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宮先前便疑惑沭香一事,覺得蹊蹺,一直讓慎刑司暗中細查,本月前慎刑司在冷宮查得一位付嬤嬤。付嬤嬤是在冷宮里伺候先帝戴罪妃子,此人巧在,會調配沭香。慎刑司細細查下去,發現你身邊伺候秀珠便是付嬤嬤的外甥女,那沭香便是你讓付嬤嬤調配的。”
沈姝刺聲道:“就算付嬤嬤與秀珠是有親帶關系,此事本宮毫不知情!那也是秀珠一人所為,與本宮有何干系!”
姜昀居高臨下看著沈姝:“你所作所為,哪怕不用真憑實據,皇上也早已經厭惡了你,查清沭香一事,皇上便下令要將你秘密處死。是本宮念在你助本宮在紫宸星高照時誕下祥瑞麟子面子上,又故念蘇桃生辰將即,本宮總得給她備一份厚重的生辰禮才留了性命到今日。”
沈姝聽姜昀一副格外施恩,面色旋即猙獰起來:“我不信皇上會如此待我!一定是你故意這么說的,一定是你故意刺激我的!”
“你這么聰明,又何必自欺欺人。皇上這月來,不曾踏進過春陽宮半步,你可知是為什么?”
姜昀繼續緩緩道:“是皇上覺得你渾身污穢,怕污了眼睛。”
沈姝忽而渾身發抖,雙手握緊,眼里豆大的淚在眼眶里打轉。
“怎么?怕了?還是怒了?”姜昀抬起沈姝下顎,見她如此模樣,心中暗暗快意,隨后姜昀用力將指甲嵌入沈姝細嫩的皮膚里。
采薇低聲道:“娘娘,小心沾染了污穢血腥。”
姜昀一雙杏仁眼里如千萬把刀子,將這些日積累的痛意與憤怒悉數化作尖刀刺得沈姝體無完膚一包。
沈姝從沒見過姜昀如此駭人陰冷的神色,不由心中懼怕幾分。
姜昀一字一句道:“皇上還說,等你死后,賜封號為善,追封為昭儀,大辦喪儀,以便右相寬慰。本宮與皇上說,本宮不愿百年后與你同陵埋于地下,本宮覺得這長幽庭便很是適合你,等你靈柩出宮那日,本宮便安排空棺葬入皇陵,你養的那些野貓,餓了這么久,怕是早就餓壞了吧。”
沈姝連連搖頭,沈姝笑道:“如今你才怕了?”
沈姝怒喝道:“你這毒婦!你定是誆我嚇我!你不敢!你不敢!”
“姜昀!我即便化作厲鬼,怨魂永生永世囚禁在宮里,我也不會放過你!”
“真是好大的口氣!本宮活著的人都不怕,還怕鬼神?你可曾夢見康氏,余氏半夜索你命?你要是化作厲鬼糾纏,本宮便再誅殺你一次!讓人將你囚禁在地獄,生生世世受盡酷刑,永不見天日,永世不得投胎做人!”
沈姝如瘋癲了一般拼命掙扎:“姜昀,你這樣的毒婦!皇上遲早有一日會知道你的真明目!我詛咒你,詛咒你不得善終!”
姜昀攏了攏衣袖:“本宮的事就不勞沈婕妤掛心了。本宮原初也是想柔善一回,頂多是讓皇上廢了你的位份,讓你余生在冷宮度過。可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殺了本宮的蘇桃,那可也是本宮的半條命啊。
你在皇上眼里,你的命,還不如本宮身邊貼身伺候丫鬟的命。在本宮眼里,你沈氏一脈的命,也都不如蘇桃一條命值錢。沈婕妤,你如若到了地底下,真化成厲鬼怨魂,那可真要好好瞧著,瞧著本宮是如何將你挫骨揚灰,將你沈氏一脈牽連其中的!”
姜昀接過采薇遞過來的帕子擦拭著手,隨后,嬤嬤便把沈姝打暈扶回了春陽宮。
于嬤嬤上前道:“娘娘,小殿下醒了。”
姜昀眼里難平一絲痛意,隨后長嘆一口氣:“皇上近日勞累沒什么胃口,今日午膳清淡些吧。”
十一月十四日,夜里春陽宮忽然傳來痛哭聲,驚了夜里的寂靜。
張燕宛驚醒,急問是什么動靜,映月到了床榻前:“是春陽宮娘娘薨了。”
張燕宛怔了片刻:“前幾日在皇后娘娘宮里請安見著還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薨了?”
映月道:“奴婢也只是聽說春陽宮娘娘這幾日身子不適,今日忽而病急,這會兒人就沒了,應該是得了急病。”
張燕宛還是難以相信“前日還將貼身伺候的秀珠送嫁出宮,這轉而人就沒了。一同進宮的,如今也只剩我和沁娥二人。”
映月道:“等明年開春,宮里又添新人,也是熱鬧。到那時,娘娘誕下皇子,皇上就會晉娘娘為妃,到那時,這些新人見了娘娘都是要給娘娘請安的。”
張燕宛這才安撫片刻,隨后讓映月撂下簾子,入睡去。
夜里三更,路過長幽庭不遠處打更的太監每回都能聽見長幽庭傳來貓叫與女子咿嗚痛苦呻吟聲,嚇得緊忙念著阿彌陀福,快步走過。
長幽庭枯井里,黑暗的井底里無數雙發綠的眼睛像是山坳里餓久了的狼,慢慢靠近羔羊一樣靠近秀珠身上。
衣衫襤褸蓬頭垢面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被綁住手腳,微微掙扎的秀珠怕的渾身顫抖,前幾日才結痂的傷口,疼意還在。
枯枯井里早就封死了,井底下只有被捆住四肢的她和一群野貓。而在今夜,井口忽而打開,上面投下來一具腐臭烏黑的東西,秀珠貪婪的看著那短暫的月光,也看清了那團被扔下的的是一具腐爛的尸,上面穿的衣裳,是沈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