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情齋55丹蘭(二)_wbshuku
55丹蘭(二)
55丹蘭(二)
再話回破廟眾人,此事過了些時辰,眾人收拾了些許木柴,點了火鐮,可那少年還是昏迷不醒,胡悅看了看少年的臉色,稍許搭脈探究狀況,少年雖然有丹藥所護,但是卻一直喃喃癡語,只能零星聽得出幾個字:“口渴……水,要喝水……”
郭寰道:“得給他灌些熱水,或許能有好轉。此處來路卻是有一條小溪,可以取水。”
李訶搖頭嚴肅道:“不妥不妥,這黑燈瞎火,萬一有個好歹,那可不是耍的。”
他最年長,他那么一發話,周氏兄弟也都附和,胡悅卻道:“但如若不給他取水,也不知能不能熬過今夜。”
他那么一說,其他有也開始猶豫,胡悅見他們怕事,但是卻有進退兩難。這等厲害他們能不知不曉?但楚玨此時不再,胡悅他一介黔首,哪里擔得起一個皇親貴胄的命?
但胡悅卻不能當著李訶的面兒使用土遁之術,如果再讓這個出了名的口無遮攔之人知道自己出了武藝和身藏仙藥之外外還會術法,說不定自己這小小的觀情齋就被一群三教九流之人給踏破了門坎。
胡悅在躊躇之時,那背后之人似乎有了些蘇醒的跡象,胡悅連忙放下他,他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果然還在發燒,便轉身對他人道:“這樣吧,我去取水,你們看著他。”
郭寰看了看地上之人,對胡悅說:“吾同你一起去吧。也好有個照應。”
胡悅沒有推辭,粗粗做了一個火把,兩人便出了破廟,此時四周一片闃寂,毫無生氣可言,胡悅皺著眉,他低聲道:“此處乃是聚陰之地,但為何會如此這般聚陰?”
郭寰看著他說:“也許因為過去這里是個村莊,但是染了疫情,最后所有的死人都埋在四周,活著的人到他鄉討生活,埋于此處的變成了孤魂野鬼,無人祭祀。”
胡悅說:“哦,先生為何如此明了?”
郭寰愣了愣,道:“吾認識一個故人,乃原本是此處居民。”
胡悅一邊走路一邊追問道:“那為何不回來祭祖?”
郭寰沉默了下去,胡悅也不再追問。兩人不語,走了片刻便聽到了水流聲。
但是又走了好久,卻依然只聽到那水流聲,卻不見有溪水的痕跡。
胡悅停下了腳步,他說:“走了那么久,只聞聲不見溪水,此處有奧妙。”
郭寰停下腳步,說:“什么奧妙?”
胡悅道:“怪哉…”說完他往后倒退三步,再往左邊斜著走了幾步。就在他停下之刻,他忽然感覺身邊好像還站著一個人,他連忙用火把打光,發現根本沒有人,只是豎著一個墓碑,墓碑歪歪斜斜得。也不知道是什么年代、墓碑之上留的是什么樣的銘文。
胡悅蹲下身,在地上畫了一個符,他抬頭看去天上并無星辰,隨后嘴角掛出一絲笑意,嘀咕了一句:那就對了。
再等他起身,四周不是為何起了大霧。郭寰有些害怕,緊緊抓著手中的火把,胡悅說:“先生莫急,此處可能有迷魂陣。”
郭寰皺眉問道:“何謂迷魂陣?”
胡悅道:“此處多尸骨,陰氣聚集,乃是那些山野妖靈最喜之地,此處有了些野妖的術法而已,迷惑路人,攝魂奪魄。故而稱為迷魂陣。”
果然,胡悅站在所話的符陣中央,隨后拿著火把依照,便看到了遠處的溪水,他說:“在那兒。我們快走。”
說完衣袍一撩,疾步帶著郭寰往原先看到的方位奔去,很快他們便來到了一處溪水的邊上,溪水很湍急,因為天黑也看不清水從何處留來,只知道這段水源極其的清冷寒冽。胡悅解開水壺,灌滿了水。
他轉頭說:“先生有儲水器皿否?也裝一下吧。大伙兒也渴了多時了。”
郭寰掏出了自己的水壺,但是怪事便在此時發生了,胡悅發現郭寰水壺中居然還有滿滿的水,他微微一愣,但是倒出來的居然是紅色的血液。似是血水。
借著微弱的火光,似血之水便流入了溪水之中。溪水馬上便泛起了腥臭的味道。胡悅發現理他最近的位置,那溪水下的魚兒已經泛著白肚皮,死在了水里。
胡悅沒有回頭,而此時郭寰卻站在他的身后,身形僵硬地,一動也不動,只是眼神冰冷似劍。
胡悅沒有起身,依然背對對著郭寰,他笑著說:“先生你這水,可不能喝啊。”
郭寰說:“自然不能喝,三途河水豈是陽間之人所喝的?”
胡悅想要站起來,忽然郭寰從暗袖中拿出一把匕首,他喝道:“別動。”
胡悅還真的就不動了,郭寰道:“你既然來此,壞了吾盤算,那吾自然不會放你活命。”
胡悅笑道:“你到底有何目的?”
郭寰笑的猙獰,他露出牙齒說:“殺人。”
胡悅一聽,頓了頓,馬上道:“不好!”
郭寰朝著胡悅的背猛然刺了過來。胡悅早他一步,側身一閃,但是隨后卻感覺四肢乏力,又摔倒在了溪邊。他皺眉凝神,郭寰冷笑說:“白日里見你輕功極好,自然不會不做些準備。如若你與其他三人一般,吾自好對付,甚至見你這般學識,可能會暗地里放你一條生路,但如今只能先解決了你。”
胡悅暗自咋舌,但是卻也無奈,一個側滾,滾到了邊上的草地上。
郭寰哪里容得他逃走,趕緊跟上,抓住他的脖子,對準他的脖子便是一劃,胡悅只覺得脖子一冷,眼前一片火紅。
此時喝完一盅的楚玨忽然停下了動作,他整個人像是一尊冰冷的雕像,整個酒店內所有的燭火一瞬間熄滅。
一片黑暗中,只聽到一聲冷哼,酒肆小兒不知發生了什么,一番手忙腳亂之后發現一切如常,只是原先坐在窗邊的客官兒已經不見了蹤影,桌上放著一塊碎銀子。
小兒心想那人真大方,這些酒菜那需要一兩銀子?就在他伸手想要抓銀子,手指剛剛捧道臺面,整個臺子都碎成了碎塊,那酒杯直接成了粉末。壺中殘余的酒也成了冰。
小兒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現在一兩銀子是不夠賠了……
胡悅躺在地上,他已然無法呼叫,捂著脖子,睜大著眼睛。郭寰擦了擦道:“抬起了胡悅的頭。”眼中露出些許的恍惚和可惜。他道:“如果你沒來此,在京城吾也許會和你成為以詞相交的好友,你這般人物,卻只能死于荒野也甚是可惜。”
說罷又毫不留情地拿匕首猛然刺進胡悅的胸口,胡悅口中噴出鮮血,眼中的生氣也逐漸消失。那人湊近胡悅的耳邊,輕聲道:“但是,你必須死。”
胡悅頹然倒在地上,郭寰轉身撿起自己的水壺便往回走。眼中沒有任何表情,之前如此兇殘的殺人,在他眼中仿佛平淡的就像是輕用薄茶一般自然自如。
而胡悅卻只覺得渾身有如刀割一般的疼痛,這番疼痛仿佛他死上了一千次一萬次般,但是卻依然有知覺,依然重復著這樣的痛苦。他張開嘴但是卻什么都喊不出。疼痛卻讓他無比清醒。他緊緊地閉著眼,牙關緊咬。在他的腦海里突然出現了些許過去沒有出現的畫面。山中的云氣,一個人的背影。他淡淡地說道:“有情無情盡看天命所歸,千算萬算只待成局之刻。先生可做好了準備?”
那個人緩緩地回過身,但是胡悅怎么都無法看清他的容貌,他指了指天,又指了指胡悅。胡悅依然極度地疼痛,他一動不動地忍受著這樣的碾磨、凌遲。
緊閉的眼角終于也留下了淚,忽然他感覺有人一把把他抱了起來,他就像是一條瀕死的魚,沒法反抗。
胡悅只聽到那人低聲道:“真難看。”
胡悅想要回他幾句,奪回顏面,無奈實在沒這力氣。只能任由那人打橫把他給抱起,往回走。
胡悅身上的劇痛差不多在半個時辰之后才慢慢消退,他發現自己躺在一處山洞內,邊上生著火堆,他撐起身體,看著那人背后,開口便說:“我說道兄,你好歹也看看情況,如果是你現在就不是難看,而是死得難看了。”
玄冥子轉過頭,他隨手抓了一個酒壺扔給胡悅,說:“你怎么會在此處?”
胡悅仰頭就飲,喝得一滴都不剩這才把酒壺扔回去。他用袖子擦著嘴,反問道:“那你為何在此?”
玄冥子說:“干什么?自然是做道士該做的事情。降妖伏魔唄。”
胡悅盤腿而坐,吐納幾回之后才道:“那道長你還真的慢一步,還有三個現在不知道是生是死呢。”
玄冥子朗眉微蹙說:“怎么回事?”
胡悅把來丹蘭山的前因后果和之后被郭寰暗算的事情一一說給了玄冥子聽。玄冥子聽著聽著便打斷了胡悅,他說:“嗯,那三人應該都被替了。”
胡悅微微一愣,他說:“倀鬼?但此處沒有山虎作惡。”
玄冥子點了點頭說:“誰說倀了?只是像是,但又不全是……這是有些古怪名堂,最近京城看似安穩,但是卻有些活人已經被惡鬼代替了,但是他們卻隱秘非常,否則也不會勞動到道爺我,自然你現在還在原處挺尸哩。”
胡悅站起身體,他說:“那現在道兄當如何?”
玄冥子說:“那么接下去可能就不是逮一兩只了。而且事情古怪在這批惡鬼未必會把所有的人殺了。而至于你……為何他們單單就是要殺了你?”
胡悅微微一怔,他道:“不是所有人都是鬼?”
玄冥子說:“是的,其中很大一批乃是人,只是被控制了而已。所以你都無法分辨何人是鬼,何人是人。”
玄冥子看著天色說:“好了,天明了,你還是早點回去找你那侯爺相好。這事和你無關。”
胡悅甩了甩胳膊說:“一開始是沒有關系,但是現在有了。”
玄冥子一臉你湊什么熱鬧的表情看著胡悅,胡悅說:“自然是為了奪回顏面。現在灰溜溜得回去,還不被你拿此事說上個三五十年?如若你得道飛升,我豈不是被你說上個數甲子都不為過?”
玄冥子甩了甩手說:“你留下我無所謂,但是你那位侯爺可會放任你這般冒險?”
胡悅說:“我的事情自然我做主。那容得他來指手畫腳。”
玄冥子撇了撇嘴,不以為然。但是也不與他在爭辯,胡悅大致恢復了過來,但是臉色依然慘白,看上去沒有一絲活人的氣息。在晨光的照射下仿佛透明得膚色顯得過分的脆弱,這讓胡悅一別過往的氣質,反而平添了一份縹緲之感。
玄冥子看著他的樣子,嘆氣道:“有的時候想想看你也挺不容易的。”
胡悅被他說得有些不知如何接嘴,他問道:“道兄何意?”
玄冥子說:“你不覺得你這樣活著挺沒意思的嗎?”
胡悅苦笑道:“怎么又說起這些混賬話了?”
玄冥子搖著頭說:“我不太懂,你明明就很厭倦這樣的生活,但是卻依然讓自己看上去與他人無異。這樣還不如找個深山老林,從此山中不知歲月,為何還非得翻擾這紅塵呢?紅塵之事與你這般的人物又有何干系呢?”
胡悅說:“也許就是看不破吧。我只是一個凡人而已。”
玄冥子冷笑數聲,才道:“凡人都你這般,還需要我們這些道士干嗎?這光怪陸離得是凡人,這正正經經的卻是妖鬼,我也真看不透這世間了。”
胡悅說:“那就慢慢看透,反正看你一時半會也不會駕鶴西歸呢。”
玄冥罵道:“烏鴉嘴,就是個喜歡逞口舌之能的窮酸書生。”
胡悅微微一笑,不予置否。
兩人出了山洞,胡悅這才發現原來他們又回到了丹蘭山中,而且位置就是在發現那名瀕死少年的附近,胡悅說:“此山中有一株丹蘭,據說乃是蘭中仙品。”
玄冥子冷笑道:“仙品?這東西如果能叫仙品,那老怪物你也可以刻個牌讓人拜廟里頂禮供奉了。”
胡悅說:“難道你知道此物?”
玄冥子說:“我查此山也有些時日了,這里根本沒有蘭花。”
胡悅看著四周的綠樹叢蔭,再看著玄冥子鐵青的臉,隨后說:“那道兄原先是準備如何著手?”
玄冥子裹了裹道袍,隨后說:“本是守株待兔,沒想到待到了你這個老怪物。”
胡悅干笑幾聲,忽然他的臉拉了下來說:“道兄你前面說此處發生過替身?”
玄冥子說:“啊,是啊,這些應該是被控制的人。有人在這里搗鬼。”
胡悅摸著額頭,低頭自言自語說:“昨日郭寰的狀況難道是被人控制了?我要先回去……”
玄冥子說:“很好,終于想明白了,走吧走吧,別挨著道爺我想要降妖除魔。”
胡悅拍著玄冥子的肩膀說:“道兄啊道兄,我剛從鬼門關折了一圈兒回來,你怎么著也該送我一程吧?就看著我一人從荒郊野外往回走?哎,一個頭暈目眩,就落入了惡鬼之手,道兄于心何忍乎?”
玄冥子看著胡悅妝模作樣地咳嗽了起來,一臉黑線道:“你又死不掉。”
胡悅忙接口說:“再被捅一下,我可能就真的沒那么好運了。”說完露出胸口衣服上的破洞在玄冥子面前晃悠。
玄冥子垂著手望著天,他說:“如若有可能,我真的希望能退回到遇到你前的那一刻,然后抬腳往回走……”
胡悅哈哈大笑,玄冥子無奈也只能被胡悅半哄半騙的往回走。胡悅雖然一直在和玄冥子扯皮說笑,但是眼睛卻盯著山林之中。他從袖中灑出了一些東西,隨后拉著玄冥子往京城折回。
兩人回到觀情齋,甚是狼狽,一進屋就發現楚玨端坐在位子上。面露寒意,他看到胡悅身后跟著玄冥子,微微一頓,但隨后又恢復了之前不善的面色。
胡悅踏入依然一臉笑意,而身后玄冥子感受到了那份壓迫和怒意,連忙開口道:“天地良心,這次可非我的罪過,如若不是我,老…胡悅就交代在丹蘭山內。”
楚玨依然抿嘴不語,胡悅瞥著嘴,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對玄冥子說:“道兄你要追查丹蘭山之事,有一、二點方向可尋也。”
玄冥子問道:“哪些方向?”
胡悅脫下外套,順手拿過一聲不發楚玨手邊的酒杯,猛然灌了一口,道:“一,替身是一個方向,你可以查一下,但是注意一點,用的方式,替身攝魂之法何其之多,這之中卻讓我憂熟悉之感。”
玄冥子摸著下巴點頭:“那第二點呢?”
胡悅瞇著眼回想著之前的情景說:“自然便是告知你此事的那頭了。別和我說你是自己掐指一算,得知丹蘭山有異數,這才前往的。”
玄冥子若有所思,他低聲道:“老怪物,你的意思是……引我去者別有用意?”
胡悅笑著點頭。玄冥子猛然抬頭,他下意識地抹了一把身后的寶劍,隨后看了一眼胡悅說:“老怪物,昨日救你的情,今日一言算你清了。請。”
胡悅朝著早已沒人的空門揮了揮袖子,此時他感覺身后站著一個冰人,寒氣徹骨。他終于有些沒底氣,稍稍心虛地問:“楚兄……等了多久了?”
身后之人還是一言不發,胡悅額頭流下一滴冷汗。
楚玨只說了一句話:“他的事了了嗎?”:wbshuk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