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佑安垂首：“使不得！如今你是三皇妃，事事都得按著規矩，可不能像是未出閣時由著自己性子胡鬧。”

姜老夫人一旁始終不語，姜昀也知曉，如今朝堂上皇帝病重，皇后娘娘與國公夜掌管朝中大權，二皇子正得勢，日后二皇子繼承大統像是板上釘釘子的事一樣。

二皇子要是繼承大統，那與他爭儲位的三皇子和六皇子哪個會有好下場？而在這緊要的關頭，皇上突然旨婚，這讓一向操持中立的姜家驚大過于榮。

姜老夫人旁人送了姜昀回屋里，又留下與姜佑安說了許久，最后長嘆勸著姜佑安要真到了危急時刻，寧愿斷臂求存，也不要糊涂誤事。

姜佑安難過有幾分是驚恐日后朝中要真是二皇子繼承大統，難免遭有一身麻煩，有幾分是真的心疼自己女兒，他知自己女兒性子，要真是當了皇妃也未必是福。

姜昀回屋里時，蘇桃與采薇大氣不敢喘，先前她們是覺得自己小姐有意三皇子，日日有些肖想，如今一道圣旨，就如晴天霹靂，蘇桃與采薇錯愕之余有些慌神。

姜昀也是渾渾噩噩的半天回不了神，等黎語盈火急火燎登門時，姜昀才稍稍有了精神。

黎語盈坐在姜昀旁，蘇桃一旁沏茶伺候，片刻黎語盈打發了蘇桃，屋里只剩下兩人時，黎語盈不免有些憐憫看著姜昀。

姜昀被黎語盈這一副同情憐憫神色，嘆了一聲：“語盈姐姐，我這是嫁人又不是被逼著去給別人當妾。”

黎語盈直直道：“你可知如今朝堂的局勢，你這哪是嫁人，分明是跳苦坑。”

黎語盈拍了拍手背：“先前我就覺得貴妃娘娘有意你當三皇妃，可想想又不大可能，這能當皇妃的哪個不是勛貴人家女兒，心機手腕都是從小教導來的，你這般純良柔善可是要吃苦頭的。

且我與你說一實話，如今皇上病重了，國公爺和兩位相爺掌管朝中大小事務，這豈不等同于皇后娘娘和二皇子得勢。

右相府是二皇子一黨，皇后娘娘是鐵了心讓三皇子娶陳蓯蓉當皇妃，哪怕是正妃不成，也可當側妃。”

姜昀心里久久不語，黎語盈看后又垂下眼簾輕嘆一聲：“如今圣旨已經下了，難不成還能抗旨，我是心疼你。”

姜昀伸手撫摸著黎語盈：“是福，不是禍，是禍也躲不了，人在世上走一遭，橫豎放手一搏，自己謀出一條路來。”

姜昀起身去內室拿出一雕刻如意福壽紋的檀木盒。

姜昀打開盒子，從里頭拿出一艷色緞子，上面繡著栩栩如生的鴛鴦。

“過幾日便是語盈姐姐的大喜的日子，昨夜我才趕制出來，幸好是趕上了。”

姜昀笑了笑，杏仁眼微微上彎。黎語盈眼里漸漸也含著些許笑意。

黎語盈放回盒子，隨后定定看著姜昀，語重心長道：“日后的路是要自己謀出來不錯，但我還是想囑咐你幾句，嫁給皇子當皇妃可不同嫁給尋常門戶當正室夫人，你切記不能意氣用事，須得事事小心謹慎。我知道你聰慧隱忍，但該謀則謀，當了皇妃，不僅是你的面子，還失眠三皇子的體面，萬事都得思慮再三，錯一步那就是步步錯了。”

姜昀點頭：“語盈姐姐說的，我全都記在心里了。若陳府嫡女為側妃，語盈姐姐覺得她能有我聰慧么？我也吃不了虧。”

黎語盈嬌嗔豎起眉“都什么時候了，還油嘴滑舌的說笑。”

姜昀依舊揚著唇，黎語盈察覺端倪，眼里閃過一絲狡黠：“先前騫敘世子的親事不見你這般從容淡定，如今被指婚為三皇妃，你倒是反常。”

黎語盈嘖嘖幾聲，看著姜昀那變了變的神色：“你難不成早就心儀三皇子不成？”

黎語盈本是試探，誰知這話詐出姜昀心里掩藏許久的心思，臉上一下紅了起來。

黎語盈一拍桌子，站了起來：“你當真是心儀三皇子已久？！！”

姜昀緊忙把黎語盈按了下來：“小點聲！”

黎語盈蹙眉：“好啊你，你竟然瞞我瞞得這么久？”

姜昀支支吾吾：“我也不是瞞你，只是覺得先前是自己肖想罷了。”

黎語盈依舊眉頭緊蹙：“你就是瞞我。罷了，也不能怪你，三皇子確實頗有幾分俊郎姿色，可俗話說，色字當頭一把刀，你這分明是因色蒙了心肝！

這婚事是不是你去貴妃娘娘跟前求得？！”

黎語盈語氣頗有慍怒，姜昀急忙道：“我哪敢親自去求。”

姜昀不敢，黎語盈倒是敢。黎語盈在永昌侯夫人跟前不知有意無意提了多少次胡宴澤，就差點求永昌侯夫人上門提親了。

黎語盈這才坐了下輕聲道來：“糊涂。”

姜昀道：“語盈姐姐執意下嫁，不也一個理。”

說完姜昀緊忙賠笑，黎語盈被姜昀說的語噎。

黎語盈繼續數落齊煜：“三皇子除了一副好樣貌，別的有什么可圖的。這人活一遭，平平淡淡的富貴便好，這潑天的富貴與潑天的榮耀看著風光，實則是有苦難言。

哪個皇子不是妻妾成群，嫁過去伺候夫君像是伺候祖宗一樣，還有用盡手心思討媚她，想盡法子與一群妾室發擂臺，斗心思。

說是日日在刀劍上舔血度日都不為過。

說一句誅心的話，三皇子到底不是貴妃娘娘肚子里頭出來的，如今三皇子待貴妃如同親生母親一般孝順，看在貴妃娘娘面子上，三皇子也不敢太過薄待你，可貴妃娘娘能照拂你多少年？若是貴妃娘娘不在了，你那些父兄哪個能幫你半點不成？

說到底你就不該對三皇子動心動情。如今局勢，若是二皇子得勢，你……”黎語盈說不出口，嘆了一聲繼續道：“若是六皇子繼承大統，那還好說，至少能留條性命，我也能偷摸打點照顧一下你。

最好的，莫不過是三皇子繼承大統，可進入深宮當六宮之主誰能知是福是禍。”

黎語盈越說越是收不住，姜昀打斷：“二皇子繼承大統且說不定，如若真有那一日我也無悔。”

黎語盈被姜昀炙熱眼神驚了一下，片刻黎語盈不在言語。

末了，黎語盈看了一眼姜昀腰間掛著的白玉佩。

興許這事，早早就定了。如今不過是水到渠成，順其自然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