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殊

第十六章:不論女權論人權1

“胡鬧!”

老族長再次臉色不悅的呵斥道,“自古以來就是女子以夫為天,你這黃口小兒自己也是男兒身卻在這妖言惑眾,你若再不速速離去老朽救要報官了!”

“呵呵,老先生不要急嘛,”

衛殊掩嘴輕笑,又道,“那咱們換個問題,就從這件事的源頭說起吧,你們口口聲聲說這婦人不守婦道,可是我方才也聽明白了,她是在其丈夫死了兩年之后才跟外面男子的有的往來,這如何算作不守婦道了?

若那男子也有心,讓他們成婚光明正大在一起便是,又為何非要這婦人去死呢?”

老族長和他身邊的族人面露鄙夷掃了衛殊一眼道,“若是正常情況下她丈夫死后自然可以改嫁,但她已經立了貞潔牌坊,便要終其一生都守寡了。”

“是啊,少年你難道不知道?貞潔牌坊是一個女子貞潔自愛的象征啊,可她卻如此糟踐了。”人群中一個中年婦人說道。

“哦,是嗎但是我想聽聽這當事人自己說的。”

衛殊冷笑一聲,說著走向那只臟兮兮的籠子,里面的婦人卷縮成一團,身上穿的衣裳也十分破爛,裸露在外的小腿和手臂上全是累累的傷痕。

應該是陳家族人對她用了刑,而這時陳氏族人眼見著衛殊靠近豬籠,卻有前車之鑒不敢去攔她,一個個的都敢怒不敢言。

衛殊看到婦人的嘴里還塞著臟兮兮的一團麻布,應該是防止她亂喊亂叫的。

她在豬籠前慢慢的蹲下,小聲說道,“我現在取下你嘴里塞的布,你不要大喊大叫,如果想活命就聽我的安排,知道嗎?”

那婦人眼中原本已經如死灰一般沒有生機,現在聽衛殊這樣說,心中又重新燃起了一絲希望,點了點頭。

衛殊扯出塞在她嘴里的破布問道,“我現在問你幾個問題,你當著眾人的面如實回答我可以嗎?”

婦人抬起頭目光從外面的眾人身上掃過,又看向衛殊,艱難的濡了濡喉嚨應道,“公子盡管問便是。”

“好”她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后問道,“那我現在問你,當初你為何要嫁到陳家?”

婦人聽了擰了擰眉,臉上卻閃過一絲凄苦,答道,“我爹娘就生了我和弟弟兩人,我比弟弟大了三歲,因家中不富裕,在我十五歲時,爹娘便為了將來好給弟弟取妻提前將我嫁到陳家換了筆彩禮,

可到了陳家后我才發現原來公婆并不好相處,丈夫也不體貼我,整日好吃懶做,也不出去做工,我嫁到陳家的第二年便生下了一個女兒。

可公婆重男輕女,因為生的是女兒,在月子里竟沒有一個人給我送過一口熱飯,我生完孩子第二天開始就要繼續伺候公婆,服侍丈夫,就這樣他們家人依舊對我肆意打罵,

我那可憐的女兒也應該常常沒有奶水喝,又沒照顧,身子弱,竟還不到百日便去了”

那婦人說到傷心出忍不住掩面痛哭起來,在場的一些心善的人聞言,也忍不住跟她一起悲慟。

都是女人,自然知道女子有多難,再看向寡婦的眼神中已經少了幾分輕蔑,多了一絲同情。

可那婦人哭到一半卻又開始瘋狂的笑出了聲,“好在老天有眼,讓那個殺千刀的畜生沒兩年便在外頭喝酒時醉死了,死得好啊!死的好哈哈”

老族長聞言,雖然他了解陳青生前的人品,但畢竟是自己族孫,怎么也不愿意讓柳氏在外人面前對他這般不敬,厲聲呵斥道,“放肆!你這婬婦,女子以夫為天,你竟敢如此詆毀自己的丈夫?”

那寡婦柳氏此時也不怕了,大不了就是一死,心中積累已久的怨念被衛殊點破,便再也不想忍了,索性再臨死之前把這些年所有的不滿都吐露宣泄了出來。

“可笑啊我以為陳海死了我便可以離開那個地獄般的牢籠,可是,他的父母,以及這幫陳家的族人,卻要為了名聲強行給我立刻塊貞節牌坊,要我終身為陳海守寡,可我也是個女人啊,我還年輕,我也渴望被人疼愛啊,但他們卻要逼死我!”

柳氏說著由于情緒過于悲憤,一雙眼睛激動之余都充血變成了紅色。

此時老族長已經氣極了,在他眼里,這柳氏大不敬,就是即刻處死也不為過,伸手指著籠子吩咐宗族的人,“快去吧這個賤婦丟入池塘!”

“是,族長!”

這回換了兩個年輕人上前。

“且慢!”

衛殊再次攔在了他們面前,卻是看著老族長道,“我的話還沒問完,你們這么著急干嘛?莫非是自己不占理心虛了?”

那兩人看了看衛殊又看了看老族長,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時候,老族長也拿眼前這少年沒辦法,只好道,“那你趕緊問完!”

“多謝族長”

衛殊笑著點了點頭,四下掃視了一圈后不急不緩的開口,”其實我的問題已經問完了,但是接下來,我有幾句話要說,這寡婦柳氏是不是該死,大家可以待我說完后再做決定如何?”

也不等這些吃瓜群眾給出反應,反正無論他們同不同意她都要說。

衛殊接著道,“首先我想說的是,我們生而為人,雖然上有君主統治,但我們仍是萬物之靈,即為萬物之長,可我們卻連最起碼的尊嚴和自由都沒有,今天我不問在場的男人們,我只問你們女人一個問題。”

聽她這么說在場的婦人略有些詫異,問她們?那能有什么好問的?

只聽得衛殊稍作停頓后接著道,“首先,這柳氏當年并非自愿嫁到陳家,而是父母為了給她弟弟賺彩禮錢才逼她出嫁。

那么我想問問,今日在場的所有女性們,你們當年出嫁又有幾人是心甘情愿的?你們當中有兒女的,又有誰已經在盤算著將來要用女兒換錢給兒子娶親?”

所有人的感到有些震驚,有的人認為婚嫁之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實屬正常。

也有的人認為女兒就是潑出去的水,那么在這盆水潑出去之前,好好壓榨一閉,也算是她們報答了父母的養育之恩。

有的人則從來沒想到過這個問題。

只有極少的女人們,她們的人生不幸,是從一開始爹娘為她們做主時命運便定格了。

正是這些極少數的女人,她們也曾在迷茫中質疑過,憤憤不平過,但大時代的背景如此,她們無法吶喊,亦無法反抗。

今日,這個憑空出現的少年一番話卻像是一把長夜的火,點燃了她們懵懂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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