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四合莊,蘇婉婉把新鮮的兔子肉給串好架在火上炙烤。
她拎著個小刷,時不時往肉上抹幾層油,撒些鹽粉。
那噴香撲鼻的烤肉味兒,隔著老遠都能讓人聞見了胃口大開,口水橫流。
一陣兒馬蹄聲傳來,蘇婉婉顧不得兩手油腥,興沖沖趕到外頭迎人,“四娘,四——”
她剛喊了一聲,便覺得有些不對勁兒。
這么冷的天,四娘若來京郊四合莊怎么說也應該是坐著馬車前來,怎么她倒是瞧見了一匹高頭大馬,正威風凜凜朝著她這兒踏蹄而來?
莫不成四娘來不了,這是派人來給自己知會一聲?
蘇婉婉兩只手騰在空中,油光發亮不大雅觀。她也沒羞著避諱,全然把來人當成個不相干的。
馬蹄漸漸近了,馬背上的俊逸人影也能模糊看個大概。
蘇婉婉待瞧清了來人究竟是誰,一張剛才被煤炭給熏黑的小臉驀地就紅了。
她手足無措著進進退退,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馬兒勒下,陸之辰風姿綽約撩了一下頭發絲兒。
那騷包的模樣若是蘇婉婉沒動心之前定想一腳踢過去,可偏偏這時候蘇婉婉已經對他暗生情愫,這撩人的姿態一做出來,正是讓人面紅耳赤,心窩揣兔。
“瘋丫頭,你干嘛呢?”陸之辰利落翻身下馬。
衣袍翩翩,俊雅不凡。
他這下馬的動作,來時路上已經在腦子里過了不下千百遍...
衣裳該如何撩,袖袍要如何甩,還有身上熏的香,怎么才能讓小瘋子給聞見了,這可都是處處有講究的!
蘇婉婉滑稽伸著雙手,“怎...怎么是你?”
她舌頭打著結,不知道是站在外頭凍得,還是因為何...
陸之辰裝模作樣抻了抻脖子,沉聲嘆了一口氣,“我家那守門的小廝是個二傻子,竟然把四合莊聽成了渙陽樓。告訴四娘這事兒的時候,說是你在渙陽樓請人一敘,我正打算出門時,又跑過來跟我說他傳錯了消息。”
蘇婉婉驚詫叫了一聲,“那四娘該不會還在渙陽樓苦等我吧?”
說罷,便是想趕緊尋了馬去渙陽樓找人。
陸之辰一把拉住她油乎乎的小手,心里半分未嫌棄。
“我已經派人去尋了九皇子找四娘,定是會安然無恙的。就是怕你在這兒等著急了,便趕過來說一聲...”
蘇婉婉了然頷首,忽而驚覺自己的手掌不知什么時候被陸之辰給攥住了。
她急急咳著,趕緊把手給用力抽了出來。
陸之辰也后知后覺知曉自己做了不合規矩的事兒,他窘迫咧嘴傻笑,又用剛才摸過蘇婉婉的那只手撓了撓自己的頭。
“油...油...”蘇婉婉用手指了指陸之辰的頭發。
黑黝黝發絲,此時在月下更顯得油光發亮。
二人眼波交織在一處,如火如荼...
半晌,陸之辰找了話茬先開口,“這什么味兒這么香?”
蘇婉婉羞赧著小臉,“烤兔子,你要不要隨我進去嘗嘗?”
“我這人最喜歡吃烤兔子了。什么麻辣兔頭的,都不如這烤兔子肥美香酥!”
他一邊兒說,一邊兒把這兒似當成了自己家一般,大步流星就牽著馬朝著四合莊里頭走進去。
蘇婉婉跟在他身后,心里憋著笑意,嘴上卻咕噥打趣道,“你也是個知好知壞的,瞧著好吃的便走不動道了...”
法海寺,青山翠頂。
陸子虞腦袋嗡嗡亂想,耳根處還是剛才自家爺說的哪些話。
他真要在盧舍那大佛寺下,對自己說那些話不成?
陸子虞伸手指了指眼前的佛像,聲音有些發顫,“在...在這兒說?”
那日在青鸞宮,她因為自己說了許多羞人的話被他撞見才故意鬧人,說東瀛的郎君都會對喜歡的姑娘家也說些討喜的話。
她以為,憑這位爺的心性八成不會把這事兒擱進心里,誰知曉他竟然今日當街把自己擄來了法海寺,還說要在佛像下將那羞臉的話給說出來?
陸子虞心里化開了一壇蜜。
她像只貓兒縮在瀛夙懷里,聲嬌氣軟,“人家不過是開玩笑罷了...”
瀛夙悶悶的聲音落在陸子虞的腦袋瓜上,“嗯,我當真了!”
這一句話,顯然是討好了美人歡心。
陸子虞玉臂勾上瀛夙的脖頸,緩緩將人朝下帶了帶。
艷唇如胭,紅嬌藏笑。
她絲毫不吝嗇送上自己的嬌唇去與他癡纏,那赴湯蹈火的愛意,將山頂寒風悉數揮灑。
佛的慈悲似乎將二人籠罩,任由他們在圣地也做出了男女情事。
半晌,唇分。
陸子虞軟身在瀛夙懷里氣喘吁吁,靜靜將耳朵擱置在他心口。
“喜歡初見她時酒香艷艷,色滿眼簾;喜歡再見她時舞吞驚鴻,袖開山河;喜歡她撒嬌成性,媚氣撩人;喜歡她折枝飲酒,匪氣成詩;喜歡她臨危不亂,護我在前;喜歡她縱馬灑脫,踏塵肆意;喜歡她心思柔軟,明辨是非...”
瀛夙輕輕攬著陸子虞,“喜歡曾經有她,今日有她,余生有她。喜歡她,愿意山河為聘,天地為禮,不死不休,共赴此生!”
陸子虞貼在瀛夙胸口,待聽得“不死不休,共赴此生”一句話時,她香淚滾滾而下,盡是酣暢。
“虞嬌嬌,你可信我?”瀛夙沉聲問道,俊眸微不可查掠過一絲痛意。
“我信!”陸子虞噙著淚用力頷首。
“待得春時百艷,你可愿鳳冠霞帔在身,等我來迎?”
“愿。”
情意正濃,陸子虞沒細細去品味瀛夙說的這席話。
山頂西風幽幽吹著。
佛前月下,正適合說盟說誓,說情說意...
瀛夙隔著厚厚的衣裳去捏陸子虞的細腰,“可真愿嫁我?”
陸子虞將淚涕都擦在他身上,明艷的小臉兒上掛著淚痕,無比惹人憐惜。
朱唇勾挑,吐氣如蘭,“四娘不僅要嫁,還要駕...”
瀛夙挑眉一笑,撓著她的小臉哄道,“好,既嫁也駕!”
他是山河,她便傾覆山河。
他是眾生,她便顛倒眾生。
他是人間,她便撥弄人間。
他是情,是愛,是無邊春色的山花爛漫,是月海升平的一枕清風。
可不管他最后是何,她眉目滾燙,萬物沉浮,也只對一人滿心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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