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人矣

108.北野長風

卓然的臉上倒沒多么明顯起伏的波瀾,北野長清看到顧簡那一刻,很是受驚,手里的紅酒差點摔掉,還是卓然伸手扶住。

看著顧簡和江時易朝她們走來時,北野長清更是憂心如焚,不知該如何應對。

結果她腹熱腸荒半天,顧簡端著一杯紅酒過來,并沒開口問她,怎么會在這?為什么要說謊之類的話。

而是非常自然地說:“你說你早就到了,我還找你呢,原來在這啊。”

北野長清猜不透顧簡的心理,只能尷尬地先順著她的話回應:“這里名媛美女太多,我是有點不起眼。”

顧簡只是不想讓北野長清在這種場合里難堪,所以才忍下了想問的話。

而北野長清的事,回了北野莊園可以細細再問,現在顧簡把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卓然。

只見卓然并未等著與她交談幾句,就在她與北野長清說話的空隙里,已有別人跟他搭訕,甚至目光所至,幾乎都是想要靠近他的人,無論女人男人。想跟他說句話并不是那么容易。

望著卓然的瞬間里,北野長清似已經想好了對策,主動過來跟顧簡說:“看看他應對這些商業大佬們游刃有余的勁兒,跟還是學生的顧凡一比,的確判若兩人啊。”

結果北野長清沒想到會被江時易堵一句:“一個人若決心想隱瞞一件事,這不算什么。”

北野長清意外地瞅向江時易時,江時易端著酒正走向卓然,北野長清驀地心慌,因為她知道江時易并不是他流傳在外的那般無流之輩。

而且江氏并不在今晚的受邀名單之內,江時易定是以別的身份過來的。

眼看著江時易就要走到卓然那里,江時易突然回頭朝顧簡挑了一下眉,然后只見江時易搭訕的人不是卓然,而是卓然旁邊那位。

具體聽不清江時易跟那人說了什么,但那人看起來很感興趣,跟著江時易轉了身子背向了卓然。

此時北野長清才意識到江時易那下挑眉是什么意思,他是在給顧簡創造與卓然接觸的機會,而顧簡確實也比她早一步看出來,已經走向了卓然。

“卓公子好,又見面了,不知道能不能找個安靜點的地方單獨聊兩句?”

顧簡走過去,還算冷靜地碰了碰卓然的酒杯。

卓然看了她兩眼,卻說得很邪魅:“這里幾乎所有的女人都想單獨跟我聊幾句,我為什么選擇你?”

無疑卓然能說出這種話來,是讓顧簡很心傷的。

但是她要忍,如果卓然現在表現的種種都是裝的,她也要刺激他才行。

“因為,你昨天晚上不是去找過我嗎?”

“顧小姐怕不是得妄想癥了吧,我怎么會去找你?”

“我有監控視頻為證,那還能有假,現在要我找工作人員在這里放出來看看嗎?”

顧簡說完,開始打開她的手拿包。

卓然把手里已經半空的酒杯放到正好端著各種酒過來的服務員的盤子上,然后跟前面幾個大佬說了句,失陪一下,去趟衛生間,便大步移開。

顧簡知道那是也要她去衛生間的意思,很快,不張揚地跟上。

但其實卓然并未去衛生間,而是走出了會場,把她引到了樓道口的樓梯處,下了幾步臺階才背著身子停下。

樓梯處的燈沒開,不知是感應燈還是聲控燈,只借著樓道里還能映射過來的一點點微弱的光,顧簡看到他沉靜的背影。

顧簡不知道他是在沉思什么,還是在等她也下來,當她站到離他有兩步臺階的時候,他轉過了身子,眸子里沒有顧凡常掛著的溫柔,表情也冷漠。

說出來的話更是冰冷:“你一個結了婚的女子,三番五次來找我到底想怎樣?”

他走上來一步,與顧簡幾乎持平,抬起她的下巴又說:“真想成為我的女人不成?要我現在成全你嗎?”

卓然的腦袋猛地探向顧簡,與顧簡臉的距離也就一指之隔。

頓然間,顧簡被嚇得蹲坐在了樓梯上,而卓然表面硬氣,內心早已兵荒馬亂。

他只能以狂笑來掩飾焦躁不安的內心,蹲下身繼續放肆:“在我眼里就沒有姐姐妹妹之分,女人就是女人,下次你若再這樣勾引我,我不見得會做出什么事來。”

在顧簡被嚇到的間隙里,他拿過顧簡手里的包,打開一看,里面根本沒有什么裝有監控視頻的U盤之類的東西,但有一張他跟她合影的照片。

雖然感觸頗多,他還是把包和照片殘忍地扔到了顧簡身上。

“竟然想靠一張PS的照片來忽悠我,你這手段未免也太低級了些,等進化進化再來找我吧。”

卓然說完,起身上了樓,顧簡沒起來,也沒回身看卓然,只是眼里噙著淚說:“你若說你有難處,不想讓我來找你,我可以答應你,不再來找你或者假裝陌路,任何方式都可以,但你何必要用這樣的方式來傷害彼此。姐姐在你眼中就是那樣不懂是非的人嗎?是那種會傷害你的人嗎?顧凡……”

顧簡喊著顧凡的名字回頭時,樓道里早已沒了卓然的身影,一下子,眼里的淚全部涌出。

而卓然就站在樓道里靠在墻上,聽著顧簡的哭聲心如刀割。

但他沒敢停留太久,怕會場里父親早已跳腳四處尋他,不多時,沒準就會找到外邊來。

重新一進會場,似一直在找尋他的女子們,陸陸續續圍了上來,他很是厭惡,可看到顧簡也走進來時,還是假裝熱情地與那些女人們點頭嬉笑。

顧簡看了幾眼那樣的卓然,心很冷,可又不知該用什么樣的方法讓他承認,只能無奈地撇開目光去找尋江時易和北野長清的身影。

無論是先看見誰,她想叫著他們離開了。

結果她還是先發現了江時易,朝他走過去時,突然有一個女子在那男人堆里鉆了出來,直逼江時易說道:“大家都很好奇你是誰,我很想替你做介紹,你是咱們大靜安江震陽的兒子江時易,可是在大屏幕上循環播放的受邀名單里并沒有江家,你是怎么進來的?”

那咄咄逼人的女子,不是什么沒見過的陌生人,而是一直陰魂不散的楚慈。

初次進來時還沒見到楚慈,這是才到不久就又盯上江時易了?

具體發生了,能讓一直想得到江時易的人,變得這么跟他針鋒相對,顧簡不知。但想起昨晚那個女孩問自己,為江時易做過什么,她答不上來的窘迫場景時,顧簡快速走到江時易身邊,對上楚慈那張尖銳刻薄的臉說道:“我帶他進來的。”

“你……”

楚慈一陣狂笑后又是一句譏諷:“就憑你,一個小家小戶的女兒,你也有資格進來?別怪我眼拙,我可也沒在那大屏幕上看見你們顧家。”

顧簡望了望那大屏幕,那時滾動的名單里還沒有北野莊園的名字,她只能等幾秒,就在那幾秒里楚慈也不放過嘲諷,而江時易過來牽住她的手,不想讓她為他出頭,剛想開口自行解釋,顧簡反握住他的手,另一只手指著大屏幕說道:“那不是嗎,在你們楚家上面的上面。”

她們楚家上面的上面,那說明做的慈善比她們楚家還要多的多,楚慈轉頭一看,在楚家上面的上面是——北野莊園。

她頓時又不屑地笑了。

“你騙誰呢?以為今晚來的靜安的人少,你就想冒充一個與世無爭,已經隱匿好些年的人嗎?”

“你有何證據說我冒充?”

“你,在場的人有誰比我還了解你,我們從高中就認識,這都多少年了,你若是北野長風我會不知道?再說,你又有何證據證明你是北野長風?”

“我,我可以證明。”

此時一女子高喊一聲,眾目光隨之望去,只見一妖嬈女子緩緩走來,那女子便是北野長清。

北野長清走過來后,低頭頷首地先跟顧簡說了句:“莊主好。”

才抬起頭來面向楚慈說:“楚小姐,我,你應該不陌生吧,前些日子你剛剛因為在我們莊園飯菜里投藥的事進過監獄,我們打過交道。我這身份應該不會被懷疑是假的吧。既然我們莊主終于想通肯露面了,今天我就正式給大家介紹一下,這才是我們北野莊園的莊主北野長風,又名顧簡。”

楚慈實在不敢相信,顧簡居然有這么多身份,除了是江時易深愛的車晨曉,居然還是最近一直在網上人氣很高,人們想扒出真身的北野長風。

好事怎么能全讓顧簡一個人趕上,縱使此時已經輿論四起,很多人在對她冷嘲熱諷,楚慈也不甘示弱道:“你們關系好,你想救她,自然可以讓她暫時偽裝一下北野長風。反正北野長風已經消失多年,是死是活都沒人知道,要是死了,她正好可以冒充北野長風一輩子,你們倒是想的好啊。”

“你這個人的心怎么能這么黑呢?”

北野長清真想不顧任何,將楚慈暴打一頓。

結果楚慈臉皮厚的,還狂言道:“這怎么就叫我心黑呢,在靜安不都是這么流傳的嗎?北野先生去世后,北野長風也受不得打擊,自殺了。只不過人們不愿意相信,才說她云游四海,離開了北野莊園。你們聽,可不止我一個人這么認為。”

“你再敢說一句我們莊主死了。”

北野長清氣極,再也忍無可忍地抓住了楚慈的裙帶。

楚慈毫不害怕北野長清,她就不信北野長清敢當著這么多人的面打她。所以依舊挑釁般般地說:“哪里是我說,是大家都這么說。”

北野長清才不怕這些人的眼光,只要身子正影子直,她們沒有做錯事,觸及到了她的底線,她就敢伸手打楚慈。

然而她剛伸出手,顧簡就過來阻止了她。

楚慈得意地笑了,沖著顧簡又是一句:“怎么?心虛了。”

顧簡不屑地撇撇嘴角,逼近楚慈,冷言道:“心虛?你以為我是你啊,不是某人卻非要假裝某人,三番五次被否定了,依舊還死皮賴臉地往人家身上蹭,我真想問問,楚九天先生,楚慈小姐不是您的親生女兒嗎?為什么一見到某個男人就揚言自己是車某人?”

顧簡的這一番話可是把楚慈嚇到了,楚慈忍不住向后一啷嗆。

父親這次能帶她來,本是覺得她擅長交際,可以幫他尋得一些新的合作商,現在鬧成這般境地,讓父親情何以堪。

楚慈渾身顫抖地看著父親,很怕父親就此不管她。

楚九天本也是不相信顧簡是北野長風,所以想再看看,誰知中途顧簡說出這種話來,讓他楚九天的威信瞬間被懷疑。

他不得已在眾目睽睽之下走到楚慈身邊說道:“顧小姐說得這是什么話,我跟慈兒長得不像嗎?不知道顧小姐從哪里聽到了那些謠言,若有實質的證據一定告訴我,我一定去告那人侵犯名譽權。家離得遠,今日就攜小女先告辭了。”

楚九天說完,像落荒而逃般狠狠拽著楚慈離開了。

他們一走,會場里又議論紛紛,突然安靜下來,是在場的人里最讓人敬畏的卓越走向顧簡說:“姑娘既然說自己北野長風,口說無憑,不如來點實際的,我這里正好有一幅多年之前收藏的她的畫作,不如姑娘當著大家的面演示一遍。也能讓我們心服口服。”

卓越那里居然有北野長風的畫?顧簡有點小吃驚,但更讓她吃驚的是,卓越不知何時把那幅畫作和該用的畫筆畫紙還有顏料拿了過來,此刻讓人擺在了她眼前。

那幅畫雖稱不上太大,也有半人高,豈是一時半會兒能畫完的。

不等她開口,江時易已替她說:“卓先生,您說的這種方法確實是證明她是北野長風的一種方法,不過這未免耗時太大,況且現在都已到亥時,人們已經開始慢慢疲憊,在這種精神狀態下繪畫怕是不好吧,而且大家好多都是從外地過來的,估計也沒時間等。我看……”

不等江時易說完,卓越高呼一聲:“大家沒時間等嗎?”

底下瞬間一堆人回應:“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