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人請還俗

014初露鋒芒

大慶延泰二十一年紀要。芳園有學女,做女工,突得天啟,靈力入體;本愚鈍手活,忽,怒目一瞠,手輕動繞針活,宛如行蛇逶迤,鬼魅翩鴻。針落,陰陽浮于兩面;一面牡丹,一面海棠,無所交也,無所錯也;眾人震駭,曰上古秘繡;是日迄今,此繡法喚鴛鴦繡,并得建門派,創世女子,名荀悠,后世敬荀婆。

“你這是什么針法?”

一聲驚起,荀悠這才反應過來,卻發現眾人都圍著她身邊。

“你們干嘛都圍著我啊”

“你這是什么針法?”

疑問聲又想起。

“雙面繡啊,你們這兒不會……沒有……吧…”聲音越來越小。

“雙面繡?”眾人好奇的看著她。

賈嬤嬤擠上前來,仔細的端詳著荀悠的繡布。

一面牡丹,一面海棠,輪廓大體相似,排針均勻緊密,再仔細看,竟然看不見線頭!是藏起來了嗎?這針法當真是厲害。

門外

旁邊人使勁向王秀娟使眼色“秀娟!秀娟”

王秀娟疑惑的看向她“怎么了?”

“欸,你看,那不是你家荀小娘子嘛,怎么大家都圍著她啊?”

門外姑娘們的跟房也都好奇的探頭。

王秀娟大驚,向里看去,只見荀悠被眾人死死的圍住,糟糕,她不會露餡了吧!

“來了來了”

一藍衣婢女一路小跑從里面出來,神色慌張,臨到門口時由于太過著急還摔了一跤,不過又立馬爬起來跑到眾人面前。

“天啊!我的娘誒!王秀娟!你家荀小娘子好厲害!”

大家不解的看著她。

“怎么個厲害法?”

“對啊,怎么個厲害法?”

藍衣婢女“啪”一聲拍響大腿,“荀小娘子竟然繡了兩面都不一樣的陰陽繡!陰陽繡!”

眾人震驚,剎時人群炸開了鍋。

“陰陽繡?兩面不一樣呢!”

“真是前所未聞,聞所未見啊”

”恐怕連宮中正尚宮都做不到吧…”

“天爺…這可是……”

王秀娟不可置信的呆立在原地,陰陽繡…你的繡活什么時候這么厲害了……

弄梅居

前廳,芳園所有的執事嬤嬤都到了,院長坐在主位上,左右兩邊也坐滿了人,而荀悠,正跪在下面,捎帶著她的跟房,王秀娟。

院長焦急的坐在主位上,無處安放的手時不時的擺弄著衣服,大約半盞茶后,田嬤嬤扶著一位拄拐的老婦進來了。

嬤嬤們立即恭敬的起身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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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老婦,瘦骨嶙峋,滿頭銀發,背高高拱起,臉上的溝壑比苦瓜還多,雖一身素服,氣勢卻逼人的很。

  “文若,你這死丫頭!一大早上的搞什么名堂!非把我折騰死你才滿意是不是!”

  文若,院長的閨名,而敢直呼院長閨名的除了她父母便是州臺柳家的老太太,柳繁花。

  這柳繁花可是不得了,寫的一手清秀的簪花小楷不說,那繡活可謂是巧奪天工,繡的那花,明艷百媚,繡的那魚,活靈活現,二十五歲便當上尚衣局尚宮,是大慶開朝來最年輕的一位女官,連皇后娘娘都曾受她指教,大慶多少名媛貴婦為求得她一副繡圖,都得預約上好幾年。

  “姑姑莫生氣,文若這是實在沒辦法,只能請您來幫我掌掌眼”

  院長將柳老太太主位上坐著,遞上茶水。

  “什么事啊,需要我親自來,我都一把年紀入土的人了,非折騰我,如果是屁大點事我可得拿你是問”

  柳老太太佯裝生氣的別過臉去,手還是接過茶。

  這一來一往的全然忘了地上還跪著一個人,荀悠心里真是憋屈的很…

  院長拿出荀悠的繡布,遞給柳老太太看。

  “這是我們一個學生的”

  柳老太太滿意的看了看,說道“不錯,針腳細膩,排針均勻,用色也靈活,是個好手,看來你這園里還是有幾個好苗子的”

  院長搖了搖頭,點了點繡布。

  “姑姑,您好生看看,兩面都看看”

  柳老太太頓時覺得好笑,不過一塊繡布,繡的精致點罷了,有什么新奇的。

  “哎呀,雖然繡的確實不錯,你見過的繡品上千,怎么就寶貝這張了,還兩面…………咦?”

  柳老太太混濁的眼睛瞬間變得清明,顫抖著身軀,不敢相信的看著院長。

  “這是畫的?”

  “姑姑,你摸摸,這像是畫的么”

  柳老太太小心翼翼的摸著繡布兩面,“一面牡丹,一面海棠,怎么做到的!連用色都不一樣!這大慶,不,整個東黃大陸,沒人能做到!這怕是只能是天上的織女繡的吧”

  院長又搖了搖頭,朝著荀悠看去。

  “是她?”

  柳老太太終于看著了荀悠,仔細的觀察了一番。

  “你莫不是在開我這老婆子的玩笑,糊弄我吧”

  “姑姑,您覺得要是玩笑,我何必大老遠的把您老請來一趟”

  “可是……”可是這明明不過是一個小女娃子而已……這針法這么沉穩,不應該啊!何況還是陰陽繡,恒古至今,都沒聽說過……

  柳老太太顫顫巍巍的走到荀悠面前,厲嚇一聲。

  “說!”

  荀悠被震的眼皮一跳,無奈的抬起頭。

  “老太太,您要我說什么啊,我都說了好幾遍了,你們就是不信,這真是我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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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多人看著呢,而且沒有什么人教我,全是我自己琢磨的,自學成才的!真的,不然我嫁不出去!”

  荀悠已經無力辯解了,先是賈嬤嬤審問她,然后院長又把她關進小黑屋審問了一番,現在一個老太婆又來審她,這是要干嘛啊,該說的她都說了啊,偏要讓她說個什么是非出來…天啊,早知道就不那么秀了………

  “當真沒人教你?”

  “真的,比珍珠還真!”

  柳老太太不再逼問,轉頭看向她身邊的王秀娟。

  “小小年紀就有如此功法,可謂千年奇才也,若非天賦異稟,就是有仙人指點,你說是吧”

  老人陰惻惻的聲音在耳邊回響,沙啞又沉厚,嚇得王秀娟不禁打了一個冷戰。

  “回老太太的話,我與荀悠自幼一起長大,她真的沒有什么仙人指點,就是荀悠婆婆之前在王爺府上當過差,那繡活確實數一數二,荀悠許是受她婆婆教導呢……”

  “是嗎?”

  “老太太明鑒,民女說的句句屬實,您若不信,大可差人去戶政司那去問問,民女不敢妄言啊”

  柳老太太回頭看了看院長及眾嬤嬤,院長搖了搖頭,接著,柳老太太竟然做了一件令眾人大跌眼鏡的事,她扔掉拐杖,親手將荀悠扶起。

  “丫頭,你可愿做我這個老婆子的徒弟?接我的班?”

  “嘶”眾人倒吸一口冷氣,做柳老太太的徒弟,這可是多少名媛都夢寐以求的事啊,至今為止,可沒一個人能入的了她的眼,若做了她的徒弟,在整個嘉陵,甚至整個大慶的名媛圈,你都可以橫著走,就算皇后召見,也可以不用行禮。

  可荀悠不樂意啊,這都把她扶起來了才來這么一說,這不明擺著沒給她退路么,說是做她徒弟,實則就是想學雙面繡!

  不過,荀悠還是很識時務的,立馬從旁邊桌子上端過一杯茶遞給老太太。

  “師傅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咚咚咚,三個響頭,不偏不倚。

  “好好好”

  眾人見狀,齊聲恭賀。

  “恭祝柳老太太喜得貴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