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情齋

49 偶魘(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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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偶魘(五)

49偶魘(五)

胡悅欠了欠身道:“托福,就是有些小累了。”

女子警惕地看著楚玨,似乎對楚玨手中的戒尺非常畏懼。她后退了幾步,只是微微張嘴,隨后便抿嘴笑了笑。

她說:“真不愧是你。”

胡悅和楚玨兩人愣了愣,難道說她認識胡悅?

女子宛然一笑,她轉頭看著胡悅說:“你也果然什么都不記得了,把我也忘了……”

胡悅嗯了一聲,他有禮地擺了擺說:“姑娘與我相識是有可能的,因為我的記憶不是很完全,如若唐突佳人,小生這廂先是陪個不是。”

女子咯咯地笑了起來,笑的非常機械,她有些高興胡悅的舉動,她說:“好吧,既然如此,我便不再怪你,公子猜猜這里到底發生了何時?”

胡悅開口道:“偶變。這里的死靈都被束縛在了那個古怪的屋子里,但是尸體卻被放置在了這間墓室之內。這是一種束縛靈的方式。”

女子點頭,胡悅繼續說:“所以在那個房梁之上吊著的都是人偶,尸體都被你們堆放在了這里。理由?”

女子搖頭道:“真沒想到是你來問我,理由就是公子你啊,我想要見你……”

胡悅微微蹙眉,但是不知為何他的腦中劃過了一個畫面。有一個女孩跟著一個人,這個女孩年紀很小,她手里只有一個做工粗糙的玩偶,男人發出了笑聲,他在玩偶的雙手上畫了一個圖案,隨后玩偶就自己動了……

那個女孩睜大著眼睛,笑嘻嘻地看著來人。她說:“好棒呀,我會珍惜的。環兒最喜歡你了!”

胡悅捂著頭,他幾乎脫口而出:“環兒……”

女子猛然抬頭,她睜大著眼睛,她聲音沙啞地問:“你想起來了?你想起環兒了嗎?”

胡悅抿著嘴,但是劇烈的頭痛讓他根本無法思考,他捂著額頭搖著頭,整個人身體往后倒去。楚玨一把抱住倒下的胡悅,他看著女子說:“你到底想要他想起來什么?”

女子咬著嘴,她說:“我要讓他想起環兒,想起云!”

胡悅咬著牙,他艱難地說:“到底……什么是云。到底……唔……”

胡悅疼的實在無法思考,他腦子劃過了些許畫面,一個不能走動的孩子,身邊有許多的玩偶,但是她只有玩偶。她身上有一對兒玉環兒,玉環互相敲擊,發出清脆好聽的聲音。她回過頭,似乎說了些什么,隨后露出了月牙兒似地笑眼。

胡悅張嘴想要說什么,喊什么,楚玨一把把胡悅攔到胸口,捏著他的下巴,擋著那些人的面便吻了下去,女子發出了憤怒地驚呼聲。箱子里的尸體開始流出了血來。沿著盒子留在了墓室里。身邊的珠兒捂著嘴看著兩人。

胡悅只覺得楚玨度了一口氣給他,他歪過頭,終于沒法再掙扎了,失去了意識。

楚玨輕柔地摸著胡悅的臉,眼神憐惜,女子尖叫道:“你在做什么?你就是這樣把他……把他占為己有的?你這個……”

楚玨再抬頭,眼睛已經是蔚藍一色,他四周仿佛冷成了冰窖。但抱著胡悅的手卻十分的溫柔,他開口道:“你們真是癡心妄想。”

女子睜大著眼,她說:“環兒……環兒要……”

楚玨說:“環兒?你是環兒?環兒早就死了,你只是那個人偶罷了。那里還有環兒?”

女子睜大著眼睛,她的眼珠似乎都要凸了出來,她尖叫道:“環兒……環兒……我是……我是環兒。我要讓他想起來,想起我來。”

楚玨沒有看著女子說:“然后呢?你覺得你能成一個人嗎?做得到嗎?”

女子咬著嘴唇,她伸出了手,十指纏繞了許多的銀絲,她轉著腦袋,腦袋是機械地轉動,甚至可以完全反轉過來。她的眼角裂了開來,眼眶內流出了鮮血,似是淚一般。

女子卻只是輕輕地一抖,那層層疊疊地箱子就往下落,落處來的都是一塊一塊的尸塊。有些尸體一具化為白骨,有些卻看似剛死,泛著濃重的腐臭,珠兒此時卻猶如中邪一般,立在中間一動不動,似乎沒了知覺。而女子的頭有機械地轉向了楚玨。她說:“環兒要的,就是我要的。我就是環兒,環兒就是我。我要……我要哥哥……”

說完她雙手一抖,整個墓室內都是銀絲,她說:“只要我一動你們就變成了碎塊兒,不過不要緊……環兒會替哥哥重新做一個身體,哥哥長的那么好,我會做一個最好看的身體給給哥哥。哥哥永遠都會在環兒的身邊……”

楚玨冷笑一聲:“憑你?做夢。”只聽到一聲爆裂,女子的手便突然裂成了碎塊,她不可思議地看著楚玨,楚玨說:“你只不過是一個泥偶,附了些人類的精氣,環兒?那個瘸腿的女子叫這個名字?”說完他低頭看了一眼懷中人,他湊近胡悅的嘴唇喃喃道:“還是那么不省心,從一開始便是……何時你才能真正的把心給我呢?”

女子睜大著眼睛,她幾乎聲嘶力竭道:“放開他,放開他!你這個……”

楚玨冷笑道:“你根本沒辦法喊出我的名字,那么低賤……不過你連讓我可憐的資格都沒有。看在那個環兒的情分上,你就這樣死吧。”

說完楚玨只是微微捏了一下拳頭,女子猶如是斷了繩子的木偶一樣,落在了地上,她最后只張開了嘴:“你是,原來你是……”

但卻只有一個字,她的身體便碎成了碎塊。隨后身邊的銀線也落在了地上。原本呆滯地站在楚玨身邊的珠兒忽然也摔倒在了地上,她睜開眼之后,發現楚玨依然抱著胡悅,她無法看清眼前兩人,但是她卻看記得楚玨的眼神非常的復雜。楚玨的眼睛已經不是人類的眼睛了。

楚玨看了她一眼,珠兒只覺得整個人的血液被人抽離了一樣,她又暈死了過去。

楚玨依然低頭看著懷中的人,他輕柔地吻上了那個人蒼白的嘴唇,淡淡道:“到底什么才是情呢……你告訴我,好么?”

忽然通道內閃出了綠色的燈光,楚玨只回頭看了一眼。燈光便熄滅了。

楚玨喃喃地說:“時間是不多了……你要我怎么辦呢?舍得?還是舍不得?”

房屋開始抖動,破舊的房屋開始往下磚瓦,那些箱子也往當中倒去。那些偶那些尸全部都想往下落,已經徹底分不清它們之間的區別。楚玨依然一動不動,仿佛想要抱著胡悅和此處同歸墟盡。

此時昏厥的珠兒終于被劇烈的搖動給震醒了,她撐起身子,看著四周捂著頭,自言自語道:“這是哪里?我怎么會在這里?”

她站了起來在看著四周的景象,頓時驚叫了起來,叫聲引來了胡悅皺著眉頭動了一下,楚玨忽然為之一顫,他一把抱起胡悅,回頭看了一眼珠兒。剛要開口,似是從屋外傳來了拄杖的聲音,楚玨回頭問了一聲珠兒道:“姑娘能走嗎?”

珠兒深怕他把自己落下,連忙點頭。也管不了禮數,一把抓住楚玨。楚玨看了一眼通道,但是一時間卻也找不到出路,這懷里一個,身邊還跟著一個,但是卻已經容不得他再猶豫。就在三人逃生無路之時,環佩再響,不遠處傳來拄杖的聲音,楚玨當機立斷,抱著胡悅帶著珠兒便往前沖,果不其然,那兒有一個門,推門而出便是村尾。在他們的眼前月如鉤,夜似墨。

仿佛在屋內所發生的一切都是一個夢境。

月色下,那個在村頭見到的老者拄著拐杖,一瘸一拐地往前走。不曾看他們一眼,在夜色下,老嫗拖著長長的影子,風吹著她的白發,像是一縷一縷得青煙。

“歲月催人老,舊事不堪提,寥寥三兩言,怎載脈脈情。”

楚玨微微張嘴,那聲環兒卡在了喉間,未出聲。老者已經不見了,楚玨低頭瞧著懷中的胡悅,只見他淡漠的眼角流下了一滴淚。

楚玨把懷中人報得更緊,深怕他會抓不住。

等胡悅再一次睜開眼的時候,他已在觀情齋內的床上。身邊坐著臉色焦急侍候著的虹翹,虹翹見他睜開了眼,由憂轉喜,由喜轉怒。她連忙扶著胡悅說:“公子你也太不小心了,短短時間內病了兩次。”

胡悅一臉無辜,他說:“楚……楚玨呢?珠兒?”

虹翹柳眉怒挑道:“楚公子送珠兒回去了!你看看你……”

胡悅一個翻身,他趕緊穿上鞋子,沖出了觀情齋。虹翹在后面攔都攔不住,走到半路看到送完人才返回的楚玨。楚玨微微一笑,此時他已經完全恢復了原來的俊秀儒雅的樣子。

胡悅開口道:“事情最后如何?”

楚玨說:“結束了。珠兒我已經送回來了。”說完他拋了一個袋子過來,胡悅抬手接住。他捏了捏知道那是一吊錢。

楚玨說:“賢弟應該多睡一會。我晚上給你送些安神的藥去。”

胡悅抿著嘴看著楚玨,楚玨依然在笑,笑的溫和,猶如往常喝酒聊天一般。胡悅心中卻泛著不明所以的情緒,他只覺得喉間像是卡著一根刺一樣,怎么都無法咽下去。但是卻什么都說不出。

他干澀地問道:“珠兒……最后怎么樣了?”

楚玨朝著他走來,他脫下身上的披風,給只穿著單薄衣服的胡悅披上,笑道:“她沒事,最后她沒有被那偶精控制,只需稍作調理便可恢復了。葛老丈聽說你為了救回珠兒下不得床,還說改日要送好幾壇子好酒給你。”

胡悅依然站著,他張了張嘴,卻不知還能問什么,他幾乎用連他自己都聽不見的聲音問道:“楚玨……你到底瞞了我什么?”

楚玨微微一滯,他說:“我瞞你,是因為我舍不得你啊……”

胡悅深深地閉上了眼睛,楚玨從他身后把他抱住,胡悅感受到了來自楚玨的體溫,他覺得在怪屋中的那種冰冷得讓人窒息的氣息,仿佛是一種幻覺。但這時的溫柔和溫暖卻更加的脆弱,仿佛一擊即碎……

是夢嗎?也許不是吧。胡悅自己問著自己。但是他卻捏著拳頭。

而在遠處,兩盞燈籠透著陰森的光亮,照著兩個俏麗的女子顯得非常的突兀和怪異,仿佛這兩個女子也是假的一般。

“姐姐……”

“我們不能插手,至少現在還不是時候。”

“時機到了,我們就必須要按照主人的吩咐行事”

“姐姐我們做得到嘛?”

“這就是我們來此的目的啊……”:wbshuk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