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請自重

第二十一章:贈之絹帕,還予珠釵

來至一樓花廳,瀛夙便覺的聲音嘈雜岌岌,甚是鬧耳,眉頭一擠成了“川”字。

冷眼看向人群中,瞧見了茯筠不知所措坐在一張梨花木桌前,像是個青澀的毛頭小子,耷拉著頭,一杯接著一杯朝自己肚子里灌著正山紅茶。

旁側偶來幾個搭訕的花娘,都被茯筠這愣頭青的模樣逗笑了去。

袖袍一甩,瀛夙快了幾步走至茯筠身后,冷聲道:“走!”

“噗...咳咳...咳咳咳”

正在這花廳無聊坐著聽臺子上花娘唱曲兒的茯筠,兩指掐著杯側,剛把茶水送入口中,還沒來得及咽下,就聽到身后傳出自家主子冷徹的聲音,嚇的他是頭皮發涼,渾身一激靈,被茶嗆住了喉。

捶足頓胸了好一陣,嗆的眼眶發紅。

茯筠瞧自家主子一眼,只見主子眼里閃過一絲嫌棄,快速向后退了兩步,怕被自己的口水噴在袍上。

“嘿嘿,主子事辦完了?”茯筠神情訕訕,抓了抓頭!

瀛夙也沒答,雙手環胸,側頭看著他。

氣氛詭異,茯筠只覺得自己真是蠢的要命,剛問的話真是瑣碎,要是事沒辦完,主子能下來么?

腦袋瓜一扭,暗自吐了吐舌頭,用著眼尾偷瞄了主子一眼,像是沒生氣,心中長吁一口。

眼見自家貼身侍從,這又哭又笑的傻模樣,瀛夙也懶得搭理,轉身,先出了鳳仙樓。

“哎,公子等等我”瞧著主子不管自己先行一步,茯筠忙從袖中掏出一點碎銀子放置桌上,趕緊追了出去。

已是子夜之時,街上起了涼風,吹的人衣袂飄飄。

茯筠跟在自己主子身后,只覺得主子從這鳳仙樓出來后,心情愉悅,走著路不似平常疾快,反倒是帶著幾分悠閑,不明為何?想知,可誰借膽問吶!

瀛夙停下來,朝身后一揮手,示意茯筠上前。

“爺,喊我?”茯筠湊上前,臉上帶著討笑。

押下想把這臉給揮開的沖動,瀛夙抬手揉了揉眉心,沉聲問:“剛可看見跟著蘇州刺史李衛一同下樓的灰袍人?”

拇指搓了搓下巴,眼睛不停轉動,過了片刻茯筠若有所思開了口:“瞧見了,那人灰袍遮住了面并未看清容貌,只是屬下留意到那灰袍人并未穿官靴,而且內衫是靛青色。”

瀛夙身子一頓,低眉沉思,只一瞬,瞳孔猛縮似是抓住了重點:“靛青色?瀛昭的人?”

靛青色是京中二皇子府上御用的顏色。

只因一次京中辦的挑染大賽,這二皇子舉薦了一位挑染大師,揉了藍和綠二色混成了靛青,一舉驚人,這染好的布料被送去宮中,圣人看了欣喜,便是只準許宮內和二皇子府里可用此色制衣!

在說東瀛二皇子瀛昭,乃當今圣人嫡長子,論享樂此人排京中第一,便無人敢排第二,若是論學識怕是九皇子府上的看門狗都比他會的多幾分。只這二皇子瀛昭母家勢力強大,生母是正宮皇后,叔父是當今圣人旁側的位高權重的右相,若是將來圣人立太子,瀛昭可說是最佳人選。

可這瀛昭只知躺在美人懷里尋歡作樂,這朝堂上的事卻不曾理會啊?

瀛夙蹙眉,眼中閃過陰冽:“右相開始插手奪嫡了!二皇子府的人被換成了他的眼線!”

話出口,不是疑問,而是萬分確定。

“右相莫不是?也對皇位...”茯筠雙眼瞪大,手掌撫上因吃驚過度而大張的嘴,眼里充斥不可置信,望著自家主子。

篡位?

不敢再往下說了!

皇后和右相都出自京中王氏一族,王氏本就是鐘鳴鼎食之族,內宮有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外朝有權傾朝野的右相大人,要論野心,自然只多不少。

“若王氏一族只是瀛昭的幕僚之臣也就罷了,若敢對我瀛家天下鷹視狼顧,本王定擰斷他的脖子”瀛夙冷笑一聲,慢條斯理搓了搓纏在腕上的菩提子串。

站在一旁的茯筠小心翼翼咽了口唾沫,他知道這王氏一族不管是不是二皇子的幕僚,還是欲要篡位,惹到了自家王爺,都不會留他多時,必要鏟除!

鳳仙樓里,使喚著花娘子們招呼葷客的晚娘今晚上忙的沒停過,腳上穿的繡鞋底都磨沒了一層。

剛聽樓里丫鬟傳話,說罌娘子今夜在醉月居宿下了。

“哎呦,罌娘子嬌貴的緊,讓守夜的丫鬟可給我長點心,要是讓葷客沖撞了這小姑奶奶,仔細她的皮”

急急向傳話丫鬟低頭厲聲交代一番,不容出錯。

小丫鬟委身應下,欲要轉身又被晚娘喊住:“唉~回來,晚上多去給醉月居送床被子。”

“是”拱手垂目,溫和有禮,不愧是鳳仙樓調教出來的。

晚娘見這丫鬟機靈,不再多言,輕擺細腰又去迎客人。

“若我也像罌娘子一般有傾城之色,該多好啊”小丫鬟瞧著晚娘忙碌的倩影,暗自嘆息!

回了客棧的瀛夙主仆二人,今兒也出去忙活了一整天,乏累之極,只想緊快沐浴,早早安寢!

茯筠自小跟著瀛夙,這九王爺瀛夙什么習慣他最是清楚,晚上若不用浴,估計這位爺今夜就只能睜著眼,看著明日的日頭爬起來。

“爺,水來了”茯筠袖口向上翻了幾圈,手中拎著打好的熱水,發間掛著碎汗。

將木桶的熱水悉數倒入浴桶中,又加了點薄荷葉進去,濯污。

茯筠一切收拾穩妥,低著頭站在瀛夙旁側,服侍沐浴。

手剛解開主子爺的外袍,從里面掉落出來了個物件,兩個人順著物件掉落的方向望去,竟是女人用的珠釵。

這下茯筠奇了怪了,主子身上怎么會有女人的東西?難道說剛才主子在鳳仙樓里點了花娘?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瞧自家主子平日里無波無瀾冷冰冰的模樣,沒想到竟然把他支開,自己去享樂。

茯筠皺了皺眉,幽怨看了眼瀛夙,眼里似乎再說“讓你偷腥被我發現了吧。”

“出去!”

瀛夙懶得跟他廢話,他只好奇這珠釵怎么在自己袍內。

眼見自家主子煩了自己,茯筠怎敢在這屋子里多待一會兒,連連應聲,慌忙竄出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