茵茵站直了身體,仿佛毫不意外一般,大刀指向她,聲音十分凄厲:“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在騙我。”
雖然阿寧偽裝得很好,但是她的體態動作壓根不像個男孩子,更何況阿哲明對她的態度也不像個哥哥。她幾乎咬牙切齒道:“阿哲明一直在騙我,你們到底是什么關系?”
安寧沉默不答,態度上的無視讓茵茵怒火中燒,大刀再次砍來,安寧一步步后退,腳后跟已經到了祭臺邊緣處,茵茵大刀橫著朝她臉上劈來。
安寧向后仰下腰,手中的盾牌狠狠朝茵茵腳上砸了過去。
盾和劍,對她幼小的身體太累贅了,她必須放棄一個。
盾牌砸在茵茵腳上,茵茵痛得后退了一步,大刀落偏,刮過了安寧的手臂。安寧就地一滾,逃脫了她的圍堵,盾牌脫落,右手緊緊握著長劍。
茵茵想要毀了她的臉。
她抬起手肘,茵茵的刀在她手肘上留下了長長一道口子,鮮血直流,滴落在地上,冷風一吹,血就凝固了。
幸好是左手。
冷得沒有知覺,疼得也沒有了知覺了。
茵茵這一退,北戎人又開始為阿寧歡呼起來,無論是誰,他們都會為了勇士的英勇斗爭而熱血沸騰。
茵茵動了動腳指頭,那里有些疼。她恨恨扔掉了盾牌,兩人開始刀和劍硬碰硬的比拼。
這對于安寧來說就簡單了許多,她一邊心中默記著楓痕教她的招式,用劍鋒去卸去對方的力道,,又要注意腳下的走位,和茵茵保持著距離。
她被茵茵猛踹了幾腳,卻依然站在祭臺之上,沒有任何退縮和恐懼的跡象,兩人身上的都逐漸被刀鋒割出傷口,鮮紅的血滴落在祭臺上,血腥味讓深坑中的猛獸騷動不安。
北戎王微微直起身,眼底劃過一絲盎然的趣味,看向身邊的沙漏——已經半個時辰了。
這個小姑娘,看似柔柔弱弱,卻能堅持了那么久。
可惜,沒有什么戰斗力,被他的女兒打敗也是遲早的事情。
北戎王宮內一處寂靜的殿宇,幾個北戎大臣們正在喝酒,笙簫曼舞,與舞女們花天酒地。
他們是北戎王的文臣,并不樂衷于勇士決斗等節目。宴會上閑雜人等眾多,北戎王通常都會在后殿安排一場小型宴會,款待這些他必須倚仗的大臣們。而這些大臣們,雖不如北戎將領們驍勇善戰,卻都是些穩定北戎朝政極為重要的人物,北戎將領們負責打仗,他們則負責政治,可以說是北戎王的親信,掌握了北戎王庭大部分政權。
這幾位大臣們已經喝得有些醉醺醺的了,連門口守衛森嚴的侍衛們悄無聲息地被拖走都沒發現。
突然,幾道利箭從門外破空而入,帶起的風熄滅了燭火,朝著那些尚在云山霧里的大臣們射去。
“噗、噗、噗——”
連驚呼聲都來不及發出,有的大臣還裸露上上身,懷里還抱著那些女人們,黑羽長箭已經貫穿他們的胸口。
黑暗中淌開一地的血。
不一會兒,有人重新點燃了燈燭,照亮了滿地的尸體,有人走了進來,身后是悄無聲息的大批黑衣人,手執弓箭。領頭那人目光掃過那些嚇得驚呆的樂師,冷聲吩咐:“繼續奏樂。”
而那些樂師們嚇得臉色蒼白,卻早已習慣北戎王宮之中的殺戮傾軋,螻蟻一般的命運,顫抖著手,繼續演奏剛剛歡躍的曲調。
歡快的聲樂映襯著地上那些面目猙獰而痛苦、悄無聲息的尸體,整個宮殿顯得詭異而可怖。
一個大臣被射中了背部,并沒有死去,朝后殿角門一點點爬去。走進來的那人走到他后頭,一腳踩在他背上,聲音陰冷:“你想去哪兒?”
這一腳踩下,直接把那大臣的脊椎給踩斷了。
那大臣痛苦地吐出一口血,費勁地揚起頭看向那人,等看清楚那人的模樣,臉上露出震驚、恐懼而憎惡的表情。
這個輔佐北戎王十多年的大臣,像是遇見鬼似的,仿佛見到了此生永不會見到的人:“是你!你是阿里吐納……”最后兩個字,卻無法吐出口。
那人笑,居高臨下看著他,露出一口黃白相間的牙齒,“我回來了,你們是不是很失望?”
那大臣漸漸沒了生息,只有眼底,流露出一種不甘和恐懼。
風雪越來越大,祭臺上已經積了一層雪,讓人站立不穩,而祭臺上滴落的鮮血和白色的雪花混雜著,紅白相間,有種恐怖而血腥的氣息。
時間越久,茵茵越加不冷靜,臺下的群眾中已經有人開始呼喊阿寧的名字為她鼓勁。
楊璽喘著氣,身上傷痕累累。她不適應北戎人打斗方式,也不適應這寒冷的天氣,幾乎毫無優勢,力氣也快要竭盡了。但是因為她之前喝了酒,加之緊張的打斗,她的身體開始發熱,動作越來越靈活。
在所有人眼里,她個子小,沒有力氣,必輸無疑,必須想辦法主動出擊。
她看向茵茵的兵器,那是她的彎月刀,北戎人擅長用這種刀,可是這種刀,比之長劍卻有一個不利之處,剛剛的比拼,她已經知道茵茵的習慣打法。
安寧慢慢直起身,手執長劍,神色認真了起來;“讓了你那么久,該輪到我了。”她語氣輕松而愉快。
茵茵一愣,眼前女孩卻突然一動。
楊璽朝著茵茵奔來,她動作靈巧,速度很快,將大梁人嬌小的體型運用到極致,茵茵本能拿起大刀擋于身前,可是安寧沖到跟前,卻是一把雪朝她眼睛上扔去。
茵茵本能閉上眼一躲,手中大刀迎頭劈下。安寧手中長劍猛然從下自上刺向她的右手腕,茵茵力道自上而下,噗——利刃入肉,長劍立馬貫穿了茵茵的手腕。
“啊——”茵茵痛得尖叫,大刀朝安寧脖頸上劈來。
安寧迅速身體壓低翻滾,手中握得長劍跟著反轉,茵茵整只手腕隨著反轉,大刀力道一偏,安寧立馬抽劍回身,呲——傷口瞬間鮮血直流。
劍鋒上淌著血,安寧已經全身而退,離開茵茵五步之遠。
周圍人群中陷入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