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墻枝

五百三十章:情意濃

帝后一同前往余歡殿請安。太后坐在殿內,殿內點了太后最喜歡的沉香,一進殿內,姜昀便聞到了,還摻夾著一絲的藥味。

太后見帝后二人,面色上也稍許有了些笑容。

這些日子都沒來余歡殿,太后像是蒼老了許多,略施粉黛也能瞧出面色不如以往紅潤,一頭青絲失了些光澤。

太后笑道:“前些日子天氣炎熱,皇后又有了身孕。哀家,免得皇后和皇帝辛苦,便免了你們往來請安。今日皇帝和皇后來,哀家才覺許久沒見著似的。”

皇帝道:“是兒臣疏忽,日后不敢懈怠。”

太后含笑道:“哀家又不是責怪你,哀家年紀大了,喜歡清凈悠閑。你要是日日一打早就來,哀家還在睡夢里香甜著,哀家還懶得見。”

姜昀莞兒一笑:“母后紅顏未老,正直盛年,這三伏天熱,兒臣閑暇時也是不想動彈。”

太后看了姜昀一眼,滿意一笑:“你啊你,嘴里總是甜,能討哀家歡心。”

談話間,紅芍已經布了菜,齊煜坐在席面上,殿內只留了紅芍一人伺候,這李公公與蘇桃都在殿內伺候著。

“昨日哀家去御花園走了走,這御花園百花齊放,哀家瞧著,華開德很是熱鬧,皇帝,這后宮嬪妃也該與這百花爭一爭才是啊。”

皇帝賠笑道:“母后說得極是,都怪兒臣朝政繁忙。”

太后聞言緩緩道:“哀家年老體弱,后宮的事也只能在嬪妃子嗣上說上一句兩句。帝后和諧恩愛,乃是大齊之福。你若是不想再選新人入宮,皇帝你即便做不到雨露均沾,也不能獨寵一人。

哀家聽聞今日張美人與沈婕妤在御花園鬧了起來,張婕妤犯了功規,也該罰一罰,罰俸祿抄寫佛經賞些嘴巴子也罷了,但還降為美人,皇帝未免罰得太重,若是魯國公爺知道,免不得心疼。

張美人畢竟出身高貴,性子嬌縱些也難免。若不是皇上你輕視疏忽了她,她也不至于這般刁難沈婕妤。”

太后面色一緊,到底對今日后宮的事處理不滿。太后看了一眼姜昀,聲音有些斥責:“皇后如今有了身子,這本就是小打小鬧的事,讓人去點醒一番便可。張美人平日里就不敬你,二十掌也是她該受著的。

身為六宮之主得明辨是非,主持公道,皇后這前腳罰了張美人,后腳應該派人去春陽宮提點沈婕妤幾句,皇后非凡沒有提點,反而寬慰沈婕妤。皇后這待春陽宮未免太過護著。”

姜昀心虛,緊忙面色恭謹謙順:“兒臣知錯,日后兒臣必定秉公辦理。”

太后這才略略滿意,隨后看了一眼皇帝:“劉婕妤進宮這么久,皇帝不能冷落了。”

皇帝眉目間微有神色,片刻含了笑意道:“兒臣聽母后的。”

說完太后嘆了口氣,隨即斂容正色道,“對于嬪妃而言,能侍奉君主那便是天大的福澤,伺候君主為重,為皇家開枝散葉也是重中之重。皇帝朝政繁忙,身為皇后,你也該多提點。”

姜昀只覺喉嚨苦澀泛酸,又從喉嚨處充斥耳鼻,順著而下,泛至五臟六腑,傳遍四肢百骸,片刻才壓制心頭苦澀,忙著賠笑道:“兒臣知道。”

太后見話說重了,面色旋即慢慢舒緩道:“哀家瞧著帝后和諧,心中已是寬慰。哀家年紀大了,免不得要嘮叨幾句。”

齊煜與姜昀對視一眼,便也低下頭去。

片刻姜昀施施然笑道:“母后,今日華太醫為兒臣把脈,說臣妾腹中孩兒是位皇子。華太醫把完脈,兒臣對他千般吩咐不能讓他外傳。兒臣就是想親口與母后說。”

太后一驚,旋即大喜,握住姜昀的的手,眉梢掛滿笑意道:“皇后說的可是真的?華太醫當真說這皇后這腹中懷的龍嗣?”

皇后的笑意溫煦如春風:“華太醫對臣妾就是這般說的。”

太后笑的合不攏嘴,道:“好,好好!哀家總算是盼來了一位嫡出皇孫,哀家總算是盼來了。”

太后喜極而泣,眼里泛紅,握著姜昀的手有些微微顫抖。

皇帝緊忙道:“母后要保重鳳體。”

太后一笑:“哀家還要等著小皇孫喚哀家一句皇祖母呢。”

太后看著姜昀微微隆起的肚子,喜悅萬分。

“皇家開枝散葉事關大齊根基,福澤興盛,乃是是大事,若后宮嬪妃都能生個白白胖胖的小皇子,哀家也有顏面去見先帝了。”

片刻太后笑吟吟地轉頭吩咐紅芍:“這是皇上登基后的第一個皇長子,哀家等會要替皇后祝禱,答謝神靈與列祖列宗。”

太后欣慰地拍拍姜昀的手,笑意慈愛溫柔,皇帝一旁也是露出喜色。

皇帝頗為感慨,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神色。

太后依舊道:“皇上,如今你身體健壯,后宮嬪妃也是年輕貌美,哀家讓太醫院給各宮嬪妃開些坐胎的方子,讓各宮嬪妃喝下,皇帝在這事上也該費些心思,讓嬪妃盡早替皇家誕下子嗣。”

皇帝瞳孔微縮,隨后低頭:“母后所言極是,兒臣知道了。”

一頓飯下來,姜昀吃的味同爵蠟,桌面上偶爾還得露出笑意,姜昀覺得拘謹至極。倒是太后,笑意漸深,精神氣色也好了許多。

一頓晚膳過后,皇帝借由忙于朝政便先行退下,姜昀本想一同散去,太后卻開口讓姜昀留下。

姜昀面色一僵,帝后相視片刻,姜昀賠笑應了。

日暮漸漸落下,余歡殿內點起燈,殿內燭光搖曳,金碧輝煌。

太后與姜昀坐在茶幾旁,太后喜靜,偌大的殿內也只留了幾個宮婢太監伺候,一陣輕輕咳嗽聲,都能起個回響。

太后呷了一口茶,太后留她下來,談的都是閑話,沉寂幾刻時辰,姜昀手心滲了一層薄汗。

紅芍擺下糕點,太后沉聲道:“下去伺候吧,哀家與皇后有些話要說。”

紅芍會意,屏退伺候的人,聽著門關上后,太后面色斂了斂。

“今日哀家的話,哀家知道你不喜歡聽。”

姜昀面色一驚:“母后句句真理,兒臣不敢。”

太后抬起眼皮,聲音冷清:“行了,這里沒有外人,你也不必拘謹了。哀家知道,今日的話讓你與哀家有了生分。”

姜昀低頭,抿著唇不語。太后嘆了一聲,哀嘆聲不大,在這寂靜宮殿卻聽得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