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內院,高聳的宮墻將外界的繁華,與權利中心的爾虞我詐阻隔成了兩個世界。
陪著元帝在御花園里漫步,凰緋清表現得耐心十足,乖巧又懂事,好似又恢復了低眉順目的一面。
元帝看著她出了神,幽深的眼眸中情緒復雜多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父皇可是有什么心事?”凰緋清率先打破沉默,若繼續干逛下去得到什么時候。
她還得回家陪阿景吃飯呢。
“這里并沒有外人,你想說什么就說說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元帝是知道這個女兒的真實性格的,并不喜歡她故作姿態裝出來的溫柔善良。
盡管元帝喜歡所有人都對自己恭敬,順從,畏懼。
不過凰緋清是他與純妃的女兒,純妃是他這輩子真心愛過的女人,相比起其他的兒女,元帝待凰緋清確實更為用心。
為此,也多了幾分寵愛和容忍。
“父皇不喜歡我現在這個樣子嗎?”凰緋清笑意盈盈的看著他,璀璨的眼眸中藏匿著點點誘人的星光。
元帝皺眉,“我喜歡你原本的樣子。”
“這也是我原本的樣子,父皇不信?”
“你說這句話的時候,倒是順從了自己的本心,以后就這樣吧。”元帝眸光閃爍,將手從她的臂彎中抽脫出來,眼下只有父女二人,元帝干脆直抒胸臆。
“我遇刺一事你怎么看?”
此事擱在心里已久,元帝心中有了些許揣測,也派陸昭暗中調查過,表面上一切的證據都指向了凌王。
可元帝并不相信凌王遠在邊陲,手還伸得那么長。
“父皇心中已經有了答案,又何必問我。”凰緋清回答得十分巧妙,既肯定了元帝心中所想,又側面的表達了自己的立場。
管你們斗得你死我活,反正她獨自美麗,任何一派她都不站。
這就是凰緋清所想要傳遞給元帝的信息。
“讓你說就說,在我面前不必有什么忌諱,朕恕你無罪。”
元帝走了許久,有些累了,拉著凰緋清到了御花園的涼亭稍作歇息。
“父皇,您這是想要用好吃的堵我的口啊。”凰緋清笑笑。
“這些都是你愛吃的,我們邊吃邊聊。”
宮人們準備了些糕點,茶水,還有一陣冰鎮的水果,為著夏日炎炎增添了少許的涼意。
“父皇為何這么在乎我是怎么想的,莫不是聽信了外面的傳言,所以試探試探我背地里支持的是誰?”凰緋清捻了顆葡萄塞嘴里,一邊正經的談論著國事,一面瞇著眼開開心心的吃著葡萄。
“嗯,不錯,很甜,兒臣幫父皇剝一顆吧。”
凰緋清喜滋滋的剝著葡萄,素白纖細的手姿勢優美,動作嫻熟。
元帝看著她的動作,心情也變得格外的愉悅,“聽你的語氣,似乎并沒有打算支持太子啊。”
“呵呵,父皇你真狡猾,套我的話。”
凰緋清不傻,她可不會當著元帝的面承認,亦或者不承認。
在這深宮之中,最不缺乏的就是眼睛和耳朵。
先不管今日他們說了什么,相信不到半天的功夫,他們談話的內容總能傳到某些人的耳朵里。
凰緋清心思縝密,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會在元帝面前輕易的暴露自己,“父皇不必再試探我了,我對那些事真的不關心,為了能夠更好的活下去,聰明人自然是中立,哪邊都不支持,也沒立場反對。”
“終究到最后,真正決定繼承人的還是父皇,我又何必操那個心。”
柔柔弱弱的嗓音,每一個字都有理有據。
誰能想象出這么一番“深明大義”的話是出自于一個小女子口中。
元帝慈愛的目光再一次落在凰緋清的身上,語氣尤為溫和,“你這個小丫頭是越來越滑頭了,若是投生做個男子,保準比那幾個臭小子都強。”
“父皇若是真要這么說,凰兒是個女孩兒,這個鍋還是得父皇來背。”
“你……這,哈哈哈,淘氣。”
元帝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凰緋清的意思,頓然樂得哈哈大笑。
這丫頭,什么都敢說,果真是純妃生出來的。
這脾氣,這性格,簡直就是年少時候的純妃。
“誒,你若是個男子,那該有多好。”元帝情不自禁感慨了一句,全然沒意識到有什么不對勁。
凰緋清是最先反應過來的,心中暗暗有了打算,眸中自信的光芒越來越堅定。
似乎鼓足了勇氣,她盯著元帝的眼睛,尤為認真的開口,道,“父皇,關于對凌王的懲罰也差不多了,該讓他回來了吧?”
“凌王回都城的事,你知道了?”元帝臉上的笑意逐漸散去,突然變得嚴肅非常。
此刻,短暫溫馨的氛圍中籠罩著絲絲低沉,壓抑的氣息。
話已經說出口了,凰緋清沒想過退縮,“父皇之所以將凌王調往邊陲,一開始想看看他是否有那個毅力,心性如何。”
“二來,父皇也是想看看太子在凌王失勢之后會有什么舉動吧?”凰緋清微笑如狐,仿佛一切都盡在掌握之中,舉手頭目充滿了自信的光芒。
元帝啞然失笑,板著的冷漠臉再也裝不下去了。
“你啊你,有時候就是抬聰明了,一個女孩子其實不必那么聰明。”元帝說這話的時候并沒有責怪凰緋清的意思,反而還伸出手來,放在她的腦袋上輕輕的拍了拍。
凰緋清蹙了蹙眉。
怎么感覺,他像是在摸狗?
“呵呵,既然我的凰兒都發話了,我就給凌王一個機會,只要他將嶺南貪污案給我辦好了,便不必再去邊陲之地了。”
頓了頓,元帝又道,“凌王妃為皇家誕下了小皇孫,功不可沒,封賞的事我會讓徐福盛去安排,小皇孫百日宴必定是要大辦的,交給別人我不放心,此事還是你來安排。”
“我?”凰緋清以為自己事聽錯了。
小皇孫百日宴要么是皇后,要么是凌王府主持,內務府配合操辦,她一個出了閣的公主過來摻一腳是幾個意思?
凰緋清閑散慣了,這事兒就跟燙手山芋似的,她滿臉寫著不愿意,“父皇,我……”
“誒,這事兒就交給你了,不干也得干,交給別人我可不放心,你不僅晏操辦好,還得負責好小皇孫的安全,明白嗎?”
安全?
元帝前面說了那么多,唯有最后這句話加重了語氣。
凰緋清怎么產生了一種錯覺,父皇是知道發生了什么,所以刻意提醒她?
之前凰緋清還在琢磨如何將穩婆加害小皇孫一事在元帝面前稍微透露那么一丟丟。
直接說肯定是不行的,痕跡太過了,不僅達不到想要的效果,反而引火燒身。
可剛才的一番話聽下來,凰緋清頓然有種茅塞頓開之感。
凰緋清心思細膩,是個非常有主意的人,明白了元帝話里話外的意思,她也就將話重新咽了回去。
皆大歡喜的離開皇宮,凰緋清架著馬車返回公主府,唇角一路都是高高揚起,心心念念著回去跟元景分享今日的好消息。
“阿景,阿景……”
下了馬車,凰緋清一路朝著內院狂奔而去,還未進門元景便聽到了她興高采烈的聲音。
他連忙放下了手中的戰國策,剎時一個箐顏色的窈窕身影猛的撲向了自己的懷中。
元景沒做好心理準備,差點被某人撲倒在了地上。
“阿景阿景,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凰緋清沉溺在他溫暖的懷抱中不肯松手,小腦袋往他的胸口拱了又拱,可愛得很。
“好好好,你說,我聽著。”
元景忍俊不禁,也由著她撒嬌,自己都不知道清冷的嗓音什么時候多了絲甜味兒。