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四皇子府內。
夜畔。
輕歌曼舞,香裙纏腰。
瀛棲坐在院中席位之上,身旁圍著三四位姿容妖嬈的舞姬。
舞姬衣衫半褪,香肩玉臂正同春色爭艷。
骨仆站在不遠處的抄手游廊之下,他環著手中的雁翎長刀,身子被一襲黑袍裹著。
暗處,那一雙眼睛如蒼鷹一般凌厲,此時正陰冷冷注視著瀛棲的一舉一動。
珍饈、佳釀,美人...
這是權欲的登峰造極,亦是權欲的盛久必衰。
一位膽子大些的舞姬自持美貌艷麗。
她將手中的酒盞討好湊到瀛棲跟前。
嬌聲鶯語,“殿下,丹娘請您吃酒...”
那媚眼潤盈盈,勾魂撩人。
瀛棲瞇著半醉的桃花眼朝她看了過去,打量了許久,略有玩味兒勾唇一笑,“殿下?”
他眸底氤氳著一絲危險的冷笑,“你口中的‘殿下’,可是在喚我?”
名叫丹娘的舞姬愣了愣,她慣會察言觀色,一見瀛棲有些不對勁兒,連忙裝出一副楚楚可人的模樣。
“是丹娘不好,說錯了話將您給惹生氣了。”她舉起手中的酒盞一飲而盡,“丹娘自罰一杯。”
幾滴玉釀順著她紅艷艷的朱唇滾落入頸。
瀛棲伸出手,冰冷的指尖兒落在丹娘細長的脖頸之上。
徘徊留戀,像是把玩著什么物件兒,有些愛不釋手。
丹娘乖覺將嬌軀又往瀛棲身旁湊了湊。
“是個皮相好的機靈貨色,就是這張嘴剛才說出的話爺不喜歡。”瀛棲用力錮著丹娘的脖頸,手背后的青筋蜿蜒繃著,“不知道等你死后,可是會進了陰曹地府里的拔舌獄?”
丹娘漸漸喘不過氣來,她面容慘白,眼珠子也往上翻著。
身子拼命掙扎,雙手也用力捶打著瀛棲的手臂,可終究還是無濟于事...
一朵嬌花,轉眼凋零成泥。
眼瞧著丹娘咽了氣,瀛棲身旁幾個貌美的舞姬霎時心頭涌上了一股子深深懼怕。
她們來四皇子府,本就心里打著亂七八糟的主意。
可這會兒見姐妹尸骨已涼,那臟心思定不敢再有。
瀛棲松開扣在丹娘脖頸上的大掌,他慢條斯理掏出一折絹帕擦了擦手,又笑瞇瞇望著身邊正瑟瑟發抖的一眾舞姬,“爺是金岐平陽王,以后自也會是東瀛的君主,你們該稱我為陛下才是。”
他神色喜悅,瞧著一點兒都不像是手上剛沾惹了血腥的人。
“骨仆。”瀛棲冷冷喚道。
一道黑影倏然閃身來到瀛棲跟前。
“主子有何吩咐?”骨仆屈膝施禮,姿態放得極低,卑如螻蟻。
瀛棲挑眉,“主子?合著朕剛才同她們說的話都是白說了?”
這位置還沒做上去吶,更沒坐穩,眼下就想以“朕”自封?
該說是他瀛棲盲目自大,還是該說九皇子這一招“引蛇出洞”用的極好。
黑袍下的猙獰面龐冷笑森森,“陛下有何吩咐?”
骨仆剛改了口,瀛棲拎著桌案上的酒壇朝自己嘴里猛灌而去。
一壇暢快飲罷,他狂笑著將手中的酒壇摔在地上。
清脆的碎響震的人心頭一顫。
“這一日,終還是讓我瀛棲給盼來了。”
骨仆陰桀的聲音從黑袍下傳了出來,“陛下神勇無雙,一統江山的雄愿指日可待。”
瀛棲倨傲揚了揚俊顎。
他神色睥睨朝著骨仆看了過去,“骨家精銳可是已經埋伏在京城之外?”
“是。”骨仆拱手,“骨家精銳五千軍,已經全部藏身在京郊,只等您一聲令下,便是可破城而入。”
“那魏家死侍吶?可也是安排妥當?”
“魏家死侍效忠龍紋墨玉。墨玉在陛下手中,還有什么不放心的?”
瀛棲贊賞看了骨仆一眼,“差事辦得不錯。等江山盡歸到朕的手中,這頭功還是要算在你身上的,倒時想要什么盡管開口便是。”
話雖這么說,可他心里究竟如何想的,就無人得知了...
“殿下打算何時動手逼宮?”骨仆不經意地問道。
“心頭大患已除,咱們什么時候動手都可,只是...”瀛棲皺了皺眉,桃花眼中劃過一絲畏忌,“右相那老狐貍我還未看透,總覺得他還在暗處布置著什么大局。”
“九皇子府之中不是還有一顆您的暗棋?”骨仆淡然提醒。
瀛棲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猛地一睜,“你說的是王家女?”
“正是!殿下進不去右相府,倒是可以借了她的耳目進右相府打探一番內情。”
“骨仆,如今你可是也學聰明了。”瀛棲唇梢掛著笑,可笑意未滲透眼底。
他的身旁,絕容不下那玩弄心計的好手!
骨家一脈,等自己登上九珠龍椅后,斷然要親手絞殺殆盡...
右相府,書房。
房中有二人,這會兒正是悄聲商討著什么。
“那東西可都布下了?”王渝州中氣十足的聲音從屋內傳了出來。
話音沒落下多久,另一道精神干練的聲音答話而出,“右相放心。四個大街都已經安排了咱們的人日夜把守。只要逼宮之時出了岔子,便可用焰火為令...”
“常遼,你可別怪本相多年來不曾提拔你的官職。”
王渝州對著跟前那身姿健碩的青年男子語重心長著又道,“尋街校尉一職看似閑散無用,實則卻是老夫奪權致勝,最為關鍵的一招棋。”
“右相對卑職有知遇之恩,不管將我放在何處,只要能效忠右相,常遼都萬死不辭!”
王渝州擺了擺手,“什么萬死不辭!這龍位只要本相坐上了,那這相位還要交給你吶。”
常遼虎軀一顫,結實的后背像是由鐵鑄成的一般。
他正欲拱手對王渝州的厚愛感激涕零,誰知書房門簾一挑,竟有一位身穿桃緋襦裙的貌美丫鬟走了進來。
丫鬟懶懶散散,進了屋也不請安,“你今兒中午想吃個什么?”
談話被打斷,王渝州眉峰倏然緊緊擰起,他厲聲對著闖進書房的小丫鬟質問道,“你什么時候來的?”
小丫鬟愣了愣,發現了常遼身影后,神色有些訕訕,“我剛進院子,不知道書房之中有人。”
常遼驚詫望著身旁美艷若桃的小丫鬟。
他還是頭一次見著有女子敢在右相面前這般放肆。
王渝州顯然不信小丫鬟的話,他目中寒光乍射,似如劍影。
“書房重地,本相可從來不讓下人進的。”
小丫鬟先是氣得紅了臉,后又眼窩濕潤發酸。
她抽搭著鼻子,胸口起起伏伏,“好你個糟老頭,那夜你在書房中喝得爛醉如泥,若不是我從后院搬來了幾盆子炭火,估計你得被凍上一宿。伺候你的時候不說書房不讓進,如今就還當著我面兒立規矩了?”
常遼在一旁看得是瞠目結舌。
這是小丫鬟?
明明就是姑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