日被佩嬤嬤管的緊，沒空去府中問你。”

姜昀笑的像只狐貍。黎語盈嬌嗔一聲：“原以為你我是喜事同來，想與你說來著，誰知你這丫頭的姻緣這般多磨。”

姜昀呵呵直笑，讓黎語盈更是紅了臉。

姜昀片刻才捧著臉：“姐姐快說如何如何了？”

黎語盈眉頭一蹙，伸手就要招打姜昀，姜昀機靈撇過頭去。

黎語盈雙眸微抬，有些傲氣：“自然是成了。”

姜昀欣喜道：“那祝賀語盈姐姐覓得良人，我繡了一副鴛鴦，也快繡完了，等你大婚，我親自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