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人矣

123.是你還在

“你這樣說,好像你知道他以前對我是什么感情一樣。”

“我……”

“那你覺得他對我是什么感情?喜歡我?”

江時易沒想到顧簡會自己這樣說出來,遲鈍了一秒,有些悻悻然地說:“也不是沒有那種可能。”

“恩,確實有那種可能。不過那又如何,人家為什么不能喜歡我?”

“他…他真的喜歡你?他在追求你?他知道我們是假結婚的事?”

江時易一連三問,讓顧簡小吃一驚。

本來她只是有些不爽江時易懷疑李哥對她的感情,所以才故意順著他想的說,來氣氣他。卻忽視了那些話會觸及到他的利益,畢竟她現在明面上還是他的老婆,在她們沒有離婚之前,是不可以給他戴綠帽子的。

然而一想到今天他和楚慈的熱搜,她又忍不住說:“那我不清楚,但是結了婚的人還被別人惦記的人大有人在,你自己不就是嗎,發生在我身上就覺得大驚小怪了?”

“我那能一樣嗎?我對楚慈……”

江時易心急急地解釋,顧簡卻轉過了頭又看向了手機,好似李哥又給她發來了信息。

她根本不在意他的話,來來回回地與對方發著信息。

江時易真想奪過來看看她們正在聊什么,又嫉妒地想把她的手機扔出去。

最后把一身怨氣落在了腳上,猛踩了油門。

車速突然快了好多,把顧簡嚇了一跳,不得不暫停了手里的任何動作,因為江時易除了提了速,還在逶迤前進,車子一直搖搖晃晃地,好不安生。

顧簡以為是后面有人在追擊她們,朝著后面看了好一會兒,根本沒有什么異常,倒像江時易一個人在發瘋。

她不禁問:“發生什么事了?”

但當她問時,江時易自己的手機也響了起來,好一會兒,江時易才把車速慢下來,然后停下,拿著手機下了車。

“喂,什么事?”

阿龍擔心顧簡會在江時易旁邊,順口問了句:“現在方便哈?”

“你說。”

“就是你讓我查的嫂子的事,你不是說無論什么進度,今天晚上都讓我跟你匯報一下嗎。

目前還沒查到那個叫張桂芬的人跟嫂子有什么關系。

查到的只有這個張桂芬是外地人,這是她第一次來靜安,目前來看就是來靜安看病的。”

“住址呢?查到了嗎?”

“沒有。”

“什么原因,為什么查不到?”

“我們也都很奇怪,怎么看起來那么普普通通的人,什么都查不到。可是各大賓館和醫院都查了,沒有她的記錄。不起眼的賓館或者民宿什么的,那個還需要一些時間。”

“她兒子呢?”

“跟她一樣,也查不到。”

“會不會已經出了靜安?”

“她們來的時候有乘車記錄,坐火車來的,現在還沒有她們離開的信息。”

“恩,繼續盯著吧。”

“等一下,先別掛。”

“還有什么事?”

“替兄弟們打聽打聽進度,你為嫂子傷成那樣,她有沒有好好照顧你啊?有沒有增進你們兩個之間的感情啊?”

江時易回頭看了看,顧簡并沒有下車,想必還在車里跟李哥互發信息,心里更是凄涼的很。

而他的沉默,讓敏感的阿龍立刻嗅到了訊息,說:“看我這記性,是不是你受著傷還出去見別的女人,嫂子吃醋了,所以才不管你的。”

被阿龍這樣一說,倒又提醒了江時易。

“有時間的時候,把時光令酒吧那個老板也調查一下。”

“那老板又怎么了?不是一直對嫂子挺好嗎,那也要查?”

“查。”

“奧……不對啊九哥,怎么突然想起查那個老板了?難道今天嫂子也跟那老板見面了?不是嫂子吃你的醋,反而是你吃醋了?”

“每次廢話不要那么多。”

“你就知道對我霸道,你要是對嫂子也霸道些,哪里還會有你獨自吃醋這種事。九哥啊,別看你年紀大,有些東西你不如我……”

然而,阿龍一肚子操心的話還沒冒出兩句,就被江時易無情地掛了電話。

可是江時易雖然當時不想聽阿龍說那些,掛了電話后,腦子里遺留下的霸道二字,又總讓他不能釋懷。

是不是他確實該對顧簡霸道一些了?

江時易想著打開車門時,定會看見顧簡還在跟李哥互發短信的畫面,然而實景并非如此,顧簡側著頭似已睡著,卻被他用力開門的動作吵醒。

一瞬間,他心里的嫉妒,惱火,都飛離了一半,并下意識地放輕了動作。

本來想刨根問底一番,李哥找她究竟所為何事,要與她聊這么久。顧簡如果說李哥真的在追求她,他定也會告訴她,他喜歡她。

可是所有的心思,在看到她困乏的樣子時,都憋在了腹中。

而她散漫的一句“回來了”,更是讓他躁動的心平復下來。

“恩。”

他低哼一聲,要發動車子時,顧簡迷迷瞪瞪地又說:“你累不累啊,要不要休息一會兒再走?”

江時易如何也想不到,接一個電話回來,場景會跟之前完全不一樣,是因為她現在太困,腦子已經不是很清醒了嗎?

他望著她看了一會兒,余光瞟見她的手機還有短信進來,但她一直沒拿起來看。

一會兒,她似覺得他一直沒出聲,往上坐了坐,讓自己精神一些,又開口道:“我是覺得你剛出院,本該在家好好休息,今天卻又忙了一天,早累了吧。之前不還說自己腦袋暈嗎?”

沒事,我還能堅持。每次江時易在聽到別人的安慰時,腦海里都是先出現這種話。可是這一刻他改了口:“休息,你就不怕只有你睡著了,清醒的我會對你做點什么?”

“做什么?”

做什么?孤男寡女還能做什么?結果不用他提醒,她又來了句:“以前又不是沒睡著過。”

江時易突然好奇,她怎么就對他這么放心,他看起來就那么像正人君子嗎?

江時易不自覺地侵進她,雖是低語卻有力度。

“你怎么就這么放心我?”

可她連他的侵進似乎都沒注意到,身子突然往另一邊一栽,嘟囔了一句:“心已經被人霸占的人,又豈會對別的女人感興趣。”

“我……”

霸占著我的心的人就是你啊……

此時,江時易就算說出聲,顧簡也已經聽不見了。

同夜,卓海臨城——蚌水,某個不知名的小旅店里。

張桂芬和她兒子被綁在兩個椅子上面。

在她們面前站著兩個武裝嚴實,只能看到額頭和眼睛的人,其中一個人坐在椅子上,一個人站在旁邊。

站著的人這已經是第三次客客氣氣地發問,若對方再回答不認識,他怕他可能會忍不住用些武力。

結果張桂芬依舊回答:“我真的不認識,從未聽說過叫什么顧簡的人。”

站著的那人本還想打張桂芬的兒子一頓逼她說實話,結果他還沒走向她兒子,她兒子卻先開了口:“你們別逼她了,她都活到這把年紀了,從沒做過傷天害理的事,若她認識,她不會不告訴你們的。更何況…何況……”

說道此時,張桂芬的兒子劉博海已經哽咽,好久才把完整的話說出來。

“何況她現在已經是乳腺癌晚期,沒多少活頭了,她真沒必要騙你們。

你們要找那個叫顧簡的人做什么,你們可以跟我說,若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不余遺力,求你們,求你們放過我母親吧。”

站著的那人對劉博海的話不屑一顧,或許因為之前見過太多這樣的人麻木了吧,一步湊到劉博海跟前,抻起劉博海的衣服,第一次發出吼聲:“不要拿這些話來搪塞我們,我們也不是平白無故找上你們的,若不是得到一些消息,豈會把你們抓來。”

“可是我們真沒有說謊啊,你可以去查,我說得都是實話,你抓到我們的時候也應該清楚,我們是在醫院里的,我母親真的得了乳腺癌,沒多少日子了。”

“你……”

站著的那人又要說些什么,一直在他們前面坐著還沒開過口的人,突然起身走到張桂芬面前,蹲下身子,語氣輕婉地說:“我不是壞人,并不會對顧簡做些什么,只是想知道你跟她的關系而已,你若告訴我,我立馬給你安排最好的醫院,保證一直照顧你到最后。”

張桂芬那時精神已經欠佳,但還是輕蔑地笑了笑。

“不認識就是不認識,這一刻即便你對我不管不顧讓我去死,我也不認識。”

蹲在張桂芬面前的人,萬萬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但張桂芬看起來的確沒有說謊,哪怕他心里有遺憾,他還是站起身來說:“今天就先到這吧,給她找好醫院,看好他們。”

臨走時又囑咐一句:“給她用最好的藥。”

小旅館門外停在一輛藍色摩托,那人從旅館出來便騎走了。

回到卓海時已是深夜,卓越坐在客廳里,知道他還沒回家,一直等著。

“又去哪兒了?”

卓然一進門,卓越便冷冷地開了口。

卓然現在已經不再膽怯,腳步未停地說:“你不是一直派人跟著,我去哪兒你還不知道?”

“要是我的人能跟上你,我還會多此一舉的問這些?”

“那他們沒本事就不能怪我了。”

“呀,你停下。”

“做什么?”

已經走到樓梯處的卓然,還是略等了一下。

卓越從沙發上起身,走近他一些說道:“昨天跟你說的事,考慮的怎么樣了?”

“昨天我不就已經給過答案了嗎,不見。”

“你當真不想她?”

“不想。”

“那她也讓我告訴你,她明天會在軒梓樓等你。”

“這都多少年過去了,她以為我還會喜歡吃那里的菜嗎?”

卓然沒再有任何遲疑的上了樓,關上房門沒多久,眼淚就洶涌地流了下來。

那一刻他不得不承認,有些人真的很有本事,多少年對你不聞不問,還能越過漫長的歲月輕而易舉的讓你悲痛欲絕。

第二天。

卓然故意起的很晚,如他所料卓越又已經去了公司。

他本以為躲過了卓越的念叨,結果吃飯時,他管方伯要今天的行程,方伯卻說,卓越今天對他沒有任何安排。

甚至方伯還提醒:“老爺說讓你今天不要忘了去軒梓樓。”

“他這時候倒大度起來了,忘了當初她是怎么拋棄他的了?”

“其實你母親她……”

“該發生的事情已經發生了,現在再說其實還有什么用。”

卓然沒吃兩口飯,又生氣地上了樓,一直到中午都沒從房間出來。

期間,卓越給方伯來過好幾次電話,詢問卓然的狀況。

方伯也大膽地敲過幾次卓然房間的門,但卓然都沒理他。

直到中午,方伯改口叫他出來吃飯,他才舍得出來,畢竟早上就沒吃兩口,確實有些餓了。

但是吃飯的時候,還是沒躲過方伯的勸說:“你何不去軒梓樓見見她,正好陪她一起吃了。軒梓樓離咱們這兒也不遠,十幾分鐘就……”

“方伯……”

“唉。”

“你知道我這次回來最慶幸的事情是什么嗎?”

“不…不知道。”

“是你,是你還在,因為我之前的經歷你都知道,他們當年對我多殘忍你比誰都清楚,我以為你會理解我,可是你為什么,為什么還能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把我推向那個當初最先拋下我的人?”

“因為我以為,你再痛恨她,也比不過你想念她。”

“我為什么要想念她,她不值得,一點都不值得。”

卓然喊著站了起來,最終忍不住一邊流著眼淚一邊跑了出去。

他需要速度來磨滅他心里的痛,和那已經燃起來越抵制越燒得更旺盛的火。

他不知道自己騎著摩托車在什么地方轉了多久,快到黃昏的時候,還是不知不覺地把摩托車騎到了軒梓樓那里。

說起來這軒梓樓也真夠厲害的,這么多年都沒倒閉。

他的摩托車一停在那里,立馬就有服務員上前招呼,他卻遲遲不肯下摩托車,哪怕猜測一天都過去了,秦姬那種人們口中的大明星,絕對不敢這這種地方露面這么久,肯定已經離開。

他卻不知,生活里有很多意外。

秦姬還在,而躲在另外一處的車上,今天也有兩個人一直在那里等著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