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塢內一隅源林。
不知過了多久,蘇婉婉有從地上慢慢爬起來,略有痛苦呻吟了一聲。
她只覺得脖頸似被人折斷了般,微微一揚腦袋,骨節便噼啪亂響。
該死!誰敢暗算老娘?!
蘇婉婉面色猙獰,一手朝后勾著去揉自己的脖子,一手摸索捏著腰間的瑯琊鞭。
兵器還在。
她迷迷糊糊怔了半晌,忽而瞪大了眼朝著地上尋過去。
四娘呢?
心一沉,思緒不禁猜測。
難不成被風吹跑了?還是被狼給叼走了?
不對,不對...
她昏迷之前,明明感覺有人使了暗器打了她的睡穴。
蘇婉婉趕緊蹲下身子,仔細在地上找著什么。如若真是遭人暗算,為何那人偏偏只把四娘擄走,反倒留了自己在這兒?
呼吸一窒,她有些明白了。
那人來勢洶洶,是沖著四娘去的。
在地上摸索著的手微微一頓,繼而發了瘋般找著地上殘留下的線索。
那人留自己活口,定是要讓她醒了后去搬救兵。
果然,蘇婉婉在地上摸到了兩枚青石子。石子兩側的棱角被摩挲的平整,應該是出招時指尖運了內功。
蘇婉婉蹙眉,她一時也想不起來這是哪派武功,只好趕緊將石子給揣入懷里奔赴趕往前院。
為今能救四娘的,恐怕只有九皇子一人...
前院觥籌交錯,談笑嬉鬧聲不絕于耳。
蘇婉婉回來時,還有不少貴女、公子們同她打聽陸家四娘哪兒去了。蘇婉婉置若耳邊風,她急急朝著上首的瀛夙走過去,面色既羞愧又慌張。
“表...表哥。”蘇婉婉顫著聲朝瀛夙道。
瀛夙抬首,有些奇怪打量著她。
蘇婉婉眸子一紅,聲腔帶了些嗚咽,“四...四娘不見了。”
她這話聲音極小,可瀛夙卻聽得真切。
“嘭。”男人手中的茶盞倏然炸裂開。
聲音清脆,可桃花塢里鬧騰聲更大。眾人只顧著玩樂,誰都沒瞧見這邊兒到底放生了何事。
瀛夙冷冷盯著蘇婉婉,“再說一遍!”
蘇婉婉從小性子要強,她五歲時候偷偷拿了炮仗點了穆府廚房。事后,穆青云打了她十個板子,還罰她在祠堂跪了一宿,飯不給吃,就一壺水。
那般境遇,蘇婉婉都一聲不吭的咬牙堅持,更別說會哭鼻子了。
人人都說她性子像個茅石頭,又臭又硬,從不服軟。
可誰曾想,這般烈性的姑娘今日竟然落了淚。
那淚珠跟水流似的,嘩嘩往外淌,“我...我跟四娘去茅房,走錯了路,嗝...然后就被人打了穴...嗝...嗚嗚嗚,我再起來就找不到人了。”
她邊哭邊打嗝,紅彤彤的眼里盡是悔恨和自責。
娘的,她沒事兒非得上什么茅房啊?
憋一會兒不就行了!
若是知曉會有這結果,她就算憋尿了褲子,也不把四娘帶出去!
瀛夙聽著她哭訴著,心頭已經能把這事兒給摸清個七八分。
冷眼看向人群,剛剛還同一眾娘子調笑的瀛棲已經不見蹤影。
“該死。”瀛夙暗罵一聲,心里也是埋怨自己疏忽大意了。
若他猜的不錯,自家嬌娘應該是被瀛棲給擄走了。
那個瘋子...
瀛夙心頭一陣寒意,周身氣勢更是凜冽壓迫。
他懷中裝了一本簿子,那就是為了以備不時之需。
前些日子,顏如玉傳了一封信。
說是瀛棲命工部將這桃花塢重新翻修一遍,他料定其中有詐。只是沒想到,瀛棲竟是沖著自家嬌娘去了...
不遠處,一個青衫小廝扭身鬼祟而逃。
瀛夙見此,悄悄飛身跟他而去。
既然瀛棲留著蘇婉婉回來了,那定是為了引自己前去救人。
步若騰飛,瀛夙提氣緊緊跟在那青衫小廝的后頭。可奈何這桃花塢太過彎繞,又因為這些房屋都被重新修葺了一遍,瞧著模樣相近迷糊。
剛追了兩處院子便尋不見了人。
他俊眉擰著,神色有些著急。
忽而,鼻前隱隱襲來一陣媚香,這氣味兒他最熟不過,西域荼蕪香!
既然此處有這香味兒,那她應該離自己并未有多遠。
正當瀛夙打算順著氣味兒去尋人,卻聽不遠處的一間屋中傳出了些女兒家痛苦的呻吟。
他掠身匆匆而去,面上陰沉瘆人。
呻吟聲愈發清晰,那嬌香也甚是讓人熟悉。
驟然,女子的痛吟聲戛然而止,整個院落又陷入了一片死寂。
瀛夙死死盯著一扇門,眸色從最初的陰沉轉變為凌厲的殺意。
他用力將那扇門踹開,眼前之景是成了自己此生的夢魘。
這是一間空蕩蕩的雅室,里面潮濕發霉的氣味,被熏著的龍涎香給遮住了七八分。
屋中,一男一女。
女子長發垂肩,嬌艷的小臉上酡紅一片,朱唇顫顫喘著氣,脖頸之上印落一圈兒駭人的紅痕,還抵著一柄寒光湛湛的匕首。
她身后站著一個男子,華袍松垮掛在身上,神色有些吊兒郎當。桃花眼,雖是多情翩翩,可更是瘋癲不似常人。
瀛夙見陸子虞瞧著他的那一刻,失而復得是心安。
還好,她沒事。
可那脖頸之上紅痕和短匕,還是讓人方寸大亂。
陸子虞見著瀛夙踹門而入時,美眸婆娑落淚,那緊繃著的一顆心,終于可以尋得幾分慰藉。
他在,她便不怕了。
“爺。”美人哽咽啟唇,聲音卻有些嘶啞。
瀛夙見她如此,心頭更是酸苦內疚。
他輕聲哄她,“好嬌嬌,別動。”
話音剛落,只見瀛棲手中的那柄短匕更是狠狠抵在玉頸之處,“老九。看來,你還真是對這小美人動情了。”
瀛棲含笑調侃,可手上的動作卻絲毫沒松懈半分。
“你想要什么?”
“聽說,京城的田簿在你手里?”
瀛夙凝眉看著他。
半晌,緩緩從胸口掏出了一本藍皮簿子,“你放了她,我把這給你。”
這本田簿上記錄了瀛棲私圈良地。雖不多,可每一塊兒地都是在京郊最荒涼人稀的地方,他瀛棲想做什么不言而喻。
若是這本田簿落入圣人手中,恐怕便會治他個謀反叛逆之罪。這賬簿,怎么落在老九手里的他不知,可決不能讓其呈給圣人。
“不愧是深謀遠慮的九皇子,這般破簿子還帶在身上。”瀛棲陰陽怪氣地笑道。
他撤了匕首,眉間一厲,“一本破紙,換這么位如嬌似玉的美人,這買賣本殿虧得厲害。”
瀛夙冷笑,“這本破紙可是能買你一條命的。”他用手撣了撣那藍皮簿子,“你綁了她,無非也不過是在試探我罷了。”
“不錯。”瀛棲笑瞇瞇頷首。
“一個女人,換你四皇子的一條命,怎么說都是值得的。”
“話雖如此,可這四娘子的味道真是太過香甜。不愧是處...子芬芳...”
瀛棲故作詫異看了眼門邊的男人,“這般絕色九弟也能忍住?該不是...”
“換,還是不換?”瀛夙冷聲又問,“你把我侍衛引走,又布下了這一局,難道不是要這簿子買你的命?”
瀛棲聽之輕蔑一笑,俯身埋在陸子虞耳畔,喃喃輕道,“四娘子,本殿心雖不舍你,可總歸是要先留了命,才能日后再品你的美味。”
陸子虞渾身顫栗,厭惡著撇開頭。
日后?日后,她定要雙手送他下黃泉!
手腕上的繩子一松,身子被人陡然拎了起來,“簿子拿來,人,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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