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色

330章 前倨后恭

“姑姑,好歹我也是皇孫,您就給我留點面子不成么?”蕭承令怯生生的一抬眼,然后扭頭面目一變,指著蕭承運道:“您二位是長輩我也不說什么,但他是什么玩意,也敢在我跟前坐著!”

見元容聞言睜大眼睛看過來,卻是下巴一收,沖著元容嘟囔了一聲道:“沒說你。”

長樂公主被逗樂了,抬手照著蕭承令后腦勺一巴掌,笑罵道:“怎么,還待區別對待的?”長樂公主是不明白啊,為啥蕭承令就單單看不慣蕭承運呢,明明元容也在一邊兒坐著呢。

卻聽蕭承令道:“我堂堂男子,豈能與小娘子一般見識?”又瞟了蕭承運一眼道:“可是那廝卻敢對我動手,這般囂張,我咽不下這口氣!姑姑你不替我出氣,怎的還——”偏心兩個字就差明晃晃說出來了。

蕭承令話音才落,就見魏王捏著茶杯,抖著肩膀笑了起來,笑的蕭承令都有些不自在了,才放下茶杯對蕭承令道:“小子,你沒聽見他方才叫我什么?”說著,翹起指頭指了指蕭承運的方向。

“哈?”蕭承令方才光顧著身上疼,加上蕭承運聲音并不大,他就還真沒注意到,這會兒被魏王一提醒,茫然的回想了一下,面色驀然漲紅了,指著蕭承運道:“你、你、你也是……老蕭家的人?”

什么叫也是啊,明明看賣相,蕭承運跟魏王還有點兒相像呢,這才是貨真價實的一家人,輪血緣也是跟魏王和長樂公主也更近,反而蕭承令的父親楚王乃是女婢所出,更何況,光看蕭承令的長相。也有點兒對不起老蕭家的血統好么。

長樂公主又是一巴掌拍上來:“什么你你你的,那是你秦王叔家的三兄!”

沒錯,蕭承令是楚王的嫡長子。在堂兄弟中正好排第四,恰好要叫蕭承運一聲兄長!也就是說。就是蕭承運揍了他也白揍,因為這世界上有兄長教訓弟弟,卻沒有弟弟教訓兄長的道理,蕭承運教訓他是天經地義,他就算心里不爽,告家長也是沒用的!

除非蕭承令以切磋的名義找蕭承運打一架,自己報仇。但只看方才短兵相接,蕭承令那慫樣兒。這一條路恐怕是走不通了。

蕭承令心里也在盤算著呢,他倒是有自知之明,若是面對面打架的話,自己就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氣恐怕也別想挨著蕭承運一根頭發絲兒,沒看方才他還帶著一幫小弟都沒干過人家嗎,所以想要教訓蕭承運,只有背后下黑手一個選擇了,可是這是長安城啊,如果秦王世子莫名其妙給人揍了,萬一秦王叔暴怒怎么辦?他肯定討不了好!

不得不說。就算是猥瑣胖子也是有聰明的一面的,這會兒當蕭承令想明白了自己的處境,當即便面色一變。堆起了笑容對著蕭承運恭恭敬敬行了一禮道:“三兄!方才是我有眼無珠,不知好歹,還請三兄大人有大量莫跟我計較,我這廂有禮了!”

蕭承運嘴角勾了勾,眼皮子抬了抬,瞅著蕭承令臉上那仍未消去的被砸出來的印子,卻是冷冷淡淡道:“哦?不知道方才是誰要我一家死的難看來著?冒犯我也就罷了,我也不是那等愛計較的人,可是言語間對我蕭家長輩不敬……”

聽著蕭承運那陰陽頓挫的尾音。還彎著腰的蕭承令猛然像是被戳了屁股一般跳了起來道:“誰?誰敢對我老蕭家長輩不敬,我扒了他的皮!”說完就看見蕭承運一挑眉。似笑非笑看著自己,這才訕訕一笑。抹了把額頭上的汗道:“三兄,三兄!我的好兄長,您就饒了我這一回罷,我哪兒敢對長輩不敬啊,這不是不知道您身份嘛,我往后真不敢了!”

瞧著蕭承令像耍猴似的的模樣,元容還抿著唇忍著不笑,但旁邊魏王卻是已經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朝蕭承令勾了勾手指道:“小子,我問你,你在楚地也是這般行徑?可真是欺軟怕硬啊。”

不過楚地是天老大蕭承令老子老二,能治得住他的怕也就只有楚王了,而楚王肯定不會天天盯著自己兒子有沒有干壞事,所以說,蕭承令在楚地肯定是橫著走的,也許平時沒事就打個架——當然是隨從們動手他動嘴,無聊了再調戲個把民女,回頭就是吃喝睡,看他那身板兒就知道了,必然過的跟養豬差不多的生活。

蕭承令只管嘿嘿笑,魏王這話他不好回答啊,說是罷,這不是擺明了找教訓,可若說不是,叫魏王知道自己騙他,恐怕更是找教訓,沒見長樂公主在一般虎視眈眈的么?只好和稀泥了,希望這位王叔的好奇心別那么重啊。

然而天不從人愿,魏王還真是來了勁了,又追問道:“那你有調戲過比她還好看的小娘子嗎?”順手指了指元容。

元容登時身體一僵,心里卻暗暗叫苦,明明當年她看見的那個魏王是個溫柔如春風拂面的人物,怎的十年過去,竟然變成了這般為老不尊,呃,雖然他還不算老,可也總是長輩罷,怎能如此口沒遮攔?她雖然長得不差,可也不到傾國傾城的地步啊,瞧這話說的,好像比她長得好看的很稀有的,明明她身邊就坐著一個長相不差的嘛,雖然是個郎君。

豈料蕭承令卻眼睛瞅了瞅元容,而后笑道:“天下間如小娘子生的這般貌美的人物,哪有那許多?”

得,恭維話說的還挺溜,就算是看在魏王的份上也算是很給元容面子了,元容卻不好直愣愣的聽著,聞言便低垂了視線扭過頭去,不行咱就裝作羞澀了,左右小娘子被人夸贊貌美,這反應對一般人而言也挺正常。

蕭承運卻不高興了,哼道:“這里卻不是楚地,由不得你放肆,若今日換了旁人,怕不要把你揍個滿臉開花,區區一塊玉牌,不認得的人誰會信你是皇孫。”也就是他認出來了,才手下留情,不然真得叫蕭承運滿臉開花。

“是,是,多謝三兄手下留情。”蕭承令十分從善如流的點頭道。

魏王還想看熱鬧的,但現在蕭承令果斷服軟,熱鬧看不成了,頓覺沒趣,便擺了擺手道:“瞧你這樣兒,真是丟人,還不快退去,別在我眼前晃悠了!”

蕭承令卻不敢退走,而是先試探似的看了看長樂公主,長樂公主瞧見他那一雙小賊眼登時笑了,朝門口一努嘴道:“還不快去!”這死胖子怎么就是她侄子呢,長的不好也就罷了,還這么沒骨氣,看著糟心!然而又不得不承認蕭承令這番應對確實是正確選擇,叫她都不好再動手了!只能叫人趕緊滾。

等蕭承令手腳利索的出去了,才聽魏王輕輕呼了口氣道:“雖然蠢笨了些,這卻還蠢到家,是個識時務的。”

長樂公主嫣然一笑,往魏王身邊坐下拎起茶壺給弟弟斟了茶,才道:“說不得,正是他這樣蠢笨卻又識時務,楚哥才叫他來長安的,一個這樣的嫡長子,卻比那精明外露的安全多了,倒是跟楚哥有些像。”

楚王的生母本為文端皇后女婢,跟慧妃差不多的出身,若能熬到現在,說不得至少是一個妃位了,可惜紅顏薄命,還未等到圣人登基封后&宮就去了,末了只得一個婕妤封號,而楚王本人也是個萬事不出頭的,平日里存在感小的很,不論好事壞事一律都輪不到他頭上。也許平日里會少得很多好處,但有危險的時候也沒人想到他。

魏王微微一笑道:“若非跟楚哥相處過一陣子,我都要以為他是個會隱忍的,而不是真的如表現出來的那般平庸。”

長樂公主卻要跟弟弟唱反調:“知人知面不知心吶,縱然你跟他相處過,又怎能保證他不是裝的?”

元容聽著這姐弟倆越說越沒譜,卻是不敢再聽下去了,縱然她前世跟著長樂公主聽了不少秘聞,可今世她身份不同,知道的多了也不是好事,便私下里一戳蕭承運,起身對長樂公主一禮道:“貴主、大王見諒,我身有不適,想要出去走走。”

總不能直接說你們倆的話題少兒不宜,我不敢聽了,你們換個話題來?

蕭承運聞言也想要起身,卻被長樂公主按住了肩膀:“怎么,你也身體不適,想要出去走走?”

元容和蕭承運兩人聞言都忍不住露出一絲兒無奈苦笑,這不過是個找個下臺階的借口而已啊,這樣戳穿是不是不太好?明明應該對她的知情識趣感到滿意才是嘛。

魏王笑著抬手往下壓了壓,道:“不必避諱,難道你們還會把我和阿姐說的這些傳出去不成?”

實際上,這些話就是傳出去也沒什么大礙,天下誰沒有對那位低調的楚王忖度過?魏王和長樂公主偏偏是有資格將這話說出口的人,就是圣人聽了,也不會說他們出言不遜。所以說,傳出去既不會損他們分毫,還會招致兩人的厭惡,除非傻子才會這么干。而元容和蕭承運當然不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