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師爺坐在石凳上,手放在石桌上面,掌面下壓的正是自己前幾天被搶劫的銀袋。此時也只剩下個空空的袋子,里面的銀子卻都不見了,再聯想李保田說的,馬長河得了一大筆銀子用來揮霍。
有物證、人證的情況下,證據確鑿,基本已經可以定罪,馬長河就是打劫搶銀的嫌犯。
要說此次辦差難度并不大,長流村就這么大的地方,人口有限,把所有人召集到一起,挨個盤問一下,基本上就能找出那個嫌犯。
祁成順只是沒想到,事情竟然辦得這么順利,還沒開始盤問村民,就這么輕而易舉的就將搶劫的嫌犯找到,而且還證據確鑿,能立刻定罪。
只是他沒有立刻定馬長河的罪狀,既然是來捉拿嫌犯,帶著眾多的衙役和捕快,總得顯一顯自己的神威,當著眾多鄉親的面,裝一會縣太爺,審一審這個無恥賊徒。
平靜的祁成順突然身體挺直,收了消散的表情,變得嚴肅、莊重而認真,用手拍著石桌,指著馬長河,厲聲質問道,“底下跪著的是何人?”
馬長河此時雖說酒已經醒了一半,但還是迷迷糊糊,突然被拖到這里,被強行按著跪在地上,面對一圈又一圈的衙役和捕快,他還是懵的。
嚇懵了。
他有點感覺,但又說不上來那是種什么感覺。
好像跟祁師爺手里那個銀袋有關?
畢安常見他反應遲鈍,沒有回答祁師爺的問題,只是抬著頭懵懂的掃著衙役,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上去就是一個耳光,將他瞬間抽醒了。
“祁師爺問你話呢?”
祁師爺能坐上捕頭的位置,靠的是一身蠻橫的武功,此時手勁又沒有刻意控制,那一巴掌甩上去,連站在后尾的戰栗都聽的干凈清脆,更別說切身感受的馬長河。
疼,太特么疼了,接著就失去知覺了,半邊臉頰立刻腫了起來。
嘴里冒出血腥的味道,馬長河吐了一口鮮血,看著地上猩紅的血漬,馬成河頓時清醒過來,這是惹了大事了。
可他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畢竟前幾天還和祁師爺有過面談,談過生意,沖著這層關系,祁師爺應該也會給個面子。
馬長河跪著爬行幾步,試圖爬到祁師爺面前,小聲跟他求個情,事情也就這么算了。
可沒想到,還沒爬出幾步,背后又突然遭受一記重踹,前行的身體硬是被側踹出幾步,摔的四腳朝天。
同時下跪的馬家二老,有心幫兒子出頭,替兒子喊喊怨,抱怨幾句畢捕頭不分青紅找白的直接下人。
可是馬家二老剛有爬起來的動靜,腿剛離地半寸,就被馬家三兄弟同時阻攔,一個攔,一個拽,一個托,讓兩人再重新跪好。
馬長河這是看出來,馬七這幾天揮霍的銀子絕對來路不正,這是被人告了。而且告人的肯定是個有權勢的大人物,至少能讓這么多捕快和衙役同時出動,絕對不會是什么平民百姓。
都說衙門兩面開,有理無錢摸進來,普通人可沒這大權力。
馬成河壓低聲音說道,“老七這回是踢到鐵板了,不知道得罪啥人了。你們都別瞎胡鬧,這么多捕快、衙役都在,先等等看。”
戰栗的身高不算矮,站到人群背后,透過人群靠肩之間的縫隙,依然能將事情看得很清楚。
她的嘴角始終帶著微笑,很好,事情正如她預料的那樣發展。
最終的是,她始終置身事外,成了一個看戲的看客。
畢安常看馬長河向祁師爺爬過去,以為是對他不利,不等他靠近,直接將他踹飛,在馬長河倒地重傷不起之后,又命令兩個捕快將他拖到祁師爺面前。
祁師爺先是受驚,在看到馬長河被踹飛之后,又變得氣定神閑,因為心虛,故而將身體挺的更直。畢捕頭這一記重踹,讓他自尊心得到極大滿意,簡直享受到了縣太爺的待遇。
以往只有縣太爺在生命安全受到威脅的時候,畢安常才會出這么重的手。
祁師爺向畢安常投去贊賞的目光,待得到畢安常的回應之后,又重新變得嚴肅、莊重,打著官腔問道,“底下跪的是何人?”
這是縣太爺開堂審案的第一句。
馬長河被兩個捕快按著跪好,嘴角帶著殘血,很顯然已經學得乖巧,不等兩個捕快有所動作,就立刻主動回答問題。
“老爺饒命,小的長流村人士,名叫馬長河。”
“你可知你犯了什么罪?”祁師爺再問道。
犯了什么罪,馬長河是真不知道。
他看著被祁師爺按在手底的銀袋,是從他身上掉下來的。也許是那銀袋有問題,可是銀袋能有啥問題。
再說了,那銀子可是主動出現在他家里,又不是他偷搶來的。
在他家的東西自然就是他的,他當然有權利揮霍,這還有啥好疑問的。
馬長河學乖變聰明之后,想了好多,就是沒想出來自己犯了啥罪?
這一點正是被戰栗所利用,以他無恥無賴的個性,任何情分之外的事情,在他眼里都成了理所當然,自然不會覺得自己家的銀子能有什么問題,花起來也就無所顧忌。
馬長河惶然不知,將頭埋在掌心,跪在地上求饒,“老爺饒命,小的不知道犯了啥罪。
祁師爺的威嚴再一次受到挑釁,面對他的責問,馬長河竟是一無所知的表情。也是,任何一個搶劫犯,都不會輕易承認自己就是搶劫案犯,看來應該先給他來個來個大刑伺候。
祁師爺下令,“來人啊,先打二十大板。”
因為是在外辦公,衙役手里面沒有殺威棍,于是捕快的佩刀就成了執行的棍棒。
衙役們握著佩刀,一下一下的砸在馬長河的身上,不多不少,剛好二十下。
這二十下又像是針扎一樣,疼在老爹老娘的心里。馬家二老已經急了,撕扯著自家三個兒戲子,要沖上去護著老崽子。
這邊動靜很大,直接驚動待命的衙役,一個個扭過頭來,看著打成一團的馬家人。握緊手里的刀,只要生出事端,立刻就用武力威脅。
那邊馬成河叫的跟殺豬似的,那邊馬家幾人打成一鍋粥,可是讓全村人看足了笑話。
這馬家人向來跋扈無禮,又無賴又囂張,村里任誰都沒有辦法,吃盡了苦頭。
今天可算是有人給他們出了一口惡氣,看看這出了丟人的大事,以后還敢不敢囂張。
戰栗的想法就簡單的多,你不犯我,我不犯人。
只要你不得罪我,我管你怎么囂張。但若得罪我了,就是馬長河這個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