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
凰緋月居高臨下看著她們狗咬狗,染著梨膏口脂的紅唇冷冷上揚,“想不到我那姐姐已經落魄到這種地步了,需要購買宮外的東西裝點自己。”
她一個眼神,“來,也讓我瞧瞧我那好姐姐的品味。”
身旁的管事嬤嬤意會呈上了那些首飾。
凰緋月挑揀一只白玉流蘇珠花,眉角蔑視上挑,輕嗤了聲,“嘖,挺好看的,就是太沒檔次了,廉價的東西果然只能襯下賤的東西。”
銀杏低著頭跪在地上,十指收緊握拳,低聲喃喃,“我們公主是最尊貴的人。”
凰緋月蹙了蹙眉,隨即一腳狠狠踹在她的腦袋上。
“你把剛才的話再給本公主說一遍,誰是最尊貴的人,她一個冷宮棄妃所生的喪門星而已,有娘生沒娘養的,也配尊貴二字?”
一個小小宮女要不是仗著主子的勢,怎么有膽子爬到她的頭上?
越想凰緋月更篤定,凰緋清是攀上了尚書府,仗著即將嫁給尚書世子有尚書府為她撐腰,就可以騎到她的頭上。
呵。癡心妄想。
“賤婢銀杏私自進行不正當采買觸犯宮規,后,以下犯上對本公主不敬,拖出去,給我重重的打。”
“不是,我沒有對公主不敬,不敢對公主不敬,求求公主饒了我,饒了我……”
銀杏如鯁在喉,皇室之中九公主針對她們家公主不是一天兩天了,表面上是懲罰她,實際上卻是公主們之間的較勁和斗法。
可憐她不過一個小小的宮女,命如草芥,哪怕是死了也只是一了白了。
“等等。”
凰緋清迎著凰緋月震驚,嘲諷,甚至厭惡的目光,慢慢悠的走到銀杏跟前,眼瞳浮現出一抹冷銳。
“不知道我的婢女到底對九妹妹如何的不敬了,惹得你生了那么大的氣要將她拖出去打,就算她有錯,該打,是不是也得交給我處置。”
凰緋清是冷宮棄妃所生,自小被蘭貴妃撫養,平日里謹小慎微,說話都不敢太大聲,今天突然為了一個奴婢和凰緋月嗆聲,確實讓人意外了一把。
不過她可不怕。
“呵,七姐姐什么時候說話那么硬氣了,怎么,我替皇姐教訓一個奴婢的權利還沒有了?”凰緋月瞇了瞇眼,態度強硬。
既是凰緋清袒護的人,今天她還必須罰定了。
“來人,給我拖出去!”
凰緋清眼神冷冽一掃,“我說過了,我的人,我自己會教,不勞煩九妹妹。還是說九妹妹希望苛待宮人的事情傳到皇后娘娘的耳朵里。”
“凰緋清,你敢威脅我。”凰緋月氣極了。
她是皇后所出嫡公主,天子嬌女,凰緋清算什么,還威脅她?
“分明是你的婢女私下采買觸犯宮規在先,怎么,當著這么多人的面,你要偏袒自己人嗎?”
凰緋清熟視無睹,冷冷凝視著她,“她觸犯了宮規自然會去領罰,不需要九妹妹動用私刑,更何況我的婢女到底有沒有以下犯上,九妹妹心知肚明。”
“你!”
凰緋清輕蔑冷笑道,“再者,我與尚書府有婚約在身,父皇是有多器重尚書大人不用我多說了,你讓我難堪,就是打尚書府的臉,最后難做的還是皇后娘娘。”
朝中眼下分為兩派。
一派以皇后的兄長獨孤丞相為首,朝中幾乎有一半的官員都是以丞相馬首是瞻,其勢力可想而知。
而另一派站在丞相對立面分庭抗禮,當屬尚書聞喻。
元帝心思縝密,善于權謀,動丞相容易動搖國之根本,將凰女下嫁聞家,大有扶持聞家之意。
所以凰緋清可以斷定,皇后此時就算心有不甘,也絕對不會在明面上和聞家起沖突,恐失圣心。
“好你個凰緋清,敢拿皇后娘娘壓我。”
凰緋月暗暗咬牙,心中氣郁難平,一腳踹向身邊的宮婢,“行啊,我倒是想要看看,你到底有沒有那個福氣嫁進尚書府。”
一行人風風火火的來,風風火火的去。
銀杏跪在她的面前一個勁猛的磕頭,“多謝公主救命之恩。”
“既然犯錯了,自己去領罰。”
銀杏是她最為信任的侍女,后來因為她的緣故被皇貴妃杖斃,凰緋清多多少少于心不忍,“以后見了她繞著走,不然我也救不了你。”
銀杏拉慫著腦袋,委屈巴巴,“那這些東西,公主收下吧,一會兒我都要挨鞭子了,你若不要,那我豈不是白受了。”
聽著這個委屈的乞求聲,凰緋清百感交集,“只此一次,下不為例,聽到沒有。”
她還真沒落魄到靠自己的侍婢為自己偷買宮外的廉價首飾充面子。
重活一世,凰緋清不僅看透了很多人和事,最重要是她學會如何趨利避害。
前世的她尚且沒有同意這門和尚書聞家的婚事,這一次自然也不也不可能成為穩定朝局的犧牲品。
只是,目前這婚還退不得。
她唾手可得的婚事,對別人來說卻是觸之不及,上趕著送上門來的擋箭牌她可沒說不要。
黃昏后,各大官員攜家眷陸陸續續赴宴,好不熱鬧。
出了凰緋月找茬那件事,沒影響凰緋清的心情,她看著御花園的長廊兩旁著人掛滿了五彩斑斕的宮燈,萬盞燈火一齊點亮,和所有人一樣開開心心的入席。
設宴選在整片梅林之中,美不勝收,伴隨著陣陣暗香、芬芳馥郁環繞在四周揮散不去。
元帝和獨孤皇后坐在宴席正中央,淑貴妃坐在皇貴妃的下首,唯有一人,獨占一席,位居皇帝陛下身側。
那人雪白的衣衫,雪白的手,墨玉一般流暢的長發用雪白的絲帶束起來,一半披散,一半束敷,風流自在,優雅貴氣。
哪怕是相隔甚遠,凰緋清也能一眼辨認出男人的身份。
國師,元景。
元為陛下親賜的姓,彰顯了男人至高無上的榮耀,尚都有此殊榮僅此一人。
近座的皇子公主自然可以將豐神俊朗的國師盡收眼底,公主們無不面頰滾燙,一個個含羞帶怯,私下里難免抑制不住激動交頭接耳起來。
唯獨遠在百米開外的凰緋清沒事人一樣,只管吃吃喝喝,和周遭的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只有垂眸的那一瞬間,短暫的恨意和絕望交替,最終在一聲無奈的嘆息中恢復到了最初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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