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昀倦倦聽著,蘇桃打水進來時,見姜昀躺在皇帝的大腿側,微微垂首。
“南禹與我大安定多年,兩國交好,是匪亂?”
齊煜眼眸一駭,手掌動作輕柔些:“正是安定多年,我大齊與南禹得以休養生息,南禹與北岐歷朝歷代與我大齊爭奪國土,這三十多年的安定,是當年平定侯驍勇善戰,所向披靡,南禹北岐兩國節節敗退,丟城逃去,將南禹北岐擊退千里之地,震我大齊國威才與我大齊簽訂休戰。
如今南禹北岐兩國也安定繁庶,生掠奪之意,滋事擾亂邊境,若非南禹邊境有舒大將軍,北岐邊境有魯國公爺鎮守,這南北兩國的鐵騎早就踏進我大齊疆土。”
“兒時便常聽母親夸外祖父,今日臣妾聽皇上對外祖父稱贊頗高,更是對外祖父充滿敬意。”
齊煜刮了刮姜昀鼻子:“舒家兒郎,個個都是有血有肉好將臣,只可惜……”
“如今舒家有后,啟笙世子年紀雖小,但聰慧機敏,性子沉穩,臣妾在岐州時常去舒家做客,見識過舒家老太爺的睿智,舒家老太夫人的氣度,舒家大舅舅的忠肝義膽,啟笙是在岐州舒家養大的,舒家烈氣與忠君教導,必然能使他成為大齊棟梁之才,替皇上分憂解難。”
齊煜眼色閃過一絲神色:“平定侯府子嗣凋零,好不容易過繼一個到平定侯膝下,延續香火,繁衍子嗣圓了母后多年遺憾,若是烽火再起,再讓平定侯上陣殺敵,豈不是讓母后心中不安。”
姜昀頷首:“真有戰火再起那一日,舒家兒郎若是不能上陣殺敵,只能在京中當一個閑散勛貴子弟,這與羞辱何異。”姜昀淡淡抒了一口氣。
“如今只是邊境起了小小擾亂,母后身子越發不好,你也別在她跟前說起這事。”
姜昀抬頭看了一眼齊煜,那些隱晦的話,一下了然,姜昀伸出手指把玩著齊煜手掌。
“臣妾怎會說這些話,給母后添堵。皇上,臣妾該洗漱了。”姜昀一雙杏仁眼看著齊煜,滿眼歡喜與眷戀。
響午時,天氣熱得不想讓人踏出殿內半步,皇帝政務繁忙,從太后那用膳過后便回了乾清殿。
皇帝離去后,太后難得的召見了各宮嬪妃。
眾妃坐到申時才離開余歡殿,回各自宮里。
恒王與白家嫡女的大喜日子本就定在六月初旬,恒王輔佐新帝登基,功不可沒,恒王娶的又是威武將軍嫡女,皇帝恩賜恒王許多特例,就連良太妃在大婚那日也可出宮,到恒王府喝上一盞新人的喜茶。
恒王成親事宜,宮里內務府與禮部準備了大半年,禮服的裁制也費時將近半年時常,其大婚用品,樣樣精細。
大婚當日,姜昀一早起來洗漱梳妝,若非有身孕,她也是想隨著皇帝太后與良太妃到恒王府。
姜昀聊賴,昨夜下了小雨,清晨陣陣清風,也是涼爽。
蘇桃扶著姜昀,正走到半路,林中突然躥出一只野貍貓,徑直撲到姜昀腳下。
那貍花貓長得極大,動作迅速敏捷,撲到姜昀腳下便一口咬著裙裾不放,尖利的爪子還四處亂撓,片刻宮女們驚恐萬狀叫聲,和那只貍貓的聲音混雜在一塊。
蘇桃扶著姜昀,不敢松開,采薇則是眼疾手快的撲下去抓那貍貓,那貍貓兇殘,采薇伸手,便被刮出三道血痕。
于嬤嬤疾步上前混亂中推了一把采薇,采薇撲倒在一旁,姜昀只覺得那貍花貓尖利的爪子刮著自己小腿,疼的姜昀直冒汗,心中又驚恐,險些身子踉蹌倒下去。
于媽媽見狀,眼疾手快的一把掐住貓身,把貓從裙裾里拖了出來,那貍貓立馬反咬一口于媽媽的虎口,于媽媽本就怒,忍著疼意,另外一只手掐住貍花貓的脖子,若非見姜昀受驚,驚魂未定,又怕再次嚇著姜昀。于嬤嬤才沒高舉起這野貓摔死。
“還愣著做什么!還不快扶皇后娘娘回宮歇息,去請太醫!”蘇桃驚急道。
后面幾個太監緊忙到了于嬤嬤跟前,于嬤嬤戾聲道:“還不趕緊把這畜生給埋了!御花園哪來有野貓,你們可得查清楚,查仔細了!若下回還讓這些畜生驚了娘娘,小心你們的腦袋!”
“奴才,奴才也不知哪來的野貓,只知道康美人素來愛貓。”一太監哆嗦顫顫巍巍道。
于嬤嬤瞇了瞇眼睛:“還沒查清這野貓來歷前,你這混賬東西敢嚼起主子娘娘的舌根來了!”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嬤嬤饒了奴才這一會。奴才再也不敢胡言亂語了!”
于嬤嬤看了一眼跪在底下的太監,也懶得費口舌斥罵,吩咐了一旁的小禮子,便疾步離去。
姜昀受了驚嚇,腹中忽而疼痛,華太醫聞訊后便讓人熬了定驚安神的湯藥。
到了鳳華宮見姜昀面色發白,兩鬢的汗已經打濕了青絲。
“華太醫,快看看皇后娘娘,剛剛皇后娘娘在御花園時,躥出來一只野貓,把娘娘撓傷了,皇后娘娘說腹中疼痛,也不知有沒有動了胎氣。”
蘇桃一邊迎著華太醫進去殿內,一邊著急道。
華太醫也免了虛禮,疾步上前,一把替姜昀診脈,眉頭緊皺:“娘娘,腹中胎兒沉穩,只是娘娘受了驚,娘娘不可再亂心神,再次驚了腹中胎兒了。”
“華太醫,皇后腹中胎兒既然沒事,為何皇后娘娘會腹痛?”于嬤嬤追問道。
“娘娘腹痛,是胎兒受了驚嚇,所幸娘娘腹中胎兒月份不大,剛好在穩健期,娘娘沒磕著碰著也是萬幸。
臣已經讓人熬了壓驚湯藥,娘娘,你讓臣替娘娘看看這抓傷的傷口。”
姜昀聽胎兒沒事,抒了口氣,小腳的疼意襲來,如一根一根細針插入肉中攪著一樣。
蘇桃替姜昀脫鞋子時,鞋子已沾了血漬,一股血腥味充斥殿內,白色襦襪上滿是殷紅鮮血,看著觸目驚心。
華太醫直冒冷汗,蘇桃小心翼翼替姜昀脫下襦襪,華太醫緊忙垂首替姜昀清理傷口。
大大小小六處刮痕,或深或淺。被撓成這樣,場面這樣混亂,還能站穩,也算是有極強忍耐力,若是換做尋常弱女子,早就摔個踉蹌。
忍著疼意,華太醫清理完傷口,起身,姜昀這才想起采薇與于嬤嬤,于嬤嬤與采薇退到殿外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