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色

253章 兩難選擇

元容很是吃驚,她完全沒想到自己竟然成為太子系和秦王系掰手腕的棋子了。

但這并不讓她感到榮幸,反而覺得惡心,前世作為奴婢她要一切聽從安排,難道今世也要如此?

縱然她早就有為了家族犧牲婚約的心理準備,但也油然而生一股想要翻臉的沖動。

也許是自己這些年日子過的太順了,竟然受不得委屈了,元容心想,若是十年前,她應該都不會感到憤怒,而是平靜的接受罷?只是卻沒想到竟是兩家相爭。

其實元容本身而言,她更希望將來圣人百年后太子登位,畢竟太子是名正言順的嫡長子,又未有失德之舉,只可惜時也運也,他輸給了自己的兄弟。當然這這也是秦王的本事,但就如同裴寧所說,若是秦王弒兄逼父成功,可謂是給后代子孫一個開了一個十分惡劣的頭,往后的奪嫡之爭也許會更加慘烈。而如此一來,內訌發生的可能性就更高,再嚴重些的話也許會直接導致大周崩潰分裂。

這樣的猜想在前世就已經有人預見到了,而裴寧這個后世而來的人也證明了這一點。

但問題是自己成為了其中的一枚棋子,還是以婚姻為籌碼。她雖然不介意夫君有別的女人,但是卻不會愿意做小,太子想要崔家臣服,卻只拿出一個世子側妃的條件,坦白說,這個誘餌實在是不夠大。倒是不如秦王更有誠意。

前世的秦王世子妃是崔家人,但當然了,絕對不會是崔元容,她見過秦王世子妃本人,生的端莊秀雅,氣度非凡,既然崔元容丟了,難道會是龍鳳胎中的十娘?論年紀,如今十娘已經九歲。跟親王世子差距也并不大。

元容不由皺了下眉頭,這真是一個兩難的選擇,她是絕對不愿意去給蕭承嗣做小的,可嫁給秦王世子也非是好選擇。因為秦王世子也就是后來的太子,他被廢了!作為太子妃的崔氏女當然也沒有好下場。

“居然是這樣的叫人措手不及。”元容不由嘆了口氣,然后扶額道:“阿爹,這是阿翁要如何處理?”

這幾乎就等于逼迫崔氏站隊了!不論崔家選擇了哪一個,都同時得罪了另一個,而且將來的道路都是一片黑暗!兩個選擇都是一般的糟糕,真真是欺人太甚!元容下意識的咬了咬嘴唇,攥起的拳頭也是泛白。

“你阿翁尚未給出答復。”崔謙之捂著臉悶聲道:“只是……”

崔謙之頓了頓,而后就把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雖然崔善凈還沒有明確態度。但是他心里卻有了個可怕的想法。如果只是崔善凈自己,他也許會遵照元容的意愿為她挑個好郎君,但崔氏卻又不止他們這一房。

眼下雖然說的是元容的婚事,但整個崔氏已經被牽扯到了奪嫡之爭的漩渦里了,這個婚事的代表意義不用再提。而崔善為臨終前刻意提到了當年麗妃入宮之事,難道竟是早有預見不成?

“九娘你放心,阿爹一定會為你爭取!”崔謙之驀得下了決心,他可是答應過伯父的,何況也舍不得最疼愛的閨女將來去受那份罪。世家女無論嫁到哪一家都能過得好,唯獨除了皇家,那不是個善地兒。

元容看著忽然起身匆匆離開的崔謙之。心里不由得感慨,今世會有這樣的父母真是幸事。然而崔謙之在崔家分量不重,恐怕便是努力爭取,也不會有太大作用罷?他說了不算。除非……豁出去鬧大了。

但這樣一來付出的代價未免太大,畢竟崔氏世家大族,牽扯太深。鬧大了不好看不說,還可能會導致旁的后果。

當然了,元容也并不打算就此認命。

只要不直接開罪兩邊兒,讓他們覺得自家不識好歹,她覺得還是可以賭一賭這兩位的心胸的。秦王行事如何前世她親眼所見。而太子據說比秦王還要更寬和一些,難道還會斤斤計較不成?他們想要的是崔家,至于元容自己,有沒有真的重要嗎?她又不是傾國傾城紅顏禍水。

鄭氏原是打算借機提點元容一二,倒是沒真想給自家夫君塞個女人,何況崔謙之也不想要,于是那件事便作罷了,鄭氏還賞賜了一對金鐲子給那個婢子作為補償。

蕭瑯邀請飲宴的那一日是個大晴天,秋高氣爽涼風習習,正巧適宜出行,元容換上了新做的首飾和衣衫,系上新得的墨玉玉佩,便拎著也是打扮一新的十娘出門了。

“今次赴宴的人不會少,難保不會有居心叵測之輩,你今兒初次出現在大家面前,務必要大方得體,細心謹慎,若是鬧了笑話,看我怎么收拾你,記住了?”元容扭了扭十娘的臉蛋兒道。

“我知道啦,你都說過八百遍了,我耳朵都要生繭了。”十娘抬手撥拉掉元容的胳膊,皺了皺鼻子道:“阿姐莫要小瞧人!我難道就是好欺負的人嘛?”誰敢對她出手,就不要怪她不客氣!

十娘心里不由得回想起阿婆曾經給她說的往事來,當年阿姐才五歲就能混出名聲來,將敢來找茬的小娘子把臉都給打腫了,她如今都這么大了,難道還能比阿姐差?!雖然她是不如阿姐聰明啦,但也就差一點點好嘛。

元容見妹子坐在那兒眼睛滴溜溜亂轉,便料想她肚子里轉著什么鬼主意,也不管她,只道:“你記住就好!保持風度儀態,若有不長眼的找茬,只管反擊回去就是!”反正這長安城里更彪悍的小娘子也有的是!

不知道是從何時興起的風氣,當年元容厲害一點兒就成了典型,但如今幾年過去,似乎小娘子們都被激發了野性似的,一個賽一個的彪悍,一言不合即動架的都不稀罕了,還有的干脆拉開架勢打群架,還有旁邊不勸架反而悠然開了賭局的。

正想著,便聽見外頭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道:“可是崔家哪位長輩出行?”

元容聞言便挑起了車簾子探了頭出去,一眼就看見了挺直腰背坐在馬上的青年,不由笑道:“居然是你,何時回來長安的?竟然連封信都沒有,若非今兒湊巧碰上了,你竟不打算告知我一聲兒?”

這街頭巧遇的青年正是裴寧,說來也確實是挺巧的,當年她就沒少跟裴寧偶遇,倒真真是緣分了,只不知道這又是什么樣的緣,但求別像蕭承訓那樣兒就好了。

裴寧對著元容淡淡一笑,催馬上前來到元容跟前,道:“我也是才回來,各處都沒有通知的,今兒才是第一回出門,卻不想就遇見了你,你這是要往哪兒去?”正說著,卻盯著元容頭臉上下一打量,見她是仔細打扮過,頓時便反應過來,“哦,莫非是去赴蕭瑯之約?”

元容初回長安就守了三個月的孝,如今可不是正需要這么一場宴會來亮個相,告訴大家她回來了,裴寧看著元容清新淡雅的裝扮心里默默給了八分,剛要說點什么,就聽見一個童聲忽然響起。

“阿姐,碰上熟人了?是誰呀?”十娘挪了挪身子湊到元容身邊,一眼就瞅見了裴寧,頓時眼睛一亮:“是裴家阿兄!幾日不見,裴家阿兄又更好看了!”

裴寧聞言失笑,不知道是該為這夸獎高興還是說這妮子嘴夠甜會哄人了,他天天兒照鏡子咋就沒發現自己變更帥了?

元容忙瞥了妹子一眼,警告她莫要亂說話,見十娘捂著嘴巴一縮脖子退回去,才回過頭來對裴寧道:“裴九郎莫怪,我妹子她不懂事,口無遮攔了些兒。”

裴寧點點頭道:“無妨,總歸是夸我的話么,九娘不用客氣,既然你還有事,那我便不耽誤你時間了。”說著便點了點頭,然后勒馬離去。

看著裴寧的身影轉入拐角,元容便放了簾子叫車夫走,而馬車里十娘卻嘟著嘴巴有些不高興道:“阿姐干嘛不叫我說話?我跟裴家阿兄打個招呼都不行嘛?”她從前還被裴寧抱在懷里過呢,元容自己也沒少跟裴寧品茶論道,怎的這樣生疏!

元容扶額,你跟他熟悉也不用非得讓大家都知道啊,你不知道這長安城里還有一個大殺器嗎?據元容猜想,安樂公主這會兒怕是還沒對裴寧死心呢,別看安樂公主嫁人了,前世她也沒一心一意相夫教子啊,還養了個面首來著!

沒看裴寧的態度也是不遠不近么,這也是兩人心照不宣之事,雖然元容本就跟安樂公主不對付,但也不想刺激她,若是跟裴寧過從甚密叫人誤會,萬一安樂公主發瘋作出啥事來,倒霉的還是她,倒不如跟裴寧保持距離罷。

便道:“男女授受不親,你都多大了,要懂得自持!何況這長安不比清河,不知道有多少人家盯著呢,無事都能給你弄出事來,眼下裴家正盛,咱們崔氏反而——你也不想明兒就出現崔氏巴結裴氏的傳言罷?人前時便避著些兒,有什么話回頭私下里見面說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