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格來說,戰栗此刻有點想為翠凝鼓掌。
搶了別人青梅竹馬的表哥,又栽贓嫁禍,再心生歹計賣入青樓。
這個周無雙不是一般的賤啊。
正準備為翠凝鼓掌的時候,翠凝直接橫沖上來,將戰栗推到一邊,從被壓制許久的周無雙從戰栗的腳下挽救出來。
脫身成功之后,周無雙頓時覺得有了助力,主仆兩人橫眉掐腰,像是說好似的,同時站到于西巖這邊,指著戰栗要她賠償損失。
“栗子,你我之間有仇,你沖著我來就是。于老板做點小本生意不容易,你何必為了逞威風,直接砸了他的店。現在好了,他的店被砸毀了,你該高興了。不過這天大的損失,你總得承擔。”
“就是就是,你得賠償。”聽到自家小姐說話,翠凝第一時間站出來支持小姐的意見。
周無雙架好梯子,要是自己再不上,那就顯得不懂規矩。
于西巖說道,“既然她們都能證明是你干的,那你就說說,該怎么賠償我的損失?”
看著滿地狼藉,于西巖心痛的要死,一個鄉野丫頭就算能賠,也賠不出多少,還不夠一個珍珠玉簪的錢。
難道真像周小姐提議的那樣,把她賣去邀月樓賣身換銀。
也許,這是個不錯的提議。
見三人聯合向她逼迫,戰栗也不畏縮,“我給跟你強調一下:第一,你的店不是我砸的,第二,我沒有錢賠償。”
于西巖心里有數,這店被砸一半的原因還在周無雙身上。可他不敢向周無雙索賠,只能死盯著栗子,這栗子卻是個拿不出錢的主,這確實是個死結。
于西巖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周無雙倒是表態了,“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拿不出錢,就把自己賣了換錢。趁著你還有點姿色,沒準能換出個好價錢。對于你這種出身的人,這是最好的結果。”
雖然周無雙一點都不想承認,栗子確實是有那么點姿色。
“我不值錢,哪有你千金小姐的身份值錢。”
戰栗與之周旋著,說話態度漫不經心,同時身體卻開始向樓梯口移動。
她不得不做這層打算,萬一這幫人合起火來,真要把她給賣了,她是連反駁的余地都沒有。
所以,這個時候開始謀劃退路,是最行之有效的方法。
這個時候的戰栗,已經開始后悔,干嘛要置一時之氣,跑上來跟這這個跋扈小姐對峙一番,讓自己陷入這么被動的位置。
但誰又能想到,一個縣令家的千金,出身在掌握律法刑罰的官府之家,居然敢這么堂而皇之的商量著賣人,這特么是個什么吃人的社會。
“還虧得你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身份卑賤,賣不上好價錢。不過,哪怕是一兩銀子也總歸是銀子,多少能賠償一點。”
周無雙處處緊逼,下定決心,要在今天把她賣了。雖然讓她嫁給同村的邋遢老漢,這個結果她并不滿意,卻也認可。只要她安分守己的過日子,也不打算為難她。
可是這個賤丫頭,居然敢打她,將她踩到底下,將她的尊嚴碾碎,這筆賬就不是嫁人那么簡單,一定是要賣了她,讓她嘗嘗萬人騎的滋味。
“杯水車薪,不值得一提。既然是杯水車薪,那這錢不如不還。于老板,我能理解理解你的立場,但我不認同你的做法,太軟。”
戰栗擺著手說道,此時身體已經移到樓梯口,說話間,就從樓梯跳了下去,落在一樓正堂,一個身形遁閃,從玲瓏閣鉆了出來。
玲瓏閣里并沒有多余的人阻攔,被踹的跑堂伙計還躲在內隔間不敢出來,至于其他伙計和掌柜,因為要避開周無雙的yin威,都在玲瓏閣后院的工作坊,此時的玲瓏閣幾乎無人防守,戰栗很快就跳脫出來。
周無雙看著一閃而過的身影,站在樓梯邊,眼神炯炯,帶有幾分諷刺:你以為你跑出玲瓏閣就安全了?簡直太天真了。這個元珙縣到底是我說了算。
隨后叫來翠凝,在她耳邊耳語幾句,翠凝連點幾個頭,小跑著出去。
“于老板,你放心,你的損失我會幫你追回的。”
周無雙看也沒看于西巖一眼,直接取走蝴蝶步搖離開了。她倒是個理智的,摔了那么多的東西,自己相中的步搖倒是沒被摔壞。
于西巖點頭哈著腰,謙謙卑卑的送走周無雙,然后就滑倒在地上,放聲大哭,看著周無雙離開的方向:你的步搖還沒給錢呢。
出了玲瓏閣,戰栗也不敢松懈,連跑著四個道口,拐了好幾道彎,覺得自己確實安全了,才敢停下腳步歇一歇,環視四周,頓時陷入苦悶之中。
她看著自己藏身的街巷實在陌生的很,完全不知道這是在哪里,也不知道下一步該去哪里。想要離開元珙縣,可又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走。
別說此時的戰栗,就連土生土長的栗子,也不知道。
栗子畢竟是鄉野丫頭,能來縣里的機會不多,倒是來過幾次給江文才送銀錢,可是走的完全不是這條道。
這個時候,地圖就顯得尤為重要,可是那么重要的地圖讓人給撕了,這真是戰栗惱火的地方。
卻又因為這惱火的原因,讓自己陷入更糟糕的地方。
戰栗苦悶,卻不能退縮。這里是元珙縣,畢竟是周家的地盤,即便出了玲瓏閣,也不能說自己完全脫離危險。
也許,可以找個人問問,至少打聽出李開元珙縣的路。
戰栗探了探左右的道,從其中一個巷道口走出,道口沒有人,又往前走了幾步,追著人群多的地方走去,隨意抓了一個走的與自己相近的路人,問道,“你好,我想問一下,離開元珙縣應該怎么走?”
那人四十出頭,留須,很警惕的看了一眼戰栗,然后抬手指路道,“你沿著這條路一直往前走,過了三個道口右拐,然后……”
說著,那路人就不再說話了。
之前的戰栗注意力都在指引的路上,見路人不再說話,才轉回視線,只見路人臉上生出幾分不懷好意的笑。
戰栗只覺得情況不妙,正準備閃開,一包藥粉撲面而來,聞著還有點醉人的香味,感到腦袋一陣眩暈。
迷糊之中,仿佛還聽見那路人說:“然后,就到了邀月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