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人矣

73.撲朔迷離

“頭盔的圖像有嗎?”

“有,一會兒我發給你。不過像是某人手繪的,我不敢確定準不準確。”

“恩。”

“呀,我怎么突然聽到了流水聲,你這是要洗澡了?啊啊,其實還是想和嫂子……對不對?”

江時易打開花灑想試試水溫,誰知阿龍耳朵那么尖。

更讓他郁悶的是,電話里突然傳來不止阿龍一個人的笑聲,似乎兄弟們都在一起,一副等著看好戲的心態,又是尖叫又是吹口哨地亂起哄。

“想什么想,你們一個個的小小年紀,腦袋里整天胡思亂想什么?”

阿龍有感知,江時易已經在生氣邊緣了,他若不口快一些,下一秒肯定會被江時易掛電話,所以在江時易說完的片刻,趕緊直截了當地出擊:“啊,等一下,不要掛我電話。”

“還有什么事?”

“嫂子喜歡嗎?我們給她準備的小植物,你不是說她家擺放著很多嗎?而且以綠色為主,所以我們連她的睡衣拖鞋,屋里的窗簾,床單,被罩都是選的清新綠,她有沒有很驚喜,夸你幾句?”

江時易只說讓他們買些綠植回來,沒想到這些小家伙們擅作主張做了這么多。本該夸他們幾句,一想到他們剛才膽子大的敢開老板玩笑,生冷地回了一句:“沒有。”

“真的沒有啊,我們難道猜錯了?”

“行了,你們就別瞎操心了,趕緊去吃飯吧。”

江時易沒再給阿龍說話的機會,掛掉電話,扔在一邊,趕緊沖了個澡。

要換衣服時才發現他衣柜里也有一套綠色的睡衣和拖鞋。

那清新艷麗的顏色,他之前還真沒嘗試過。

不過越看這顏色越覺得怪怪的,結婚的日子,再怎么投其所好不也該選紅色嗎?

而且綠色和紅色這么相沖的顏色,會不會讓顧簡誤會,給她準備的那些綠色的東西,讓她以為他在說她給他戴綠帽子呢?

江時易找了身以前的休閑裝換上,坐到了客廳沙發上,一邊查阿龍發給他的紅色頭盔的資料,一邊等顧簡下來。

顧簡走上二樓,還在想哪個房間是為她準備的,就看到有一個房間的門把手上掛著一小盆花,她走近一看,還是一盆可愛萬分的生石花。

花盆上擺著一張卡片,寫著:歡迎嫂子,新婚快樂。

江時易是沒告訴他那些手下,她們是假結婚嗎?居然還搞這些。

不過顧簡好似天生喜歡植物,生石花給她帶來的內心美好瞬間蓋過了所有不滿。

她欣喜地抱著生石花打開了房門,差點以為自己走錯了房間。

這裝修風格怎么弄得跟她家很像,上次她來時不是沒見識過,還是以深灰淺灰色搭配為主,怎么會突然大改風格了呢?

不是說這里平時沒人來住嗎?她們還是假結婚,用得著這么用心?

而且江時易怎么知道她喜歡綠色?就因為去過她家一次就知道了?為什么不認為那是顧凡的喜好呢?

顧簡心思復雜地洗完澡。因為她的頭發本就難拆難洗,耽擱了好久,所以沒敢在別的方面太糾結,頭發也沒吹太干就下了樓。

偌大的客廳里,江時易一人坐在沙發處,不知道在看什么,看得很認真,顧簡從樓上下來這一路,都沒驚擾到他的目光。

于是顧簡也沒急著叫他,走到那一個個生機勃勃地綠植旁邊,細細看看都是什么花,有沒有她不認識的。

當她看到一盆水培的白色碗蓮里還游蕩著幾條細小的紅魚時,本就心情愉悅的她,差點尖叫出聲來,還好是她及時想起江時易還在,收住了興奮。

然而她并不知,那時江時易已緩緩朝她走來。

江時易還沒覺得一個紅色頭盔這么難調查過,找了一會兒也沒發現什么有用的線索,想舒緩一下自己的眼睛和頭腦。

結果就發現顧簡不知何時已經下來,站在格子柜前,低著頭,好像是在憋笑的狀態,上身有些微微地抖動。

一時好奇,他便走了過去。

他對于花草這些談不上喜歡或是討厭,可有可無,甚至覺得若非要做個選擇,其實還是最好不要在家里出現,他怕自己會沒時間照顧它們,把它們養死。

當看到顧簡的側臉掛著恬淡靜美的笑時,連他自己都沒察覺,他看入了迷。

“喜歡?”

怕她憋笑憋出病來,還是打擾了她。

“恩。”

顧簡自然回應,當發現小魚們像是受到了驚嚇四處逃竄時,才意識到剛剛有人跟她說了話。

她一扭頭,便看到站在她旁邊,好像已經看了她好久的江時易那張帥臉。

難得的溫潤可親,不是那么冰冷生疏。倒讓顧簡本該有的慌張,沒有蔓延起來。

不過轉眼,江時易毫無表情地又來了一句:“走吧,再不過去,估計郭姐就要找過來了。”

顧簡還以為他會跟她多少討論一下那碗蓮或者魚兒呢,原來只不過是一句客套話。

想快點跟上他的步伐,她的腳還沒好徹底,不敢太用力,只能慢悠悠地走著。

路過院子里唯一一株石榴樹時,難免不多瞅兩眼,于是上次那個小男孩說過的話又落進了她的腦海里。

不知道真正喜歡吃石榴的女孩是誰呢?

會是那個曉曉,車晨曉嗎?

聽好幾個人叫過他九哥,車晨曉也叫那個小男孩九哥,他應該就是那個小男孩吧。

顧簡看著江時易的背影,也想嘗試著喊一聲,看看他的反應。

然而還沒喊出口,郭姐著急忙慌地過來,見到已經快走到門口的江時易就說:“哎呀,我尋思著過去這么久,都不見你們過去,不會是今天太累睡覺了吧。快快,樂樂都等著見你們了。不是,怎么就你自己,簡丫頭呢?”

江時易一回頭,看見站在石榴樹下的顧簡,不由心里一怔,難道她又想起了什么?

郭姐匆匆過來,攬住顧簡的胳膊,開玩笑道:“怎么了?還害羞呢?放心,郭姐是過來人,才不會笑話你呢。這幾天我又嘗試了幾道新菜,你快幫我去嘗嘗味道怎么樣。”

雖然郭姐人是熱情,但心直口快的性格有時候不免讓人尷尬。

“我是前陣子崴了腳走的慢,沒有害怕見你的意思。”

顧簡趕緊解釋,郭姐一聽她崴了腳,立馬招呼江時易。

“小江,你這不行啊,媳婦兒崴了腳你也不說扶著點,還走那么快,不會這么快得到了,反而不珍惜了吧?”

顧簡生怕江時易又走回來,野蠻地將她抱起,著急地為他解釋:“是我怕你們等著急了,讓他先過去的,我這腳沒事,就是走不了你們那么利索,別,別這么興師動眾的。”

郭姐本來還有些假生氣的臉,突然間就笑了,擠了擠顧簡的肩膀說:“倒是結了婚不一樣了啊,這次來都知道為他說好話了。”

額,顧簡哪是那種心思,她看出來了,面對聒噪的郭姐,一定要少說話。

于是從江時易家到郭姐家那一路,她都是在聽郭姐嘮叨,偶爾嗯啊回應一聲。

到了郭姐家時,樂樂已經被江時易抱在了身上,又是上次那般溫馨的畫面。

郭姐突然又碰了碰她的肩膀:“計劃什么時候要一個?”

咳……咳咳……

這種話題怎么到了哪兒都無法避免。

“順…順其自然吧。張哥又不在家嗎?”

顧簡轉移了話題,誰知郭姐根本不放過她。

“恩,有同事跟他倒班,他今天換成夜班了。你看小江多愛孩子,趕緊要一個吧,趁現在年輕,各方面精力都夠,不然年紀大了,你就知道養孩子有多費勁了。”

“郭姐今晚做了什么,我都餓了,你也知道結婚的時候根本吃不好。”

“行行行,不像個家長似的嘮叨你了,你去小屋里找他們吧,我去把溫著的大骨湯端出來。”

郭姐一走,顧簡立馬深呼了一口氣。

當她走到小屋時才發現碗筷也都還沒拿,于是轉身去到了郭姐屋里。

已經來過一次,顧簡知道郭姐的廚房在哪兒,所以直奔廚房走去,結果沒想到說來端大骨湯的郭姐卻沒在廚房里。

雖然郭姐熱情開朗的性格,容易給人一種哪怕這才跟她是第二次見面,也好像認識很久的感覺。但出于禮貌,顧簡還是覺得該跟她打聲招呼再把碗筷拿走,結果要開口喊郭姐時,突然聽到了好似郭姐在講話的聲音。

“你真又不回來了?”

“一個多星期了,你一個多星期都沒回家了。人家隔壁原來一年都不回來幾次的人,這么幾天里都回來兩次了。你是不是后悔跟我來這里過這種平平淡淡的生活了?”

“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你讓我怎么信你?”

顧簡沒想要偷聽,只是她沒來及走掉,就被從另外一端撩開窗簾走出來的郭姐看見了。

郭姐看見她時,表情十分難堪,有想隱藏沒隱藏掉的慌張,有想壓下去沒壓下去的悲傷,似乎眼里還有在盤旋著即將要掉下的眼淚。

“我看碗筷還沒拿出去,過來拿一下。”

此時偽裝說自己沒聽到也不真實吧,顧簡選擇岔開話題,給郭姐一絲緩和的時間。

郭姐恢復的很快,掛掉電話從容地走過來,也沒提剛才電話的事,跟顧簡說:“我都刷好了,桌子上那就是。不過你還是放著吧,你這腳不適合干活,我多跑一趟,連一分鐘都不到,你先過去吧。”

“沒事,碗不沉,我走慢點。”

顧簡拿過碗筷,沒再停留,郭姐也沒跟她矯情。

不過郭姐把大骨湯端出來后,又回屋拿出來了一捆啤酒。

樂樂那時就說:“媽,你干什么,爸不是說不讓你喝酒了嗎?”

郭姐自顧著把所有的瓶蓋都起開才理樂樂。

“不都說今天是你江哥和簡姐的大喜日子嗎?怎么能少的了酒。路上自己開車,婚宴上沒敢喝吧,來,郭姐陪你們喝,祝你們新婚快樂,百年好合。”

郭姐遞給江時易和顧簡一人一瓶啤酒。

顧簡雖擔心自己不勝酒力,但想到郭姐應該是心情不好才會這樣,所以舉起酒瓶子跟郭姐碰了碰瓶子說:“謝謝郭姐的祝福,和又一次這么豐盛的款待。”

江時易沒想到顧簡這么豪爽。

他覺得兩個女人都有些怪,可又說不出哪怪,不過喝三瓶以內的啤酒他還是可以的,便也沒扭捏。

兩個女人興致勃勃地來回碰瓶喝的時候,江時易小聲問樂樂:“你媽媽是有什么不開心的事嗎?”

“沒有啊,她每天都樂樂呵呵的。”

“那她……”

“小江干什么呢?喝啊。”

啤酒瓶磕到桌子上的聲音,頓時讓江時易離開了樂樂。

江時易抬頭一看,郭姐和顧簡已是一副微醉的模樣,而她們連一瓶都還沒喝完。

這時樂樂說:“我媽就是因為酒量很差,我爸才不讓她喝的。看來她是想我爸了才會這樣吧。”

樂樂從江時易身邊起身,湊到自己斜對過母親的旁邊,抓住她的胳膊說:“你都醉了別喝了,你這樣一會兒怎么給爸爸打電話啊。”

“我已經打過了,他說不回來了,他又說不回來了。”

“他今天不回來明天肯定也就回來了,我們再耐心地等等吧。”

“耐心,你爸他已經不要咱們了,他喜歡上別的女人了。”

郭姐說著說著已經哭了起來。

江時易聽了郭姐說得話,正想把樂樂拉過來,捂住他的耳朵。

結果他的臉突然被一雙軟滑的手抱住,顧簡的臉龐緊隨而來,在他的瞳孔里放大再放大。

“是啊,他喜歡別的女人,也有別的女人喜歡他,他為什么還要娶我啊?”

顧簡輕皺著眉,一雙大眼睛撲朔迷離地看著他,說得很愁悶。

江時易想要扒開她的雙手,她的雙手卻已慢慢滑下,一只落在他的肩上,一只落在他的唇上,輕輕摩擦著。

她不知道她微醉的樣子對于男人來說有多誘惑,更不知她對他做那種大膽的動作有多危險。

但總歸旁邊還有個小孩在,江時易有任何心思也要打斷。

結果他去抓住她停留在他唇上的手時,顧簡突然說:“這里…的第一次真的是給了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