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人矣

7.不可教化

“快吃完了才告訴我,讓我撲個空你還好意思說。”

江時喚的火氣越燒越旺,完全沒注意到樓梯上正在往下走的江震陽,直接改變姿勢拽住江時易的衣領,把他推到墻上,語氣變得更暴更糟:“還有,我是不是不止一次警告過你,不準招惹楚慈,她只能是我的,你休想跟她結婚。”

面對江時喚的威脅和狂躁,江時易毫不看在眼里,即使他看見他們的父親已經從樓梯上下來定住了腳步,不知以什么心情在看著他倆,他沒反抗,依舊冷著眸子語氣平淡卻極盡挑釁地對江時喚說道:“是她主動過來找我,說要嫁給我。”

“主動要嫁給你,你騙誰呢,她那么聰明高貴的人會看上你這種又老又丑的貨色?還是私生子,給不了她堂堂正正的生活,你分明就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說,你到底用了什么招數讓她同意嫁給你?難道你把她……”

江時易從13歲那年被他父親領回家,就一直在忍受著他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的各種諷刺,起初不是沒反抗甚至離家出走過,可最后還是被父親派出去的人抓回來,于是這些年他一直都是臥薪嘗膽,忍辱負重。

晃眼間,若不回頭,還不知竟然已經不知不覺過去了17年,17年,那并不是簡短的可以用三言兩語形容的歲月,一年一年積淀的牢騷滿腹,雖然忘卻了大多的細枝末節,然而還是躲不過有些來回覆蓋加深而不可風輕云淡。

就像常常聽到的“私生子”這種字眼,這么多年下來,江時易還是不肯認同,哪怕沒人幫他爭辯,就連把他生出來的父親也是,永遠冷著一張比他還冰寒三尺的臉,從不為他多說一句。

所以,哪怕年紀大了,他有時還會幼稚地把本來想忍下的事故意挑大。

“我把她怎么樣?我娶了她還不是想把她怎么樣就怎么樣。”

江時易扯掉江時喚的手,猛地將他推開,神情雖沒太多變化,但那一刻整個人散發出來的氣場瞬間將江時喚碾壓。

啷嗆了一下差點沒摔倒的江時喚,站穩后又一次朝江時易撲來。

“你敢,你要是敢動她,看我敢不敢殺了你。”

江時喚心里的魔鬼已將他全全掌控,若江時易這次再被江時喚抓住,兩人少不了迎來一番打斗。只是江時喚話音剛落,身后就響起了讓他背脊發涼汗毛直起的熟悉之音。

“要殺誰啊,我是幫你叫120啊還是110啊?”

江時喚一回頭看見不茍言笑的父親正眉毛橫直的看著他時,心跳都亂了。

不過他從小被寵到大,28年間無論他闖什么禍,是大是小,父親頂多說他兩句,從未嚴重的打過罵過。

跟江時易之間的事,更是無條件的向著他,所以他壯了壯膽還是蹭到父親身邊,一臉委屈地抱怨:“爸,你這兩天沒回來你是不知道,這家伙把你親自上門去給他提的親給拒了。整天裝得老老實實的不知道用了什么齷齪手段迷惑了楚家的二女兒,也就是我高中同學楚慈,我還跟你提過,我喜歡她想讓你幫我去提親,你那時說我還小,讓我再多玩兩年,可現在他,他竟然想娶她。我不管,要娶楚慈也是我娶,你要幫我做主。”

看著江時喚那粘人的模樣,江時易摟了他一眼便不屑再看他,反而是想知道父親的反應。

誰知父親自始至終一臉平靜,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江時喚說那些的時候一直在看父親的臉色,本以為父親早早就會聽不下去打斷他去訓斥江時易,奈何父親無動于衷,他只好又添油加醋:“爸,人家顧家姑娘都因為他悔婚跳江住院了。這兩天咱們家可是因為他丟了不少人,各大版面的熱搜就沒下去過,連我和媽出去都要被說三道四的。您就縱容他悔婚?”

當看到父親那張冷峻的臉慢慢露出兇光,江時喚的心竊喜綿綿。無需他再多言,父親已威嚴凜凜地朝著江時易喊了句:“去我書房。”

待江時易走過來,江時喚得意地挑了挑眉,輕聲建議:“別太逞強,小心連顧簡那種貨色的女人也娶不到。”

江時易徑直走過,毫不停留,哪怕聽見了江時喚說得話也裝耳旁風。

那旁若無人的傲慢勁兒,氣得江時喚真想朝他踢一腳。

父親的書房在二樓的最角落里,平時沒人敢妄自進去,江時易被叫進去,除了被訓斥還是被訓斥,這么多年來無一例外。

所以江時易跟在父親后面,一點害怕的情緒都沒有,因為太過習慣了。

父親推開門,還沒開燈,父親書桌上未關的臺燈就闖進了視線,順帶著臺燈底下散落著的一些資料,和那看起來只抽了三四口就被掐滅了的煙蒂,以及近兩年父親才開始喝的棗芽茶,他似乎一口都還沒喝過,茶杯蓋著蓋子,茶水滿滿當當。

“真正悔婚的理由是什么?”

江震陽背著身子屹立在窗前,聽見江時易的關門聲才開了口,語氣不咸不淡。

江時易習慣性地站在他身后兩步的距離,緩緩道來:“當初你不就是想讓我結婚嗎,跟誰結不是結,反正都沒有感情基礎。楚家的勢力比顧家好的又不是一點半點,我為什么不能悔婚?”

“目光短淺。”

父親突然回過頭來,又狠又準地扇了江時易的臉一巴掌。

江時易甚至沒有時間緩沖,父親已經強勢逼近他。

“你什么時候也學會攀龍附鳳了?”

父親的話和臉上麻酥酥的疼痛,讓江時易的本心不得不扭曲。

“攀龍附鳳,我不攀龍附鳳難道要一輩子都待在那破小的公司里永無出頭之日嗎?”

“是你自己沒本事還高傲的不愿來我公司虛心學習,自甘墮落,你有什么資格抱怨?”

“所以啊,我突然頓悟了,這不是找了棵好乘涼的大樹。”

“你…真是不可教化…”

當江震陽又要給江時易一巴掌時,江時易這次提早察覺到果敢地抓住了父親的手腕。

“別以為你年長就可以隨隨便便反反復復地對我們小輩動手。我今年三十了,不是當年的十三歲,還可以任由你擺布,處置,為所欲為。你不必再浪費口舌規勸我,楚慈,我娶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