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人矣

167.仁至義盡

顧簡回到臥室后,盯著她手機里郭子南給她發的那兩條短信,進行了很多腦部活動。

不過半路被北野長清的一通電話攪亂,北野長清跟阿龍說得是同樣的話題,也是關于網上爆出楚慈死亡的事情。

顧簡難免震驚,還真以為是她和江時易錯漏了哪里,又或者楚慈逃離后在別處不幸而死。

掛了北野長清的電話,她趕緊翻出網上那些言論看了看,很是覺得奇怪,網上會流傳出這樣的謠言,因為并不如她所想,有實打實的證據能夠證明楚慈的確已經死亡。

網上只是有人說從警察局那里得到確切消息,楚慈死了,然后一堆人跟風把這一言論越吵越大。

隨之觀之,顧簡的擔憂愈來愈甚,心想是不是因為自己報警的關系,這一消息真的是從警察局那里傳出?

她想著要把這些事告訴江時易時,剛走出房門,就看見林嫂匆匆忙忙從樓梯口跑上來,一看見她,急喊了句:“簡兒姑娘,簡兒姑娘……”

顧簡頓住腳步,心之茫然。

林嫂湊近后,小聲而語:“簡兒姑娘,你母親來了,現在就在樓下。”

母親?寧衛遠?她為何這個時間過來?擔心養母的大嗓門會吵到江時易,顧簡趕緊速速下了樓。

結果臨下樓前,林嫂拽住她又低聲補了句:“她這已經是第二次來了。”

居然是第二次?那看來養母一定有所圖啊。

養母看見她,不等她靠近,養母一臉擔憂地快走過來,抓住她的手,眉頭緊皺著說:“簡兒,你沒事吧?我看了網上那些報導特別擔心你,你們是被冤枉的吧?”

從沒受過養母如此關心的顧簡,一瞬間就察覺出養母的偽善,試圖推了推養母抓著她的手,但沒推動。

顧簡只能假笑著說:“恩,沒事。”

“那就好,那就好,易兒呢?易兒不在嗎?”

易兒?這親昵的稱呼,可是讓顧簡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但也同時讓顧簡意識到,養母這兩番的到來,真正想找的人是江時易。

顧簡豈知養母又想做什么,但養母找她從來沒有過好事,所以她毫不猶豫地說謊:“他不在,你找他有事?”

“不在嗎?”

養母伸長了脖子往樓上看,不死心地喊道:“江少……江時易……易兒……”

顧簡直想去捂住她的嘴,一邊把她往外拽一邊說:“有什么事你跟我說吧,我都說了他不在。”

然而養母那噸位,顧簡簡直就是蚍蜉撼樹,自不量力,費了半天勁,養母根本沒動多少。

而養母依舊執著,比之前更大聲的喊著:“江時易…江總……我知道你在,你快出來,不然我可上去了。”

江總?養母對江時易的稱謂還真是層出不窮啊,顧簡實在忍無可忍,生怕她又鬧出什么事,大膽地伸手真的去堵了養母的嘴。

結果養母支支吾吾了沒兩下,眉毛不斷地往上斜挑,讓顧簡往回看,顧簡只轉了半個身子就看見江時易同林嫂,一前一后地從樓上走了下來。

江時易走近后,臉上并沒有不悅的表情,只是冷漠:“什么事啊?”

那時顧簡只顧著看江時易,并沒有松開養母,養母卻急了,直接放棄掙扎,從里咬了顧簡的手心一下,突如其來的疼讓顧簡不禁撒手。

養母瞬間像脫了疆的野馬直奔江時易身前。

而目光一直在顧簡身上的江時易,看見顧簡皺眉,輕嘶一聲,把手藏在了身后,在養母走向他時,他以更快的速度走到了顧簡旁邊,并攬過顧簡的手一看,上面落著一丁點輕輕淺淺的牙印。

他知道寧衛遠并未用力咬,但本身就對寧衛遠沒有什么好印象,這一丁點的傷也能讓他十分動怒。

寧衛遠卻還絲毫沒有察覺到江時易的情緒,撲空后轉身回追。

她又本就是個直性子的人,剛剛偽裝那一會兒實在是為難了她,此時她再也偽裝不下去,露出真面目直吼道:“呀,江時易,你為什么說話不算數?明明說把我兒引薦給孫總,可是呢,那是給的他什么破角色,別說男一了,連男二都排不上,還全是那種受盡欺辱的戲,累不說吧,你知道在片場的人都怎么笑話他?他……”

寧衛遠說著,走到江時易跟前后,剛要拽江時易一下,讓江時易理會理會她,卻先被江時易惡狠狠地抓住了手腕。

“你…放肆…”寧衛遠小受驚嚇,很快又回轉鎮定。

江時易臉色盛的戾氣越來越重,雖想讓寧衛遠再受受疼,可他才不喜歡攥著別的女人的手腕,直接猛地一撒手,讓寧衛遠那噸位的人,啷嗆了幾步差點摔到地上。

在寧衛遠還沒站穩時,他已經逼近,毫不客氣地說:“顧深現在已經聲名狼藉了,不知道什么叫聲名狼藉嗎,還這么挑三揀四。

試問不是我引薦,有哪個導演敢用他,別說男三男四,連讓他去當個背景,也不會有人愿意。

都這種時候了,他還嫌苦嫌累,被笑話那不是他應得的嗎?曾經他當男一號風生水起的時候不也是這么對待別人的嗎?風水輪流轉,受不了就放棄,有的是人為了他的角色爭得頭破血流。”

“你…你…敢情不是你去演,你說得云淡風輕的,那導演明明就是故意整他,是不是你特意囑咐的,表面好意,實際是趁機報復。”

“你怎么理解都可以,但路是他自己的,若一個人連路都懶得走,我只能說你就養著他就好了,那樣他保證能吃好喝好,被你伺候的好好的,不受任何委屈。”

“你……”

寧衛遠被氣得,真想扇江時易兩個耳光,奈何江時易長得高,還心思和身體都足夠敏捷,她有任何動作都能被江時易在第一時間察覺。

于是她只好把目光又轉到了顧簡身上,說得委屈綿綿:“你就真的忍心看著你哥變成個廢青?”

結果顧簡卻回她:“我覺得江少說得很對,哥不是無路可走,他只是不愿吃苦和付出,他如果拋棄自己曾經高高在上的那些枷鎖,踏下心來認真做事,不去在意他人的眼光,好好趁此鉆研自己的演技,他還是有挽救的機會的。”

“別跟我說那些廢話,意思就是,你們當初許的諾是一張空頭支票,不給兌現了是吧?”

江時易把顧簡攬在身后,不想她一會兒心生柔弱,直懟寧衛遠:“我當初只是答應把他引薦給孫導,可沒許諾給他男一號的位置。而且說那話是在顧深沒惹事之前,后來你們倆在卓海的百貨商廈前上演了什么好戲都忘了嗎,我沒又給孫導說讓他一個角色都不給顧深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寧衛遠見來硬的不行,又開始偽裝起來:“我錯了,你再給他一次機會好不好,你那么能耐,讓顧深當男幾號還不是一句話的事。他好歹是簡兒的哥哥,他名聲不好,對你們也沒好處吧。”

江時易嘴角一挑,冷笑一聲:“我們是在意那些的人嗎。我最后說一遍,不是不給他,是他不配。”

這次寧衛遠是真被氣壞了,見軟硬兼施也沒轍,撒了歡地抨擊江時易。

“你…你以為你是誰啊,你以為我真相信你一個連工作都找不到的居家男,會有能耐說動孫導啊。沒那本事就直說,我不會看不起你,反正我就沒看得起你過。

當初真不該讓你娶我家簡兒,到時候你們離了婚,還得分我家簡兒一份財產。”

躲在江時易身后的顧簡是真沒想到養母能說出這種話來,她怎還能冷靜地住,然而她想出面,江時易連回頭看都沒回頭,直接伸出一只胳膊擋住了她。

江時易沒有回懟寧衛遠,而是拿出手機撥了一個電話,并放了外音。

對方上來就一句:“呦,九哥親自給我打電話,我這是多大的榮幸啊。一直跟阿龍說有時間請您吃頓飯,他一直推脫說您忙,您看您什么時候能賞個臉啊?”

“小孫……”

“小……”

一貫被人尊稱為孫導的孫明奇,突然被人喚做小孫,很是不適,若不是對方在他們圈里是個久名遠揚的大佬,各大口碑爆棚的電視劇和電影都是大佬投資的,他肯定早就罵粗口了,但此時他十分討好地回應:“恩,九哥,小孫在呢,您是有什么吩咐嗎?喔喔,我想起來了,您才讓阿龍囑咐我的,讓我給顧深一個角色,是我辦的不妥嗎?但那不是我讓他走得,是他自己受不了。”

“給的他男幾的戲份?”

“男…男四。”

孫明奇還沒跟誰說話如此顫顫巍巍過,可是至今還沒人見過這個背后投資大佬的真正面目,都不敢得罪。

他猜不透大佬是什么心思,又為難地補了句:“是要給他調成男一嗎?”

“不行嗎?”

“不是不行,但是劇已經拍了一半了,如果您堅決要換,我只能從新拍。

只是我搞不懂啊,顧深是您的親戚還是?他現在的處境可是所有人避之不及的,而且以專業的角度來說,我曾經跟他共事過,他是個扶不起的阿斗啊。您確定要換?”

孫明奇說這些話,也是提著腦袋說得,畢竟之前的心血怎么忍心白流,而且把顧深換成男主,想來這劇也是白費功夫浪費精力,到時候出片肯定撲街。甚至撲街之前,還要被業界人士嘲笑一番。

結果這次沒等來大佬的回應,突然冒出了一個彪悍的女音:“小孫?難道你是孫導孫明奇?”

孫明奇起初一驚,后再一聽,這女音很熟啊,很像最近一直纏著他的顧深的養母寧衛遠啊。

可是寧衛遠怎么會跟大佬在一起?孫明奇滿臉黑線,像遭到了雷劈,滿臉的不可置信,生怕寧衛遠跟大佬有關系,很是禮貌地說:“對,我是孫明奇,您是?”

從剛剛那些對話里,寧衛遠就聽出了對方是孫明奇,但她不肯相信,所以打臉地又問了一遍,誰知還是被打臉。

她見過那么多次孫明奇,孫明奇每次出現的場合都被人敬仰著,現在卻居然對一個三十歲的小伙子畢恭畢敬,甚至被喚為“小孫”也不生氣。

江時易到底是何人啊?他還真有決定深兒是男幾號的本事啊。當她從震驚中緩過一些,想要對著江時易的手機再喊一句:“對,確定,江少說了要把顧深調為男一號。”

結果那時江時易搶先說道:“我覺得你說得很有理,沒必要為他一個人荒廢了整個劇組之前的努力。我打電話過來,只是想說,有機會會跟你一起吃頓飯。”

孫明奇萬分激動,本還怕大佬真讓他重拍呢,現在滿心雀躍:“真的嗎?謝謝謝謝。”

難得接到大佬的電話,孫明奇還想跟大佬多說幾句,結果大佬沒給他機會,直接把電話掛了。

而江時易不等寧衛遠再對他大呼小叫,牽起顧簡的手又憋她一句:“放心,我們不會離婚,你不用擔心我分她的財產。還有孫導那里,我也才意識到,我的確說不上話,一直都是他不停地在說,所以您請回吧。”

然后讓林嫂送客。

寧衛遠被氣的呦兒,不撒撒火她不痛快,可是那時一直等在門外的顧深卻給她來了電話,她一想顧深一定是等急了,而且這么久也沒能說動江時易分毫,反而把江時易惹了,她深知已經徹底沒戲,便離開了。

結果見到顧深后,寧衛遠還沒細說剛剛在里面發生了什么,顧深就吩咐她去江家一趟,讓她無意中告訴陳靜,江時易的親生母親回來了。

今兒這是什么日子,這么多讓人震驚的事。

寧衛遠一臉狐疑:“你怎么知道的?”

“雖然我名氣一落千丈,但還是有幾個腦殘粉的。你快去吧,我也還有別的事,粉兒跟我說翟應心現在跟他老公還有孩子在靜安中學呢,我要去會會。”

“那你可別又輕舉妄動啊?”

顧深嘴上答應,心里卻想這可能是他唯一可以挽回江時喚的機會了,所以他不能保證自己不會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