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想要拿回曾經被你陷害、踐踏過的尊嚴罷了...”
王若茀愣愣坐在馬車上,一副丟魂失魄的模樣。
她怎樣也想不到,魏瀟湘竟然會這時候出現在京中,更是在她們王家混得風生水起。
那賤人隱去身份勾引自己父親,更是將她母親氣得差些昏死過去,若說這人不是來尋仇的,她王若茀能將恭桶里的臟水給咽下肚去!
好個魏瀟湘!
不僅來勢洶洶,更是三言兩語就捏住了自己的軟肋。
眼下,她萬萬不可讓人捅出的事情,就是自己與瀛棲暗中勾結。
無論如何,她都還是王家人。
不管通敵是為了自己也好,情愛也罷。只要這事一旦傳出去了,世人皆會以為,她的一番所作所為,都是受了父親指使。
王家滿門,恐日后都要被按上一個“賣國賊”的名頭。
再者,王若茀并不想讓父親知道自己叛了家族。
這算是私心,也算是留給自己和父親的最后一絲體面。
魏瀟湘那個賤人正是猜到了她的心思,因此才敢用“通敵賣國”一事來堵住自己的嘴,不讓自己在父親跟前揭破她的身份。
好計策,竟不給人半分周旋的余地。
真可謂是打蛇七寸,捏人命脈...
王若茀貝齒咬得咯咯作響,她恨不能此時嘴中啃著的,就是魏瀟湘的天靈蓋。
雖然不知那女人是如何開了竅,竟能明白過來是自己害得她被流放邊塞,可話又說回來,本該流放邊塞的罪人,怎么又突然回了京?
難不成是魏家暗中向大理寺求了情?
也不會啊...
魏家太過重男輕女,一個女兒的命,怕是如地縫中的螻蟻無二。
魏瀟湘究竟是怎么回京的?還有,她去了王家勾搭自己父親,又是想要做什么?
一個個疑團像是陰云般,將王若茀給緊緊籠罩住。
“九皇子妃,咱們到府門口了。”阿若悄聲喚著王若茀。
王若茀猛地回神,心頭突然想到了還有一件事她沒做吶。
今日,她回右相府本是為了幫瀛棲探一探父親奪權的打算,沒想到一遇見魏瀟湘,竟然把心里揣的事兒都給拋之腦后了...
入了夜,右相府書房中的火燭仍是燃得通明。
“公爺準備何時動手?”屋內傳出一道男子的低沉之聲。
“越快越好,省得四皇子還能想出了法子翻盤。”王渝州拎起茶壺給自己添了一盞香茶,“這月中旬是個好日子。只要調集齊了人手,就準備攻破那紅墻綠瓦吧。”
“城中四條大街,下官都已經差人將那東西給埋好了。若是相爺奪權而歸,那些東西也就沒必要用了,若是...”
“常遼,你現在說話也是會藏著掖著了!”王渝州笑得很是淡然,慢悠悠端起茶盞輕撇浮沫。
“下官不敢!”常遼拱手對著王渝州深施一禮,“下官倒是希望,那東西是您永遠用不上的...”
“用不用得上,這還是要看天意。你倒是也不必多想,只需牢牢將那些東西給我嚴防死守住了,萬不可被人發現端倪。”王渝州剛想把茶盞湊近嘴邊兒,倏然又似想到了什么,急道,“還有!那東西可受不住潮,你可要盯緊了,別被淋了水去。”
“右相放心。近日天氣干燥無雨,那東西絕受不了潮!”
常遼從書房中出來時,剛巧瞧見牡丹在院子里踢石頭子兒。
那一蹦一跳的模樣,像是春日枝丫,朝氣蓬勃。
“常大人同要走了?”牡丹理了理裙子,笑盈盈的湊身來到常遼跟前。
一股子松油香竄入她的鼻息之中。
“是!下官已經同右相稟報完公事了,這就打算趕緊回府歇息去。”常遼朝后退了兩步,與牡丹拉開了些距離。
眼前這丫鬟能讓右相哄聲對待,其中彎彎繞繞的府宅情事,他多少也能看出一些。
就算這女子貌似仙娥,可畢竟也是右相看中人兒,他哪里敢沒個分寸,能挨這么近?
牡丹見常遼不自在的往后退,她也跟著又朝前湊。
嬌香混著松油味兒,在春風之中蕩漾開來。
“這么晚了,常大人出府也是不方便。不如牡丹送您出府,剛巧我這兒有盞碧紗燈。”
常遼窘迫笑了笑,連忙避開牡丹湊近的身子,“不必了,下官對出府的路熟悉的很。”
牡丹挑了挑眉,沒在多說什么。
白日里那些常來的官員,出個府可都需要下人領著,若是沒人領,估計能在右相府繞個一大圈兒。
眼前這尋街校尉官職低微,可竟然熟悉右相府的夜路,不需要人領著就能出去?
若說此人身上沒些隱秘,恐怕連鬼都不信!
牡丹還想趁著常遼心亂之時再探一些事,剛張開嘴,耳畔就傳來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你進來,我有話同你說!”
王渝州站在書房門口的石階上,面色陰晴不定,雙目沉沉望著牡丹展露在夜下的婀娜倩影。
牡丹疑惑指了指自己鼻尖兒,“我?是要跟我跟說話?”
王渝州一言不發,撩開門簾兒又走到了屋內。
牡丹撇嘴嗤了一聲,“這官威擺的還真大!”
常遼嘴唇顫了顫,只覺得這小丫鬟真是嫌命太長了...
牡丹進了屋,王渝州已經替她斟滿了一盞茶。
“坐吧。”
牡丹乖乖坐了下來。
“手抻出來。”王渝州冷聲道。
“怎...怎么了?”
“晌午時候不是被茶壺燙著了么?怎么也不吭一聲,就這樣硬熬著?”
牡丹心頭勾起一絲冷笑。
她知道這男人對自己仍是心存懷疑。
晌午的時候,她被開水燙了手腕,明明可以哭喊著撒嬌討理,偏偏她就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給他看。
有些東西,說著說著,就禍從口出了...
王渝州是個心思重的人,說得越多,他就越是懷疑。
牡丹深知王渝州這一點,故而在晌午時,一沒將王大娘子用茶壺燙傷了她的事兒說出來,二也沒哭爹喊娘的求著王渝州給自己做主。
愈是平平靜靜,才更能勾起男人的憐惜之情。
這不,到了晚上,他還是忍不住關心起她來了...
“就是燙紅了些,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兒!”話是這樣說的,可牡丹還是大大方方將自己的一條玉臂抻在桌上。
手腕之處,是一道猩紅的腫痕。
王渝州眼中劃過一絲自責,他從懷里掏出一個精致的藥瓶,拔下木塞,小心替著牡丹上藥。
“興許會有些疼,你得忍忍。”
“這有什么疼的,我小時候被父親逼著——嘶,輕點兒...你輕點兒!”
王渝州手持藥瓶,動作利落在牡丹手腕之處涂涂抹抹。
深藏算計的眉眼中,幾十年來,竟然頭一遭露出了真心實意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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