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塵述這一句話,直接讓陸笙神色一凜。
他在說什么?他問她,是不是怕他在酒里下毒?
塵述既然這么問,一定是知道了她現在對他心懷警惕。
而按照他們之前的接觸,他是不可能問出這種問題的。
于是陸笙抬起眼,這次不再收斂眼神中的敵意,問道:“你知道我去見了顧思妤?”
“不止。”塵述輕輕搖了搖頭,高大的身體靠在椅背上。目光看過來,看上去還是很放松的狀態。
“我還知道克里斯汀昨晚冒著雨去找了你,而她在昨晚那樣的天氣凌晨跑去找你,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想要告訴你。”
“我想,那事情應該和我有關。”
聞言,陸笙不由得吸了口氣。
的確,像塵述這樣心思陰暗又深重的男人,做出這種監控的舉動也實屬正常。
幸好他沒做出直接讓人趁著風雨把卷卷擄走那種喪心病狂的舉動。
不然此時此刻,他們不可能這樣心平氣和地面對面坐著。
“既然你什么都知道,我也不和你拐彎抹角了。”
陸笙抬起眼來,直截了當道,“卷卷告訴我,她親眼看到你殺死你們的父親,或者你還殺死了你們的母親,之后你又把她囚禁。”
“我不知道你之前為什么要編造那番謊言欺騙我,也不知道你想要帶回卷卷是為了什么。”
“但發生過這樣的事情,卷卷又是好不容易從家里逃出來,來到江城后又經歷了那么多。”
“就算你在血緣上是卷卷的親哥哥,我也不可能把她交到你手上,讓你帶她走的。”
塵述似乎早就料到了陸笙會說這些,聽到她此刻的話也不感到詫異。
只是微微挑眉,問道:“那如果我說,我一定要帶克里斯汀走呢?”
陸笙面無表情,眼里不見任何情緒:“那你可以試試看,你能不能從我手里帶得走她。”
少女語氣平淡,卻有種極強的壓迫感。
或許在外人看來,無論是身高身材還是身份地位,亦或是財力權勢,少女都根本不可能與眼前的男人抗衡。
然而塵述太清楚了,少女說的是真的,她的威脅是真實的。
如果他真的想要強行帶走克里斯汀,她一定會讓他付出代價。
——這種威脅并沒有讓塵述感到生氣或恐懼。
反倒讓他體內的血液,都因為興奮而涌動起來。
這種興奮,他永遠都不可能從那些平凡平庸的普通人類身上感受到,那些人只會畏懼他,臣服他。
只有眼前的少女……曾經睥睨眾生視人類為螻蟻的墮落神明,即使沒了記憶變成低微的妖,依舊強勢而充滿威壓。
怎么能不令人心動呢。
陸笙在威脅和警告塵述,然而眼前的男人卻輕輕笑了一下,只是那雙如淺綠寶石般的雙眸里卻沒有笑意。
“眼睛看到的,就一定是真實的嗎?”
塵述看向陸笙,聲音帶著一絲沉寂,“如果我告訴你,我做這一切真的是為了保護我的妹妹呢?”
聽到他的話,陸笙語氣更冷:“你所謂的保護,就是親手殺死你的父親,并且把親妹妹用鎖鏈囚禁在暗無天日的地下室里?”
“是,”出乎陸笙的意料,塵述居然就這樣坦然地承認了,他抬起眼來平靜道,“因為如果我不殺了我父親,死的人,就會是我和克里斯汀。”
這話讓陸笙陡然一怔:“……你說什么?”
“我和克里斯汀在蘇黎的地位比王室旁支還要尊貴,平民見到我們都需要躬身行禮,因為我們的父親是蘇黎唯一的一等公爵,我們是真正的貴族。”
“然而實際上,布朗公爵并不是我和克里斯汀的親生父親,”塵述嘴角帶著一抹嘲諷,“我和克里斯汀,只不過是我母親和一個出身卑賤的下等人偷情通奸的產物。”
陸笙沒想到會有這樣的隱情,不由得張了張嘴,卻沒說出任何話來。
塵述臉上看不出表情,自顧自說下去。
“我的母親是蘇黎華人街上長大的華國平民,我父親當年不顧王室的反對將她娶回家來,就是因為她的美貌。”
“然而我從很小就察覺到,我母親對我父親更多是畏懼而非愛情。并且母親常常在父親外出的時候精心打扮去教堂祈禱,卻從不讓任何仆人跟著。”
“大概三年多前,我為了印證自己猜測已久的想法,悄無聲息跟在了母親去教堂的車后面。”
“我親眼看到,我的母親和那個血統低賤的教會祭司,像兩條發情的狗一樣在教堂雜物間瘋狂交媾。”
“那個男人與我和克里斯汀如出一轍的淺綠色眼睛,讓我一出教堂就惡心得撐住墻壁嘔吐不止。”
“所以后來我把那個男人抓了過來,在我殺了他之前,我先是挖掉了他的眼睛。”
陸笙沒有說話。
塵述的胸口有些起伏,語氣冷寂。
“我的父親高高在上慣了,根本就不把平民的性命放在眼里。或者說,他就是個冷血且有間歇型狂躁癥的瘋子。”
“如果有一天他發現我母親出軌和別的男人通奸,那男人還是蘇黎的賤民,或是發現我和克里斯汀根本不是他的孩子,那我、我母親還有克里斯汀,我們三個人都會被他殺死。”
“我以為我殺了那個男人,將他那對惡心的眼珠子扔進土坑里,就能將這些秘密永遠埋葬。”
“然而我那個愚蠢的母親,居然在日記里悲悲戚戚情真意切懷念他的奸夫,還將他們這么多年見面偷情的點點滴滴都寫了進去。”
“更愚蠢的是,她居然會讓這日記本被我父親發現。”
“那晚我過去主臥的時候,我父親已經瘋了一樣背對著門用刀捅著我母親的胸口。我的母親倒在血泊里,尸體都被捅成了篩子。”
“后來看到我來了,大概是想到自己從小引以為傲的兒子只是個血脈低賤的賤種,我那向來因為自己生來高貴的血統而驕傲的父親,恨不得將我剝皮剜肉,所以拿著刀就沖了過來。”
“但是怎么辦呢,即使是個賤種,依舊年輕高大且強壯。輕而易舉就能將他反制住,然后用匕首割開他的喉嚨。”
“血噴到我臉上的時候,明明該是溫熱的,然而我當時抹了一把,卻覺得那血無比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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