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惜夏閣時,院里的人早就已經知道符夏回來的消息,因而這會全都在門口侯著。
符夏這些日子所發生的事情,早就已經傳開,惜夏閣的下人們對她們這主子也是愈發的佩服無比,打心底里頭敬重起來。
至于符夏嫁給寧王日后到底是好還是不好,這些倒不是她們這些人有資格去操心的,總之光憑著寧王妃這一層身份,對于這些人來說便是一種無法想象的高度,值得道賀。
當著眾人,符夏也沒多說什么,只是讓林兒給院里的人都分發了一點賞銀意思了一下,好歹也是圣旨賜婚,這賞還是少不得的。
而小環的身份,她也沒有具體去說,只是當眾道了一聲,日后小環也在屋里頭服侍,讓大伙如同以前一樣,各自當好各自的差,做得好的自然少不了獎賞。
得了賞錢,沒事的閑雜人等自是各自退去,屋子里頭除了李氏外,也就只有林兒、四喜跟小環還在。
“四喜,身子都好全了?”符夏最先問向四喜,一個月過去這丫頭看上去精氣神都恢復了過來,比著過去一樣還是那般生龍活虎的。
見小姐最先問起她的身體情況來,四喜心里很是感動,連聲點頭道:“多謝小姐關心,四喜早就好全了,多謝小姐!”
符夏見狀,笑著點了點頭,這丫頭是因為她才受的傷受的罪,她關心也是理所應當的事。
“娘,這些日子你自個一人留在相府里頭,沒誰找您麻煩吧?”細細地看著娘親,符夏似乎覺得一個月不見。娘親比著以前又有了一些變化似的。
若是換到從前,知道她要嫁給寧塵逍這樣的魔王的話,打她一進院子便會擔心焦慮的沖上來問這問那。
可這一次,娘親似乎顯得很是平靜,即無過度的擔心不安,也沒什么特別的高興之處。仿佛對于賜婚一事看得很淡,一時間倒是讓她這當女兒的有些看不明白了。
李氏自然而然的拉著女兒的手笑著說道:“娘親能夠有什么麻煩呢。你放心便是。林兒跟四喜都在嗎,沒誰怎么著我。有時,蔣姨娘跟玲兒也會過來跟我說說話。日子過得挺好的。”
“那就好。”符夏見狀,的確覺得娘親大有不同,心中更是好奇不已,因此又問道:“娘親對于賜婚一事沒什么想法嗎?”
李氏見女兒主動問起這個。再次笑了笑道:“你這孩子,娘知道你心里想些什么。是不是覺得娘親今日冷靜得有些不太正常,所以心中反倒是想不明白了?”
她拍了拍女兒的手,微微嘆了口氣,情緒倒是并沒有什么特別的影響:“其實呀。這些天以來娘也想了不少,不過這會都已經想明白了,所以反倒也沒什么好去想的了。”
“一則那是圣上賜婚。也是一種榮耀,我這當娘的沒理由弄出一幅不安的模樣出來。那樣根本幫不了你分毫,反倒只會害了你。”
“二則,有些事情娘親倒是跟外人想得不太一樣。不論外人怎么看待寧王,又發生了些什么,總之這么久以來,他也并沒有真正傷過你什么。再者你又去寧王府給他當了一個月的丫環,嫁給他倒也是個不錯的結果。”
李氏想得很實際,其實不考慮女兒心里頭是否歡喜這種門婚事這種奢侈的事情,按如今的情形來看,嫁給寧王為正妃當真已經是最好的了。
不然的話,就憑著這一個月的寧王丫環身份,怕是日后也沒有媒婆敢跟來給阿夏說什么正兒八經的婚事了。
李氏現在也徹底的拐過了彎來,既然女兒當著皇上的面當眾選了寧王而不是三皇子,那么自然是有女兒的理由,這樣的選擇對于女兒來說肯定是最好的,所以她當然也不會再說道那些沒用的廢話耽誤女兒的功夫。
符夏莞爾,娘親這一通話倒是讓她徹底的放下心來。
原本她還準備了一大通話來說服娘親讓其安心,現在看來倒是完全不必。雖然娘親的想法多少與她的還是有不小的區別,但也算是殊路同歸。
旁的倒也不便多說,畢竟小環可是寧王府的人,這種當面說人家主子一些敏感之言也不太好。
她們覺得符夏嫁給一個好男風還性格多變殘暴的王爺不是什么好婚事,但人家指不定還覺得以符夏的身份能夠嫁入寧王府為正妃已經是高攀。
世上的事情向來如此,不同的立場不同的想法,符夏也好李氏也罷這一點倒是都想到了一聲,因而說辭之上當著小環的面也并沒有什么不必要的抱怨之詞。
至于林兒與四喜更是明白小環可是寧王派到小姐身旁的,說是說來服侍自家小姐的,但歸根結義卻還是寧王的人。
母女兩說道了一會話后,符夏便回了自個房間休息。四喜則帶著小環先去安頓并熟悉一下相府里頭的環境,只留下了林兒在此服侍。
“小姐,小環是寧王府的人,日后咱們得特別需要注意一些什么嗎?”林兒問了一句,這也正是四喜心里頭想要知道的,畢竟小環跟以前姚氏強行塞過來的人可是不同。
“不必,只要她安安份份的不惹什么事就成了,其他的倒是不用多在意。”符夏應了一聲:“就算寧王不派人在我身旁,咱們這里發生些什么事,他若想知道照樣也有辦法知道。咱們也犯不著多那種心思,省得還讓人看低一層。”
林兒自是領命,但還是有些不太明白的問道:“既然如此,那王爺為何還特意派個人到您身旁呢?難道,寧王這次是真的好心,怕小姐在府里頭被人欺負,所以才弄個寧王府的丫環跟著,也好震懾一下相府之人?”
“你覺得他有那么好心嗎?”符夏不由得笑了起來:“我若是水云公子的話,估計還真有這可能。”
“那。王爺這到底是個什么意思呢?”不論如何,小姐終究會成為寧王妃,所以有些事情,林兒倒是不得不多替自家小姐想想。
“什么意思都無所謂,他這人本來就跟平常人不一樣,不靠譜的事情多得去了。放心吧,我心中有數的。”
符夏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結。反倒是朝林兒吩咐道:“小環的事你們不必過于操心。反倒是日后得多留個心思照看好我娘才行。”
“小姐,您的意思是……”林兒自是不太明白小姐為何這般說。
“今日,我也算是徹底跟姚氏還有符瑤她們撕破了臉。她們只怕恨不得扒了我的皮都好。”
符夏簡單說道:“不過,她們如今想奈何我當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所以我擔心她們會將怒火牽連到我娘身上,暗中對我娘不利。”
“奴婢明白了。小姐放心,奴婢定會多加留意的。”林兒心思聰慧。這種事情自是一點就通。
對于二小姐來說,李嬸是二小姐最為在意之人,更是她最大的軟肋,若是李嬸出點什么事的話。那么二小姐不知道會成什么樣子。
而那些想對付二小姐卻不得的人,很有可能會將黑手伸手李嬸以此來打擊報復二小姐。
是以,小姐會有這樣的擔心也是再正常不過。
而事實上。林兒如今也清楚,當初二小姐將李嬸一并帶回相府也并非僅僅只是為了更好的照顧。同時也是處于安全的考慮。
畢竟跟在自個的身旁,在眼皮底下保護起來,總好過于單獨留在外頭,那樣的話更加容易被人給鉆了空子都不自知。
“林兒,上回讓你找的人找到合適的沒有?”符夏自是相信林兒的忠心,不過除了多加留意以外,還是得有些有力的手段真正起到防范作用才好。
很早之前,她便讓林兒給娘親物色一個會武功有身手的婢女,那樣的話相對來說娘親的安全自是更加有保障得多。
不過這樣的人肯定不好找,是以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
又隔了一個月,符夏再次重提此事,眼下的形勢比著以前更加的復雜,她也不想托得太久,夜長夢多。
林兒一聽,當下說道:“奴婢正想說這個事呢,找是找到了一個比較合適的,不過人家有些要求,說是想跟小姐當面相商。那時候小姐還在寧王府,所以奴婢讓她等您回來后再做定奪。”
“有要求不怕,當面相商也無妨,最主要的是對方是否值得信任。”符夏的答復很是簡單:“你先把她的情況說一下,若是合適的話盡快安排她見我便是。”
“是!”林兒很快便將情況詳細說道了一遍。
對方姓李,跟李氏還算是本家,小姑娘名叫李琪,年紀跟林兒差不多,父母雙亡自幼被一間武館的館主收留,成為弟子跟著一并長大,因而習得一身的好武藝。
前不久,那館主與人爭斗不小心將人給打死惹下官司下了大牢,武館被關不說,一家子的生存都成了問題,正因為如此,李琪這才不得不找些事干幫著養活師母和師父師母幾個年紀的孩子。
據林兒所言,對方身份來歷已經查得很是清楚,并沒有什么問題,品性為人也算是有情有義之輩,各個方面顯然都是符夏所要尋找的最為合適的人選。
只不過人家還有些其他的要求,而且必須當面跟符夏商談,是以林兒這才沒法做主。
不過,依林兒看來,這李琪有所要求也算正常,只要不是太過離譜的話二小姐自會同意,所以還預先墊了點銀兩給李琪,幫她們一家暫時緩解一下生活上的壓力,免得小姐還沒回來這姑娘便為了生計而去了旁的地方。
而且墊付的銀子也不算多,那李琪倒是頗有骨氣,主動著打了借條蓋了手印,表示就算最后沒有談成也一定會還上這些銀子。
對于林兒的做法,符夏很是滿意,心中也已經對那叫李琪的小姑娘有了個大概的了解。
“好吧,你現在便是聯系安排一下,盡快跟人家見個面。見面的地方安排在外頭就可。”她說道:“另外。如今院子里頭當差的人員已經足夠,再安排個新人進來最好是有個比較合理的理由,最好是頂替突然缺出的人手比較好,不要讓人知道太多的底細。”
“奴婢知道了,不過,要頂誰比較合適呢?”林兒詢問著,這一點她并不好擅做主張。因此當然還是得讓小姐明示。
“鶯兒之前要做的事情有現在做得怎么樣了?”符夏話鋒一轉。問起了鶯兒。
今日,符瑤那脾氣可不怎么好,也不知道是不是跟那些那些藥粉有關。按理說這才一個月的樣子。應該不會這么快有什么作用,不過這本也只是一個意外附加的東西,有多少收獲倒并不是最主要的。
“回小姐話,鶯兒運氣不錯。您走的那天她便找到了機會進了儲物院。而如今正好是新鮮花蜜最好的時節,所以采購人這一回特意多購進了幾個月的份量備著給三小姐用。鶯兒說是已經把手頭上的那些藥全都處理好了。”
林兒據實回答。只不過那些藥到底有沒有真的放入蜂蜜之中,這一點誰都不好說,畢竟這種事情只能是鶯兒偷偷摸摸去做的,她們也沒法跟著親眼證實鑒定。
不過林兒也知道。鶯兒是否真的辦了其實都一樣,也就是暫時還不方便處罰此人的話,等過些日子后等著鶯兒這種見利忘義背主求榮之人的后果都是一樣的。
“既然如此。那這兩天便找個理由把鶯兒清出咱們院子吧,我會私下跟蔣姨娘打好招呼。讓蔣姨娘找個合適的由頭把人給要過去,先讓她把人給看著。”
符夏想得倒是比較周全,鶯兒這樣的人雖然不方便立刻處置,但也不再適合久留在自己院里,這種人太過沒有立場,為了好處什么事都做得出來,實在是個隱患,正好這次找個由頭給即將入府專門保護娘親安全的李琪騰個地方。
把人交到蔣姨娘手中是目前最好的去處,以蔣氏的做派手腕肯定拿捏得住綽綽有余,也不容易讓人多想什么。
“是!”
林兒一點便通,當下也不再有其他的疑問。
接下來便是安排這些事情,對于林兒來說倒是簡單得很,傍晚時分便帶回了消息,已經聯系好了李琪,明日直接去李琪所住的地方便可。
而掌燈后,符玲則來了一趟惜夏閣,一則已經個把月沒見自是有不少話要說,二則林兒讓人給帶了話。
兩姐妹聚到一起,符玲在,少不了得又談到賜婚一事。
符玲真心替符夏感到難過,但這事的確不是她有辦法能夠幫得忙的。
原本準備了一大堆安慰之話,不過很快倒是從言談之中發現符夏似乎并不那般在意這門婚事,也沒有她想的那般沮喪傷心。
一通話聊下來,她這才發現自個這妹妹還真不是強裝的,這丫頭似乎還挺滿意這門婚事的,倒不是說符夏滿意王妃的那層身份,或者說滿意于寧塵逍所說的那一半寧王府產業,而反倒是看中了寧塵逍喜男不喜女的這份特殊癖好。
這丫頭明顯也是想找門名義上的婚事的模樣,所以寧塵逍反這樣的人反倒是挺稱她心意的。
只不過,就算符夏當真不在意婚后夫妻間的正常生活,可寧塵逍那種喜怒無常什么事都做得出來的殘酷性子,符夏就真的一點都不擔心嗎?
“阿夏,寧王對你到底怎么樣?”此時屋內除了她們兩姐妹再無旁人,符玲自是沒什么話不能說的。
見符夏并不擔心,符玲當然是希望這一個月的相處中,寧王跟符夏間多少有了些交情,那樣的話將來的日子才好過一些呀。
寧王跟三皇子相爭,指名要符夏當寧王妃,眾所周知,這是因為圣駕面前跟三皇子賭那口氣,這樣的因果真心不知道對符夏日后的生活帶來的到底是什么樣的影響。
“還能怎么樣,不就是這個樣。”符夏不在意地說道:“其實都沒有半點的區別,反正他也就是找個名義上的王妃罷了,誰當都一樣,權當完成婚事任務,省得再讓皇上說道這些事情。”
“怎么會沒有區別?你日后總歸得嫁到寧王府生活。就算他對你沒有男女之情,至少能夠對你好一點,莫動不動為難你才是呀!”
符玲心里酸酸的,想著符夏終究還是得嫁個這樣的人,背著一個王妃之名無奈的過一輩子,這樣的命運深深的讓人有著一種無力之感。
“嫁誰都有可能被人為難,再說我這不還沒嫁。早之前他不照樣該為難我的還是為難我?所以這跟嫁不嫁人、嫁誰沒什么關系。”
符夏杜坦言說道:“許多事情關鍵還是看自個。總把希望寄于別人身上的話,那樣的日子才是沒法過的。”
符玲一時間有些啞言,符夏的話聽上去當真是很有道理。讓她無法反駁,可她還是覺得哪里不太以,只不過不知道怎么說罷了。
片刻后,她也沒有再過多糾結什么。興許娘親說得對,福禍相依。符夏將來嫁到寧王府也并不見得是件太壞的事情。
“罷了,既然你這般想我倒是省了不少安慰之言,看你心態如此樂觀積極,我也放心了不少。”
符玲只是還有些惋惜地說道:“其實。我倒是真有些想不明白你為何不選三皇子,不論哪一方面,三皇子都比寧王要好得多。就沖著他對你那番情義,你若嫁給他的話。將來必定會過得極為幸福。”
“那倒不一定。”符夏平靜的否定了符玲的話。
“為什么?”這一下,符玲又不淡定了,很是不解符夏為何這般直接否定三皇子。
就算符夏對三皇子沒什么感覺,更無任何喜愛之心,但能夠嫁給一個對自己好,喜歡自己的人,這也是一件極不容易的事呀。
符夏想了想,倒也沒閉口不提,她看著符玲問了一句:“大姐覺得三皇子是不是聰明人?”
“當然是。”符玲肯定地點了點頭:“三皇子雖然不似五皇子那般風頭極盛,可是心性行事者卻是連皇上都夸贊之人,這樣的人怎么可能不是聰明人。”
“既然如此,他若真只是對我有情,真那般喜歡在意我的話,便絕對不可能在那樣的場合向皇上請婚。”
符夏淡淡地說著,而后倒是沒有再多說什么。
不過這樣的解釋卻是已經足夠,符玲瞬間便是一愣,臉色有些發白,竟是半天都沒有出聲。
聽到符夏的話后,她倒是立馬想到了一些被忽略的東西,三皇子明明知道寧塵逍已經在跟其對著干,而皇上也對于這種事情極為敏感之際,卻偏偏還在那樣的時候拋出自己真正喜歡之人來強行請求指婚,這樣的做法其實才是真正將符夏推到今日這個結局的起源所在。
也許是三皇子太過自信,并沒想過符夏寧可選寧塵逍也不選他,也許人家要的只是化解之前不利局面的方式,總之正如符夏所言,若三皇子真正只是因為喜歡的話,絕對不可能在那樣的時候當眾請婚。
想到這一層,符玲也不禁有些發悚,看來自個這個妹妹當真是心思周密,如此一來她倒是更加相信剛才這丫頭所說的一切,也是更加放心了一些。
“寧王那天當著皇上之面說你嫁給他的話會分一半的王府產業給你,這話可做得了真?”好一會后,符玲這才回過些神來,沒再提那些讓人舒服的話題。
“當然不可能,這種話哪里能夠當真。”符夏笑了,全無半點失望之色。
符玲倒也跟著點了點頭,嘖嘖說道:“我覺著也是,算了,這種事情你沒當真就行,只要日后他少找你麻煩,莫再動不動喊打喊殺的就好了,那樣實在是讓人提心吊膽。”
“順其自然吧,想那么也沒用,往后的事情慢慢過便知道了。不過我這人命硬,沒那么容易丟掉小命的,大姐不用太過擔心。”
符夏心中是開心的,除了娘親以外,至少還有這么一個姐姐真正關心著她。
比及前世的一無所有來說,這一世的自己已經好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